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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他坐着没动,探掌抓了过去,一只手掌竟也幻影无数。

  当然,有实、有虚,有真、有假。

  只是,不见劲风,不见威力。

  孙美英看得清楚,关山月幻影无数的手掌,跟那幻影无数的烟袋锅,你追我躲,你来我往,交错分合,疾如闪电,根本分不清双方各出了几招,只知道片刻之后……

  铮然一声,“叭!”地一响,乡下老头儿退了回去,砰然坐回椅子上,须发飞扬,脸色一片白,手上的旱烟袋只剩了根杆儿,特大的铜烟袋锅不见了。

  旱烟袋断了。

  乌黑的杆儿不知道什么做的,竟然断了!

  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呢?哪儿去了?

  关山月一脸肃穆,摊开了右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托在他手掌掌心。

  孙美英脱口喝了一声:“好!”

  乡下老头儿霍地站起,神情怕人:“伴了我多少年的独门兵器,今天竟毁在你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兵器在人在,兵器毁人亡,也是我大限已到,罢、罢、罢!我跟你拼了吧!”

  他烟袋杆儿一挥,闪身再扑。

  关山月双目微扬,目现威棱,就要抖手打出那特大的铜烟袋锅。

  一个清脆女子叫声传了过来:“爹,住手!”

  乡下老头儿硬生生刹住扑势。

  关山月也及时收了手!

  茶棚里,带着一阵风扑进来一个人,一个村姑穿着、打扮的大姑娘。

  大姑娘年约二十上下,一身合身的粗布衣裤,脚底下是布袜子、布鞋,梳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柳眉,杏眼,瓜子脸,长得很好看,就是人显得黑了些,十足一个乡下姑娘。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姑娘道:“我怎么来了?问您哪,您干什么来了?我能不来么?为着一样见既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东西,您就能跑来抢夺杀人?要它干什么?多少年了,咱们这种日子,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两手再沾血腥,造这个罪不可么?”

  这姑娘的-番话,出乎人意料之外,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

  话锋微顿,一指地上“川陕二虎”,接道:“我不该这么说,已经两条命没了,您还要凑上第三条?这么大年纪了,修为、名声,容易?”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川陕二虎’是我杀的。”

  大姑娘道:“是您?您已经伤了两条命了,还要多伤两条?”

  乡下老头儿惨然抬了抬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道:“丫头,我能再伤谁呀!”

  大姑娘显然这才看见老父手里的早烟袋断了,一怔,忙道:“那您刚才……”

  乡下老头儿道:“伴我多年的独门兵器都让人毁了,我拼了。”

  大姑娘一脸震惊,瞪大了一双杏眼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她看见了关山月右手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她脸色一转肃穆,道:“谢谢您这位!”

  话落,下跪,一个头磕了下去。

  关山月跟孙美英都一怔。

  连关山月都没来得及阻拦,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忙站起:“姑娘……”

  大姑娘已站了起来。

  乡下老头儿也叫:“丫头,你……”

  大姑娘转过脸去正色道;“既能毁您的独门兵器,就能要您的命,不但没要您的命,连伤都没伤您,不该谢谢人家么?”

  乡下老头儿嘴动了几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大姑娘又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两位,不管是什么奇珍异宝,唯有德者能居之,我父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再要,再次谢谢手下留情,告辞!”转过去拉住了老父:“爹,走!”

  乡下老头儿把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掹往地上一扔,父女俩就要走。

  关山月说了话:“贤父女可否暂留一步?”

  父女俩收势没动。

  关山月道:“姑娘令人肃然起敬,老人家有这么一位爱女,是老人家的福气。”

  乡下老头儿嘴又动了几动,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关山月又道:“贤父女既然不要宝物了,我不妨对贤父女说实话,我身上并没有‘子房宝典’,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部宝典,”

  父女俩瞪大了眼,乡下老头儿说出话来了:“那江湖传言,一男一女从‘西安’‘王曲’‘留村’‘留侯祠’拿走了‘子房宝典’,江湖上也侦知邪一男一女往这条路上来了,而你又明明承认……”

  关山月道:“那是我让‘留村’那位老村长这么说的,免得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再为老村长及‘留村’招来灾祸。”

  孙美英接着把“全真七剑”以老村长的家人、还有“留村”全村人为人质,胁迫老村长,遭关山月一剑对七剑逐退的经过说了。

  乡下老头儿听得脸色连变。

  大姑娘瞪圆了一双杏眼,又转为一脸敬佩色,看了关山月一眼,然后转望老父:“爹,人家这位是救人把祸事住自己身上揽,咱们却是为贪婪跑来抢夺,不惜杀人……”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不要说了!”一顿,向关山月,接道:“我惭愧,这么大年纪,我白活了,从此退出江湖,携女恬淡过日渡余年。”

  大姑娘一阵激动:“您这位能让家父毅然退出江湖,我再次致谢。”

  话落一礼,父女俩走了。

  望着父女俩出了茶棚,孙美英道:“真是,家里有这么一位姑娘,家人不遭横祸。”

  的确。

  关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孙美英凝视关山月:“我又多认识了你一层,你是一股浩然正气,不止是邪恶的人,就连背负着罪恶与过错的人,都得在你面前低头。”

  关山月道:“谢谢芳驾夸奖,我不敢当,也当不起。”

  孙美英栘开了目光,转了话锋:“眼前这个样儿,这还怎么坐这儿吃喝了?”

  地上躺着两个死人,红白之物流了一地,这种景象是没办法再坐在这里吃喝了。

  关山月道:“是没办法坐在这里吃喝了,茶棚主人已经吓得从后棚跑了。”

  孙美英微一怔:“什么时候跑的?”

  关山月道:“早在我让他回后棚去的时候,他就跑了。”

  机灵。

  孙美英道:“我一点也没听见,看来修为的深浅高低,是一点也无法勉强的,我差你太多了。”

  这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直受、谦虚都不对,他干脆说:“还是去找些吃喝带着,路上再说吧!”

  他向后棚行去。

  孙美英站起来跟了去。

  快到“凤翔”了!

  从“宝鸡”到出“大散关”,这一段路上没再遇见来夺宝的。

  往“凤翔”走着,孙美英道:“到如今我才想起了一件事。”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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