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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关山月道:“孝廉公不在?”

  白衣文士道:“不,他在。”

  关山月道:“那么,孝廉公欠安?”

  白衣文士道:“也不是,他很好。”

  关山月道:“那是有要事缠身,不能……”

  白衣文士道:“不是,都不是……”

  关山月道:“芳驾恕我,孝廉公怎能,又何忍不亲自来见远近来人,总该说个理由。”

  白衣文士美而白皙细嫩的脸上浮现阴霾,凝重的神色中带着焦虑,又沉默了一下,才道:“家兄他不见了。”

  关山月一怔:“芳驾是说……”

  白衣文士道:“家兄失踪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

  关山月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衣文士道:“昨夜。”

  关山月道:“在什么地方?”

  白衣文亡道:“家里。”

  关山月道:“在府里怎么会……”

  白衣文士道:“昨晚临睡前,家兄还曾向家父母问安,所以家父认为家兄是遭人劫掳……”

  关山月道:“孝廉公会不会是急事外出?”;”

  白衣文士道:“家兄外出,不管赴何处,为何事,由来必禀明家父家母;昨晚他只是问安,别无禀告。再说,家兄他也不可能有那时必得外出的事,即便有,今天早上他也该回来了。”

  关山月道:“照这么看,孝廉公恐怕真是……只是,以令尊的为官,孝廉公的交往,为人,什么人又会劫掳他?”

  白衣文士道:“这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道:“府上跟衙里的人都知道了?”

  白衣文士道:“也只是家里跟衙里的人,家人不许张扬,所以家兄会见远近文土的事,只好由我易钗而弁暂代了。”

  关山月道:“可曾派人找寻?”

  白衣文士道:“已派出捕房差役,只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关山月道:“可否容我略尽棉薄?”

  白衣文士道:“谢谢阁下,不用了,自有县衙捕房差役。”

  关山月道:“府里可有人巡更值夜?”

  白衣文士道:“有,宅外有人巡更,宅内有人值夜。”

  关山月道:“巡更值夜之人,无所见?也无所闻?”

  白衣文士道:“捕房问这巡更值夜人,都说无所见,无所闻,也没有任何异状,平静一如往昔。”

  关山月道:“倘若孝廉公确是遭人劫掳,那么劫掳孝廉公之人,必非庸手,恕我直言,恐怕不是县衙捕房……”

  白衣文士道:“家父身为县令,必得配用,也必得信任县衙捕房;若是连个人都找不到,救不回,还怎么侦办境内其他大小案件?怎么卫护百姓的身家性命,县衙还要捕房何用?”

  是理!

  可是,理只是理。

  关山月道:“芳驾生长官宦人家,不知江湖事。孝廉公若是遭人劫掳,那劫掳孝廉公之人,必有重大理由,孝廉公既是县令之子,本身又举孝廉,非有重大理由,非万不得已,那劫掳孝廉公之人,不会甘冒这个大险,既冒了这个大险,为他自身安危,孝廉公的安危就可虑,救人如救火,芳驾……”

  白衣文士道:“我懂阁下的意思,也知道阁下的好意,只是素昧平生,缘只一面……”

  关山月道:“芳驾如今还顾这个么?”

  白衣文士道:“那倒不是,只是……”

  关山月道:“我明白了,令兄甫遭劫掳,我这个江湖人第二天就来拜见,闻知令兄事又毛遂自荐,芳驾是信不过我吧?”

  白衣文士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她竟然承认了,而且神色平静,从容,泰然。”

  关山月道:“我若有恶意,或者别有用心,芳驾还能安稳坐在此地么?”

  白衣文士道:“话是不错,可是……”

  关山月道:“芳驾还是信下过我?”

  白衣文士道:“我不得已,换谁谁都会跟我一样。”

  关山月道:“令兄已遭劫掳,倘有凶险,府上还会有更大的损失,更大的伤害么?”

  白衣文士肃然道:“我兄妹不足惜,我兄妹堂上还有两位老人家,尤其家父的安危更关系‘鄱阳’百姓的福祸。”

  不同于一般,是位巾帼奇女子,是位孝女,还是位知道为“鄱阳县”百姓着想的姑娘。

  这一家人是好爹,好娘,好儿,好女,还有个好官。

  关山月为之动容,道:“芳驾不知道我,应该知道‘鄱阳湖’姜家。”

  白衣文士一怔凝目:“‘鄱阳湖’姜家?”

  关山月道:“姜四海老人家,有一双儿女姜明、姜芸。”

  白衣文士定了神:“如何?”

  还是不说知道不知道。

  关山月道:“董、姜两家儿女亲家,姜老人家把芸姑许给了令兄。”

  白衣文士道:“这是‘鄱阳县’十家有九家都知道的事,又如何?”

  这是说,关山月知道不稀罕,不足以证明什么。

  关山月道:“这是姜老的意思,姜老以县尊带着公子孝廉公亲临,万万不能推辞,不能不答应,而且是好人家,好子弟,就把女儿许给了董家,这却不是芸姑的意思。”

  白衣文上道:“芸姑她什么意思?”

  关山月道:“门不当,户不对,不敢高攀。”

  白衣文士凤目睁大了:“这阁下怎么也知道?”

  关山月道:“只问芳驾,这是不是也是‘鄱阳县’十家有九家都知道的事?”

  白衣文士道:“我不能不承认,这不是,阁下跟姜家是……”

  关山月道:“朋友,正在姜家做客,我说了这件事,芳驾这表示知道姜家,难道府上也知道芸姑的意思?”

  白衣文士道:“不瞒阁下,芸姑曾到县里来找过我,也这么说,并要我劝家父、家兄收回聘礼,退掉这门亲事。”

  关山月道:“这我倒不知道,恐怕姜家也只芸姑自己知道,芳驾可曾……”

  白衣文士道:“我据实禀知家父,告知家兄。”

  关山月道:“令尊怎么说?令兄又怎么说?”

  白衣文士道:“家父说,董家不同于一般官宦人家,否则就不会亲自带家兄登门求亲,好姑娘不能放弃,芸姑会有想明白的时候。家兄说,众志不贰,必等芸姑改变心意。”

  关山月道:“我来对了,也管对了。”

  白衣文士道:“阁下既是姜家的朋友,今日此来,就不像其他远近来人一样,只是为来见家兄一面,跟家兄谈文的。”、”

  关山月道:“也不瞒芳驾,我是来看看,令尊是不是的确是位好官,令兄是不是的确是位好子弟;要是,我会尽心尽力促成这段好姻缘,让佳话流传远近。”

  白衣文士道:“要不是呢?”

  关山月道:“我会帮芸姑说话,劝姜老退婚。”

  白衣文上道:“那么,以阁下看,家父、家兄……”

  关山月道:“闻知令兄遭劫掳,我毛遂自荐尽棉薄,并抬出姜家以取信芳驾,芳驾以为呢?”

  白衣文士猛然站起:“敢请阁下这就跟我到县衙去,我得先禀明家父。”

  这是理,也是礼。

  这也是愿意,也是请关山月伸手侦查,救她的兄长了。

  关山月跟着站起。

  好在县衙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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