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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五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草民要禀知王爷的,是草民的来意。”

  呼王道:“那几个喇嘛该死!”

  怎么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关山月一怔,道:“王爷?”

  呼王道:“阁下不明白?”

  关山月道:“草民不明白。”

  他是真不明白。

  呼王道:“我这么说,阁下就明白了,我知道阁下的来意。”

  呼王知道!

  关山月心头一震:“王爷知道草民的来意?”

  呼王道:“十之八九,虽不中,恐怕也不会太远。”

  关山月道:“王爷是说,草民不必禀知王爷?”

  呼王道:“我就怕挑明之后,你我是敌非友,阁下不说,我不问,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是挺好?我还想尽办法不让阁下有工夫说,没想到这几个喇嘛坏了我的事,让阁下告诉我来意的时候提早到来,所以我说他们该死!”

  原来如此。

  怪不得呼王他费心思,一再不给关山月说来意的工夫,甚至一再不让关山月说来意。

  惺惺相惜,呼王真想交关山月这个朋友。

  关山月感动,为之激动,实话实说:“草民感激,深感荣宠,草民也是一样,所以迟迟不提,如今是不能不说了,草民实在不得已。”

  呼王目光一凝:“怎么说?阁下也是一样?”

  关山月道:“从王爷把草民带来王府,草民一直忍到如今。”

  呼王道:“要是咱们去打猎了,阁下还不会说吧?”

  关山月道:“这是实情,时候、场合,都不合适。”

  呼王浓眉一扬,道:“那几个喇嘛何止该死!”

  关山月道:“王爷,草民总是要禀知王爷的。”

  呼王道:“阁下,你我是友非敌,总是可以多些时候。”

  关山月又一次感动,实在感动,一时没有说话。

  呼王威态敛去,道:“阁下不得已,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这番心意值了;阁下也让我感动,我也谢谢阁下,也许这是天意,造物弄人。只是,要真是天意,天意也太残酷了!”

  还真是,让这么两位人物,在转眼问,由是友非敌,变成是敌非友。

  由把臂言欢,很可能变成一场龙争虎斗。

  关山月说了话:“王爷知道草民的来意是什么?”

  呼王道:“阁下意在‘科尔沁旗’某人。”

  关山月道:“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呼王道:“像阁下这种人物,管完了‘敖汉旗’的事不走,又远来‘科尔沁旗’,必有所为。而‘科尔沁旗’目下值得阁下找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阁下已经先见着了我,相处了一段时候,阁下毫无动静,那阁下就是意在另一位。”

  关山月道:“王爷高明。”

  承认了!

  也是由衷之言。

  呼王道:“我想不出阁下找另一位的理由,不过,阁下要是以前明遗民自居的匡复人士,那另当别论。”

  关山月道:“五爷,草民是为私事,远来‘科尔沁旗’找另一位。”

  呼王道:“阁下是为私事?”

  关山月道:“正是。”

  呼王道::这么说,阁下不是为了匡复?不是以前明遗民自居的匡复人士?”

  关山月道:“王爷,凡我汉族世胄,无不是先明遗民,除了满族,其他各族也该是;凡我先明遗民,也无不以匡复为己任。”

  呼王动容,点头:“说得好,匡复人士之中,有阁下这样的人物,对朝廷大不利!”

  关山月道:“王爷抬举。”

  呼王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为朝廷忧心。”

  关山月道:“王爷抬举。”

  呼王道:“我想不出,阁下是为了什么私事,远来‘科尔沁旗’来找另一位。”

  关山月道:“理当禀明王爷,十年前,密召‘三藩’护卫,以汉制汉,残杀草民的义父,是另一位主其事。”

  呼王道:“十年前?”

  呼王并没有震惊,因为他已经料到是寻仇了。

  关山月道:“十年前冬天,‘辽东’‘千山’下,大雪封山,草民的义父正重病。”

  呼王道:“令义父?”

  关山月道:“草民的义父,袁崇焕袁大将军麾下副将。”

  呼王道:“十年前阁下……”

  关山月道:“草民十岁。”

  呼王道:“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

  关山月道:“那时草民上山打柴,幸保性命。”

  呼王道:“那么阁下是怎么知道,那些人行凶杀人,又怎么知道什么人主其事?”

  关山月道:“草民的师父告诉草民一切。”

  呼王道:“由阁下可知令师,令师必是位绝世高人。”

  关山月道:“他老人家正是。”

  呼王道:“阁下想必不会让我知道,令师是当世之中的哪一位。”

  关山月道:“草民愿意禀知王爷,但是王爷不会知道。”

  呼王道:“阁下何妨说说看?”

  关山月道:“苦和尚。”

  呼王道:“苦和尚?我还真不知道。”

  何止他不知道!

  关山月没说话。

  呼王道:“令师一定有别的称号。”

  关山月道:“连草民也不知道。”

  关山月不愿再说了。

  呼王只好转了话锋:“令师既是这么一位高人,为什么不加以阻拦?”

  关山月道:“他老人家迟到了一步。”

  呼王道:“这么说,阁下回去跟令师赶到的时候,行凶杀人的人已经走了?”

  关山月道:“是的。”

  呼王道:“阁下既说‘密召’,这事一定机密,这种事也十分机密,令师既没遇着行凶杀人的人,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尤其是知道主其事者?”

  关山月道:“这草民就不知道了。”

  是真不知道。

  呼王道:“阁下也没有问过令师?”

  关山月道:“草民没有问过。”

  呼王道:“阁下如今来找主其事者,这是不是表示,那些行凶杀人的人,阁下已经找过了?”

  关山月道:“是的,草民已经找过了,一个不漏。”

  呼王道:“一个不漏?”

  关山月道:“一个不漏!”

  呼王道:“想必也没有一个幸免?”

  关山月道:“只有一个!”

  呼王道:“有一个?”

  关山月道:“他已经成了菩萨,成了佛。”

  呼王凝目:“阁下是说?”

  关山月道:“他已经皈依了三宝,割尽四肢之肉合药,救一村百姓于瘟疫,活人无数。”

  呼王瞿然动容,肃然起敬:“那是已经成了菩萨,成了佛,阁下一样令人敬佩。”

  关山月道:“草民不敢当。”

  呼王再凝目:“其他的人,阁下就没有想过,他们是奉令行事?”

  关山月双眉陡扬,两眼冷芒如电:“他们弃宗忘祖,卖身投靠,本就该死;残杀族类,更是天地难容!”

  呼王神情震动,再次瞿然:“阁下好重的杀气!”

  关山月倏敛威态,道:“草民失态,王爷谅宥。”

  呼王道:“阁下也不必这么说,如若我是阁下,恐怕也会像阁下这样。”

  关山月道:“谢谢王爷。”

  呼王道:“这么说,阁下还没找的,就剩那主其事的另一位了?”

  关山月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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