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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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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哥道:“我是‘西安’出了名的‘地老鼠’,对‘西安’的人跟事,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说不定我帮得上忙。” 关山月心里为之一动,这时候他也想到了,像许大哥这种“西安”地面上的小人物,对“西安”的人与事,一定是多知多晓,竟忘了向他打听,险些当面错过,当下道:“我找的这个人原在‘卧龙寺’。” 许大哥道:“卧龙寺?” 关山月道:“我不是在‘卧龙寺’门外碰见两个孩子的么?当时我就是去‘卧龙寺’找人刚出来。” 许大哥道:“那就更好了,我的地盘儿就在‘卧龙寺’一带,一天到晚都在那一带活动,‘卧龙寺’任何动静都瞒不了我,寺里的每一个和尚,我熟得不能再熟,恐怕老方丈都不如我。” 这还真是更好了。 关山月道:“我找的这个人,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原来有个外号叫‘大胡子’,想必有一脸大胡子。” 许大哥道:“姓什么,叫什么?” 关山月道:“我要找的几个人,都知道姓名,唯独不知道这一个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都叫他‘大胡子’。” 许大哥道:“好几年前‘卧龙寺’是来了这么一个人,他想出家,请老方丈剃渡,老方丈没答应,只让他在‘卧龙寺’带发修行,据说是因为老方丈认为他尘缘未了。” 关山月道:“‘卧龙寺’一位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应该就是他。” 许大哥道:“这个人很怪,绝少说话,也不跟人来往,连寺里的和尚他都不理。” 足证他真对“卧龙寺”的人与事很熟。 关山月道:“这我倒没听‘卧龙寺’的师父说。” 许大哥道:“先生要找的,确是这个人?” 关山月道:“应该是了。” 许大哥道:“‘卧龙寺’的和尚没有说错,先生还真是来迟了好几年。” 关山月道:“许大哥也知道,这个人几年前就离开‘卧龙寺’了?” 许大哥道:“没错,我亲眼看见他走的,一大早,背个小包袱,我记得那天早上下雨,下得还不小,他没打伞,衣裳、包袱都淋湿了,下雨天,不打伞,淋成那个样,谁都看着怪。” 关山月道:“我问过‘卧龙寺’那位师父了,他不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上哪儿去了,我找的那个人没说。” 许大哥道:“先生要找的那个人,不但怪,还神秘,连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不过,先生认识我认识对了,把找这个人的事告诉了我,也告诉对了,有个人十九知道他上哪儿了。” 关山月忙道:“有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许大哥道:“这个人是个女人。” 关山月心头一震,忙道:“女人?” 许大哥道:“不错。” 关山月又忙道:“许大哥怎么知道?” 许大哥道:“这个女人上‘卧龙寺’找过他,我看见了。” 关山月忙道:“许大哥看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多大年纪?长得怎么样?” 许大哥道:“长得不错,三十多年纪。” 那不对,不是虎妞。 关山月心往下一沉,刚有的希望又落了空:心里又一阵痛,没有说话。 许大哥看出关山月神色不对了,道:“先生,怎么了?” 关山月吸了口气,让心情趋于平静,脸色也恢复了些,道:“没什么,许大哥,你说这个女人上‘卧龙寺’找过我要找的人,是怎么回事?” 许大哥这种小人物,在地面上混这么久,见多识广,各种经验都足,人也绝对够机灵,知道关山月不愿说,他也不多问,只答关山月的问话:“说起来这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先生要找的这个人,刚到‘卧龙寺’下久,这个女人来找他,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只来过那么一回,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卧龙寺’的老方丈说他尘缘未了,八成儿是因为这个女人。” 关山月道:“许大哥可知道,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 许大哥道:“我原不知道,也以为是他老婆找来,劝他回去,也没在意;等后来他离开‘卧龙寺’了,我也以为他是回心转意,回家去了,我还没在意;等又过些日子,我路过‘开元寺’,见寺前有个女人卖艺,看着眼熟,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上‘卧龙寺’找过他的那个女人?