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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关山月道:“县尊跟姑娘,可知道‘鄱阳湖’远近,何处有这种红土地?”

  父女俩齐摇头:“不知道。”

  关山月道:“敢请召来捕头,容在下当面请教。”

  对,捕头一定跟地面上的三教九流,地面上的龙蛇熟,交游既广又杂,跑的地方也多,应该知道。

  眼前既没有衙役,也没有亲随、跟班,还是白衣文士到后衙去交代了。

  老者刚说了,捕头刚才才回来奏事,好在这时还在前衙还没有出去,闻知召他;马上赶来了东跨院。

  捕头是个五十上下的人,典型的六扇门老公事,只是看上去平平庸庸,显不出老公事的历练与经验,也显不出精明与干练。

  倒是挺谦恭,挺和气,听老者说关山月是老者亲家的朋友,来协助侦办公子遭劫掳案,协助营救公子时,还欠了个身,叫了声:“关爷。”

  县衙的捕头,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尤其人也谦恭,和气,关山月答了一礼:“不敢,在下有事请教,不得已打扰公忙,但愿没有耽误捕头的公事。”

  老捕头忙道:“关爷好说,我正是回来禀事的,关爷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山月道:“捕头也认为孝廉公是遭了劫掳吧?”

  老捕头说:“昨晚上没有人见到公子外出,公子也从没在夜晚出去过,想不出有别的。”

  老捕头熟知公子。

  也显示这位董公子,董孝廉确实是位只知读书,生活单纯的好子弟。

  关山月道:“听说至今仍毫无所获?”

  老捕头面有愧色,下安:“我无能,愧对太爷与公子……”

  老者道:“陈捕头也不必如此,劫掳公子之举,显然是经过策划的行动,既是如此,每一步都会掩蔽得很好,岂是一举就可以破案救人的?不必急,更无须自责,如今有关壮士鼎力相助,相信一定可以破案擒贼,救回公子。”

  这样的长官,这样的上司,不多见。

  老捕头感激、激动,微低头:“是,谢谢太爷。”

  关山月道:“捕头对孝廉公遭劫掳,有什么看法?”

  老捕头道:“以太爷的为官、公子的为人,我实在想不出公子遭人劫掳的因由,可是,公子到底还是遭人劫掳了!公子遭劫掳,昨夜巡更、值夜毫无所觉,‘鄱阳湖’是个小县份,本不难查出端倪,却至今毫无所获。以这二者看,劫掳公子的,应该是江湖高手……”

  关山月道:“近来,县城之内,可有什么江湖人物进出?”

  老捕头脸上又现愧色:“不瞒关爷,本地一些地痞、无赖,甚至小偷、小贼的一动一静,我了若指掌,可是真正的江湖高手来往进出,我就无能为力了,除非有意让我知道,否则我根本就一无所知。”

  对一个小县份吃公事饭的来说,这是不折下扣的实情实话。

  关山月道:“好在那劫掳孝廉公之人,算不得高手,也不是老江湖。”

  老捕头道:“关爷是说……”

  关山月把他这里的发现说了。

  听毕,老捕头脸上又现愧色,可也泛现了敬佩色:“关爷高明,我只顾往外四处打听,四处找了,忽略了这里。”

  关山月道:“捕头知道远近哪里有这种红土地么?”

  老捕头道:“关爷认为……”

  关山月道:“总是个蛛丝马迹,总是个线索。那劫掳孝廉公之人,不是从那里来,就是从那里过,从那里来最好,从那里过,也可以从那里着手,再找蛛丝马迹,再找线索,一步一步往前。”

  老捕头道:“近处没有这种红土地,远处我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道:“我说是远近,其实这种红土地应该在近处,而不在远处。”

  老捕头道:“关爷是说……”

  关山月道:“鞋上沾上这种红泥,若是走远路,再加上江湖人赶路之快速,早掉光了,鞋底不易还有残留。”

  老捕头脸上又现佩服色,一点头:“说得是,关爷细心,关爷高明。”

  连老者跟白衣文士脸上都现了佩服色,白衣文士的一双凤目,更是紧盯关山月。

  关山月道:“那么近处……”

  老捕头忽然猛睁两眼,惊喜,激动:“我想起来了,‘红楼’!”

  关山月道:“‘红楼’?”

  老捕头道:“‘红楼’是一家妓院,刚开不久,就在西城根儿。”

  “妓院”,当着易钗而弁的县尊千金说。

  老捕头此刻惊喜,激动,恐怕是忘了,疏忽了,也许是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是什么,好在易钗而弁的县尊千金,白衣文士,神色如常,就像没听见似的。

  不是世俗女儿,不在乎这个。

  老者道:“城里会有这么一处所在?”

