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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真的,就是月里嫦娥,恐怕也不过如此。

  陪关山月进来的青衣女子忙躬身:“姑娘!”

  没错,是主人到了。

  虽然轻纱覆面,让人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出,从屏风转过来那一刻起,白衣女子那一双目光就投向了关山月,然后紧紧盯着,深深凝住,那一双目光,也必然是清澈,深邃的一双。

  来到近前,白衣女子轻抬皓腕,那是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一段:“请坐。”

  关山月谢了一声。

  分客主落座,青衣女子侍立不动,这显示并没有香茗待客。

  关山月没在意,他本就不是来做客的。

  白衣女子又说了话:“自先夫过世后,我就不再以面目示人,还请阁下不要在意。”

  原来是位孀居之人。

  这倒出乎关山月意料之外:“芳驾好说。”

  他只能这么说,能说的也只这么一句。

  白衣女子道:“自先夫过世,也就是来到‘小孤山’以后,我也从不见外人,阁不是头一位……”

  关山月又谢了一声。

  白衣女子道:“我为的是我十名侍婢,阁下手下留情,真说起来,该我谢谢阁下。”

  关山月道:“我的来意不在侵犯,无意伤人。”

  白衣女子道:“也因为阁下的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同,而且阁下的所学与修为,也不同于先前那些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知我‘十面埋伏’剑阵,破我‘十面埋伏’剑阵的人,所以我愿意破例与阁下相见。”

  关山月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该谢谢芳驾。”

  白衣女子道:“阁下真不必谢我,因为我所以愿意见阁下,全是因为阁下。”

  关山月没说话,他认为在这个话题上,他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白衣女子也适时换了话题:“阁下说,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样,我也确信阁下的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样,那么,我请问,阁下的来意是……”关山月道:“我来‘小孤山’找个人……”

  白衣女子道:“阁下来‘小孤山’找个人?”

  关山月道:“一位姑娘。”

  白衣女子道:“一位姑娘!”

  关山月说了,说他找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姑娘。

  听毕,白衣女子立即道:“阁下上错了‘小孤山’,找错了地方,‘小孤山’没有阁下要找的这么一个姑娘。”

  关山月道:“芳驾,那座‘红楼’前,红土铺成的车马道,‘红楼’里案上瓶中插的一枝‘百里香’,就是最好的明证。”

  白衣女子道:“阁下,红土、‘百里香’,并不是只有‘小孤山’才有……”

  关山月道:“我认为,芳驾不该是说这种话的人。”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道:“那么,阁下上‘小孤山’来,找阁下所说的那么一个姑娘,是……”

  这是不是承认,关山月找对地方了?

  关山月道:“我找她要个人。”

  白衣女子道:“阁下找她要个人?”

  关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阁下找她要的是……”

  关山月道:“‘鄱阳县’正堂,董县令之子,董少卿董孝廉。”

  看不见白灰女子的表情,只听她诧声道:“怎么说?阁下找她要的是……”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关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我不明白,阁下怎么会找她要……”

  关山月道:“我认为她劫掳了董孝廉。”

  白衣女子道:“怎么说,阁下认为……”

  关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阁下上‘小孤山’来找阁下所说的那个姑娘,没有错,但是阁下认为她劫掳了‘鄱阳县’令的儿子,找她要人,阁下错了。”

  关山月道:“芳驾这是说……”

  白衣女子道:“她没有‘劫掳’‘鄱阳县’令的儿子,没有劫掳任何人。”

  关山月道:“芳驾知道?”

  白灰女子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人,任何事都会对我有所禀报。”

  关山月道:“是么?”

  “当然!”白衣女子道:“何况‘小孤山’与世无争,更不沾官,更何况她跟‘鄱阳县’令无冤无仇?”

  关山月道:“芳驾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必因为争斗,也不必因为冤仇。”

  白衣女子道:“我知道,也不可能,没有我的话,我的人绝不敢,也绝不会擅自……”

  关山月道:“我相信,我绝对相信,所以我直接见芳驾,我没有找芳驾那名侍婢。”

  白衣女子话声怱转冰冷,话声也提高了不少:“阁下这话什么意思?”

  关山月道:“芳驾明白。”

  白衣女子话声更冷,但并没有再提高:“我是一个孀居之人,你指我指使侍婢劫掳男子,坏我名节……”

  关山月道:“芳驾言之太重,指使侍婢劫掳董孝廉,必有原因,但不一定关系名节。”

  白衣女子冷怒:“你……”

  不是“阁下”,是“你”了。

  关山月道:“我有证据。”

  白衣女子道:“你有什么证据?”

  关山月道:“董孝廉卧房窗台,后墙墙头,都有鞋底掉落的红泥。”

  白衣女子道:“你说‘鄱阳县’那座‘红楼’前,红土铺成车马道,青楼送往迎来,进出之人多而杂,难道就不许是那些人的哪一个?”

  关山月道:“芳驾这话说得好,但我要请问,以芳驾这么一位,怎么会指派侍婢,远赴‘鄱阳县’购置‘红楼’做为青楼,寄身风尘?而且就在董孝廉遭人劫掳的当夜,离开‘鄱阳’,返回‘小孤山’?”

  白衣女子一时没说话,但旋即又道:“谁说是我指派?”

  关山月道:“芳驾自己说的,没有芳驾的话,手下侍婢绝不敢,也绝不会擅作主张。”

  白衣女子又不说话了,片刻之后才道:“不管怎么说,我的侍婢没有劫掳任何人……”

  关山月道:“蒙芳驾容我问话,以芳驾这么一位,怎么会派侍婢,远赴‘鄱阳县’购置‘红楼’,做为青楼,寄身风尘?”

  白衣女子道:“我有我的道理,我有我的事,但跟什么人遭人劫掳无关。”

  关山月道:“芳驾的什么道理,芳驾的什么事?”

  白衣女子道:“不能说,也不必说。”

  关山月道:“芳驾,董县令是位好宫……”

  白衣女子道:“他是位好官,坏官,跟我无关。”真说起来,倒也是。

  关山月道:“董孝廉也是位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同样跟我无关。”

  也是。

  关山月道:“像芳驾这么一位,不该伤好官、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谁说我伤好官、好子弟了?什么人遭人劫掳的事,根本就跟我无关。”

  就是不承认!

  证据摆在眼前,让关山月问的说不出话来,可就是咬紧牙关不承认。

  关山月道:“芳驾是位妇道,又是位孀暑之人,我不愿动手逼芳驾交出人来,说不得我只好自己闯,自己找了!”

  他站了起来。

  白衣女子也忙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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