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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那渔人道:“你既是江湖人,不会不知道江湖事,江湖事本就如此,人家不说,不能问。”

  何止江湖事如此!只是在江湖上,这种事的后果较为严重罢了!

  关山月道:“你跟‘北丐帮’‘扬州’分舵的关系不浅,‘扬州’分舵不会不让你知道,你也没什么不好问的。”

  那渔人道:“说什么关系不浅,在人家的地盘上讨生活,人家的事我不能不尽心尽力,也就因为我能做事,也无不尽心尽力,‘北丐帮’‘扬川’分舵才让我在此安家落户讨生活,对我也颇照顾,如此而已,鱼帮水,水帮鱼。”

  关山月道:“哪里都能讨生活,何必非在此地?要是为吃这碗打渔饭,过江往南去,到处是水,到处有鱼。”

  那渔人道:“要是能过江往南去,我不就……”

  倏地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关山月目光一凝,道:“你为什么不能过江往南去?”

  那渔人道:“没什么,不想去。”

  关山月道:“‘江南’有你不想见、不能见的人?还是你做了不能见容于‘江南’的事,不敢到‘江南’去?”

  那渔人脸上变色,道:“你不要乱猜胡说,我……”

  关山月道:“看来你是非等我逼你不可。”

  他抬手要点。

  那渔人急叫:“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也跟眼前事无关。”

  关山月道:“奈何我想多知多晓,既跟我无关,跟眼前事无关,你又何必怕我知道?”

  那渔人一叹道:“既然栽在了你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让我自己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怕谁知道?就因为我一直跟‘北丐帮’走得近,不能见容于‘南丐帮’,所以我不能过江往南去。”

  这还是不算明说,不过,对明白人来说,已经很够了。

  关山月道:“这么说,在‘江北’安家落户讨生活,你是自愿的,不是被迫无奈?”

  那渔人承认了:“不错。”

  关山月道:“你刚说‘北丐帮’‘扬州’分舵的事,你都尽心尽力,这是说……”

  那渔人道:“‘北丐帮’‘扬州’分舵在‘扬州’一带势力大,但是,在水路却施展不开使不上力,我帮着看顾水路。”

  “北丐帮”究竟做些什么?又帮着在水路上看顾什么?渔人仍然没明说,可是对明白人来说,还是够了。

  关山月道:“看你的家,可以知道你日子过得比一般打渔人好,你不是白帮‘北丐帮’‘扬州’分舵看顾水路吧?”

  那渔人道:“你已经看出来了,还问什么?”

  也承认了。

  关山月道:“我就想是这么回事,果然。”一顿,问:“你在‘江北’安家落户讨生活,难道就可保无虞,不怕找你的人找到这里来?”

  那渔人道:“‘北丐帮’‘扬州’分舵耳目遍布,消息灵通,一有可疑人进了‘扬州’地面,‘扬州’分舵立即就会知晓,在‘北丐帮’的势力范围内,还没有人敢来找我,事实上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关山月所以没被“北丐帮”“扬州”分舵发现,或许因为他不出名,不可疑。

  关山月又转了话锋:“照你跟‘北丐帮’‘扬州’分舵的这种关系,‘扬州’分舵不会不跟你说,要这么一个孩子何用,你也不会不知道。”

  那渔人一怔,道:“我……”

  关山月道:“你自己说的,已经认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就因为这,我一直没有动手逼你,还望你不要逼我动手。”

  那渔人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道:“你以为我跟‘扬州’分舵既是这种开系,‘扬州’分舵就真把我当自己人,肝胆相照,开诚布公,事事部下隐瞒,都让我知道?”

  关山月道:“难道你不以为?”

  渔人道:“年轻人哪!你不像涉世未深,也不像初入江湖,我不该这么说,可是我得这么说,连祖宗都不要的人,会拿谁当自己人?我也一样!”

  关山月为之心头震动,这是他碰上的头一个,他道:“那你为什么还……”

  那渔人道:“不得不呀,年轻人!”

  关山月目光一凝:“你后悔?”

  那渔人道:“不后悔!”

  毅然决然,斩钉截铁。

  关山月为之一怔:“你不后悔?”

  那渔人道:“年轻人,卖身投靠的人都不傻,谁都明白,可是你见过、听过哪个改变心意走回头路的?当初吴三桂,要不是朝廷要撤藩、削藩,他还是不会起兵抗旨。人,有几个会跟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过不去?也回不了头了,何必后悔?”

  是实情!

  也是一番道理?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道:“好吧!我就相信‘扬州’分舵没跟你说要一个孩子何用,你不知道。”

  那渔人道:“谢谢你。”

  他竟然谢关山月。

  关山月道:“‘扬州’分舵把人带到哪里去了,你总该知道。”

  那渔人道:“来人还是没说,我还是没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上‘北丐帮’‘扬州’分舵找,上‘北丐帮’‘扬州’分舵要人,就错不了。”

  这话也不会错。

  关山月道:“‘北丐帮’‘扬州’分舵在什么地方?”

  那渔人道:“‘瘦西湖’尽头,‘观音山’上一座古刹里。”

  关山月又沉默了一下,道:“你不后侮,我不得已。”

  一指点了出去。

  那渔人倒了下去。

  关山月不见了。

  关山月站在“观音山”上这座古刹前。

  这座古刹年久失修,有点残破。

  或许因为年久失修,或许因为有点残破,似乎没有香火。

  如今,古刹两扇油漆剥落的大门开着,不见人影,也听不见人声。

  既是“北丐帮”“扬州”分舵的所在地,怎么会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关山月迈步就往里走,直到“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听见人声了,一个喝声传了过来:“站住!”

  关山月站住了。

  “大雄宝殴”里出来个人,不是和尚,是个要饭花子,年轻要饭花子。

  看来“北丐帮”跟“南丐帮”一样,年轻弟子不少。

  只是,“北丐帮’的年轻弟子,跟“南丐帮”年轻弟子不一样,个个神情骠悍,说话不是一脸冰冷,就是横眉竖目,毫不客气,一点也不像求人施舍、周济的要饭花子,或许“北丐帮”有朝廷养,下愁没饭吃。

  看刚从“大雄宝殿”出来的这年轻要饭花子,不就是这样一付盛气凌人的模样。

  一付恶花子模样:“不要再往里走了,这里已经久绝香火,不能再礼佛参禅了。”

  关山月淡然道:“我是来……”

  年轻要饭花子截了口:“这里也不是探幽揽胜的地方,这里无幽可采,无胜可揽。”

  他不让关山月说话,用意是把不能到这儿来的理由都说了,让关山月知道,不管是为什么来的,都不能来。

  关山月不在意,依然淡然道:“我是来找人的。”

  年轻要饭花子微一怔,凝目:“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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