我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人是外地来的,在‘西安’落了户。” 关山月道:“许大哥是说,她知道我要找的人哪里去了?” 许大哥说:“我是这么猜,看样子他俩不是夫妻,不过两人之间也一定不寻常,一般来说,女的不会不知道男的行踪,说不定他就在这个女人那儿。” 的确不无可能。 关山月道:“这个女人如今还在‘西安’么?” 许大哥道:“应该还在。” 关山月道:“应该还在?” 许大哥道:“她既在‘西安’落了户,还会再走么?” 关山月道:“难说,跑江湖卖艺的,是很少在一个地方待很久的。” 许大哥道:“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许大哥知道她在哪里?” 许大哥道:“知道,连这都不知道,还算是‘西安’的‘地老鼠’?就在‘开元寺’后面。” 关山月道:“那就烦劳许大哥陪我走一趟了。” 许大哥道:“先生跟我还客气,能为先生的事尽点心力,是我的造化,先生请跟我来吧!” 他迈步就走。 关山月跟了去。 “西安”“开元寺”,建于“唐”。 “史记”载述,唐玄宗于“开元”二十八年,在“延庆殿”与胜光法师论佛恩德,发愿于天下各州府,各建“开元寺”一座。可见当时佛教之盛。 到了有清一代,“西安”“开元寺”一如“北京”“天桥”,“南京”“夫子庙”,成了诸技百艺杂陈的处所。 许大哥没带关山月上“开元寺”前看诸技百艺,因为此刻有要紧正事待办,而且,这时候各个场子也还没开场,他带着关山月迳直到了“开元寺”后。 “开元寺”俊,是一片砖瓦平房,一家紧挨一家,路窄狭,也不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怎么样的地方,也知道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许大哥带着关山月到了一家前,道:“先生,到了。” 关山月道:“就是这儿?” 许大哥道:“错不了的,就是这儿。” 这一家两扇门紧闭,寂静无声,听不见一点动静。 许大哥上前敲了门。 敲门声刚响两下,里头传出了女子话声,冰冷:“告诉过你别再来烦我了,难道非找难看不成?” 这是-- 许大哥为之一怔,但旋即扬声发话:“姑娘弄错厂,我俩是来找人的。” 没听说话了,有阵轻捷步履声来近,门开了,开门的是个打扮俐落,一身劲装的女子,四十上下年纪,柳眉杏眼长得挺不错,也一脸的英气逼人,不像个老江湖卖艺的女子,倒像出身大家的女英豪。 她一见门外的关山月跟许大哥,脸色马上就好多了,话声也不再冰冷了:“找谁?” 许大哥道:“就是找姑娘你。” 这话太直了。 中年女子脸上又见寒霜,就要关门。 关山月说了话:“芳驾请等一等。” 这句“芳驾”听得中年女子关门的手一顿,一双逼人目光也投向了关山月。 关山月道:“能否容我说句话?” 中年女子脸上寒霜退了些,又说了话:“你说。” 关山月道:“谢谢。” 中年女子道:“不用客气。” 关山月道:“我二人不知道曾经来烦芳驾的是何许人,请芳驾相信,我二人跟那人无关,来意也跟那人不一样。” 中年女人道:“那你二人是什么人?来意又是什么?” 关山月道:“我是个来‘西安’找人的江湖人,这位是我在‘西安’结识的朋友,我在‘西安’人生地不熟,烦请他带领……” 中年女子截口道:“你让他带你来找我?” 关山月道:“我找的不是芳驾,我找芳驾只是为要向芳驾打听我要找的人。” 中年女子明白了,脸上的寒霜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诧异色:“你让他带你来找我,只是为要跟我打听你要找的人?” 关山月道:“是的。” 中年女子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找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 关山月道:“我这位朋友曾经看见,芳驾去找过我要找的人,跟我要找的人见过面。” 中年女子看了许大哥一眼:“你这位朋友,他曾经看见我去找过你要找的人,跟你要找的人见过面?” 关山月道:“是的。” 中年女于道:“所以才由他带你来找我?” 关山月道:“是的。” 中年女子完全明白了,道:“我不记得我去找过谁,跟谁见过面,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已经打算不承认了。 许大哥应该不会看错,尤其能带着关山月找到这儿,那就更不会错了。 那就是中年女子已经打算不承认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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