  老捕头道:“禀太爷,那原是一栋空着的小楼,经人买去,从上到下都漆成了一色红,还取个名叫‘红楼’。”

  关山月道:“为什么要漆成一色红?”

  老捕头道:“许是为讨吉利,再不就是标新立异,让它显眼,让它出名,不管是什么,这么做对了,它出了名,生意也相当好。”

  关山月道:“那么,‘红楼’跟红土地……”

  老捕头道:“因为整栋楼是红的,也叫‘红楼’,所以开张那一晚,用来铺车马道的,也是红土,看上去一色红。”

  关山月道:“是这一处?”

  老捕头道:“只这一处。”

  关山月道:“请捕头带我去看看。”

  老捕头转望老者,这是请示。

  老者道:“应该!”转望关山月,道:“只是,劳阁下的驾……”

  关山月道:“县尊不要客气,在下是来干什么的?”转望老捕头:“咱们这就走吧!”

  老捕头应一声,要施礼告退。

  白衣文士道:“我也去。”

  县尊的千金,她也要去。

  关山月、老捕头都微一怔。

  老者道:“你怎么能去?”

  白衣文士道:“我怎么不能去?”

  老者道:“那是什么所在?”

  白衣文士道:“我易钗而弁,扮了男装,伯什么?”

  老者道:“虽然你扮了男装,也不妥。”

  白衣文士还待再说。

  关山月说了话:“姑娘是不能去!”

  白衣文士转过脸来:“阁下……”

  关山月道:“劫掳孝廉公的既是江湖人,而且也不会只有一个,此去不可能只凭言语就能要回孝廉公,使他们自缚双手就范,厮杀打斗,绝难避免,既有厮杀打斗,腥风血雨的死伤,也在所难免,姑娘能去么?”

  还真是!

  关山月的这番话,不知道是不是真吓住了白衣文士,她是这么说的:“我倒是不怕看厮杀打斗,也不怕看腥风血雨的死伤,我只是怕给阁下添累赘,所以我听阁下的,不跟去了,只是,不管家兄是不是在那里,也不管是不是救得了家兄,还请阁下回县衙一趟,让我父女知道。”

  原来如此。

  只要她不跟去,这容易。

  关山月道:“那是当然,请县尊跟姑娘放心。”

  就这么,关山月跟着老捕头走了。

  白衣文士跟了出来,一直跟到了跨院门,望着关山月跟老捕头走得不见了。

  老者也跟了出来,不过只是跟到了屋门外,他说了话:“飞卿,不用太担心了。”

  原来姑娘芳名叫飞卿,哥哥孟卿,妹妹飞卿。

  不知道为什么,白衣文士她竟然脸上一红,只是老者没看见,因为她转回身的时候,脸上的红意已经不见了。

  老者又道:“陈捕头说得好,以我的为官,你哥哥的为人,他实在想不出你哥哥会遭人劫掳的因由,我则要说,以我的为官,你哥哥的为人,苍天不会亏待我董家的。”

  这是做父亲的安慰女儿。

  做女儿的也安慰父亲,白衣文士道:“您也不用担心,那位关壮士,他一定能破案擒贼,救回哥哥。”

  老者道:“你认为他能?”

  “他能!”白衣文士神色、语气都坚定,显示有十成十的把握:“女儿看得出,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您应该也看出来了。”“

  老者点头:“你好眼力,虽没见到他的武功,从你听说他的文才,他的腹笥,胸蕴,他文才如此,不以文才自居,却以江湖人自称,他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他来到这里的搜寻、推断,他的确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白衣文士没再说话,从她一双凤目泛现的阵阵异采看,她已经不用再说了。

  老捕头带路,关山月到了“鄱阳湖”县城西城根儿,“红楼”就在他的眼前不远处。

  的确,那是栋漆成了一色红的小楼,楼前也的确有一条用红土铺成的车马道,怕车马过红土飞扬,还洒了水,到如今还没有全乾。

  只是,此刻这栋红楼却是楼上楼下门窗紧闭,不见人影,不闻人声,寂静一片。

  关山月道:“这座‘红楼’,一天之中,什么时候营业?”

  老捕头道:“一般都是过午就开门接客了,不过午前也会有人进出。”

  关山月道:“那么,咱们恐怕来迟一步了。”

  老捕头道:“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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