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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王伯华道:“怎么见得我一定会死?”

  关山月道:“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日出西山,今夜我也非杀你不可。”

  王伯华道:“那我就更不会说,也不必说了,是不是?”

  关山月道:“你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随你。”

  王伯华沉默了一下,道:“要是照你说的,今夜我必死,说些你想知道,就是赎自己的罪孽,那么我想知道,我能赎多少。”

  关山月道:“我可以留你全尸,相信你也可以少下几层地狱。”

  王伯华道:“相当不错了。你一定也问过那个姓莫的了,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关山月道:“他告诉我了,我不容他不告诉我。”

  王伯华道:“同样的,你也不容我不告诉你。”

  的确不失为明白人。

  老江湖,又曾是昔日“平南王”府的护卫,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阵仗,怎么会是糊涂人?

  关山月道:“你说对了。”

  王伯华道:“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关山月道:“如今我是问你,我要看看,你告诉我的跟他告诉我的,一样不一样。”

  王伯华道:“要是我告诉你的跟他告诉你的不一样,你会认为谁告诉你的是实话?你相信谁?”

  关山月道:“我相信他。”

  王伯华道:“怎么说?”

  关山月道:“他没有你狡滑奸诈。”

  还真是。

  王伯华道:“看来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关山月没说话,这是等王伯华的实话。

  王伯华说了:“我不知道。”

  关山月说话了:“你怎么说?”

  王伯华道:“事一了我就跟那几个分手了,根本不知道谁有没有把那个丫头怎么样。”

  倒是跟莫怀古的说法一样。

  关山月道:“在你跟那几个分手之前呢?有没有谁把那位姑娘怎么样?”

  这是他当日没有问莫怀古的,因为没来得及。

  王伯华道:“没有,”

  关山月道:“那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事了?你几个奉命找到‘辽东’‘千山’下,难道只为杀老的不杀小的?你几个也不会斩草不除根·”

  不错,一点也不错。

  王伯华的说法跟莫怀古一样,难道说王伯华没说实话,莫怀古也没说实话?

  不管王伯华怎么样,莫怀古当初可不像没说实话。

  要是当初莫怀古说的是实话,如今王伯华的说法跟莫怀古一样?王伯华如今的说法,当然也应该是实话。

  可是,关山月说得也是理,也一点不错。

  这是怎么回事?

  王伯华道:“你这一说倒是……对呀我几个奉的命是老少都杀,有一个杀一个,斩草除根,不许走一个,不许漏一个,怎么会还有个小的没怎么样呢?就分手,就走人了……”

  他居然也跟着觉得不对了,他居然也同意关山月的说法了,只因为关山月说得是理,是明摆着的,是谁都想得到的。

  即便是仇雠相对,即便是再狡滑奸诈的人,碰上这种情形,恐怕都会不由的如此这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怎么解释?

  王伯华话锋一顿,凝目望关山月:“听你这么说,难道那个姓莫的,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居然能如此这般的跟关山月讨论这件事,不知道他是真能把死不当回事,还是别有原因。

  不然就是因为关山月一句相信莫怀古,不相信他,他非把这真说不通的地方说通不可,否则怕关山月不留他全尸,他不能少下几层地狱。

  似乎是,他不是问关山月,莫怀古是不是也这么说的么,是,就足证他说的是实情实话。

  这也是明摆着的,关山月不能不承认:“不错,莫怀古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不然我就会认为你没有告诉我实情,这么看,难道你二人都没有告诉我实情?”

  王伯华道:“不,我告诉你的是实情实话,姓莫的告诉你的也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道:“那么,我刚说的说不通地方,你怎么说?’

  王伯华道:“这……”怱瞿然接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老的已经了,小的交给我了’,除了说话的那个,几个人就走了,分手了。”

  关山月道:“好像?”

  王伯华道:“不是好像,没错,是这样,关家有几户邻居,虽然都不近,可是不伯一万,就怕万一,不能让人看见,得尽快离开,所以听有人说了那么一句,就都走了,分手了。”

  关山月道:“你们走的那几个,就那么相信?那么放心?”

  王伯华道:“或许他愿意两手多沾点血腥,或许他生了别的心,有了别的意,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理由留下那么一个祸根,谁会不相信?谁会不放心?”“

  生了别的心,有了别的意,什么别的心?什么别的意?

  那么样一个男人,对那么样一个姑娘,生什么别的心?有什么别的意?不想可知。

  两次问,问出了这么一个结果,虽然怕的就是这个,这也原在一半的意料中,可是……

  关山月心如刀割,疼得他几乎叫出声,他神情怕人,道:“知道那一个是你几个之中的哪一个吗?”

  王伯华道:“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几个人彼此不认识,不知道,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来处,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许问谁,什么都不许问,谁也不会问谁,你问了别人,就不能不把自己告诉别人。都是老江湖了,谁也不会干这种事。”

  这是实情,关山月的确知道。问出了这么个结果,却问不出那个人是几个残凶里的哪一个,关山月心里的疼增加了三分,他仍在滴血:他心里也多了一份恨,他想大叫,他神情更怕人了。

  只听王伯华又道:“你不必再问,也用不着这样,几个人你不是都知道么,只要一个一个都找到,你还伯漏掉那一个?”

  这倒是,也真是。

  关山月好一点了,神情不再那么吓人了。

  王伯华又道:“你没有要问我的了吧?应该没有了,我能不能也问问你?我想知道的不多,只一件事,这几个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彼此之间什么都不知道,十年前你不在家,没看见这几个人,就算你看见了,也不可能知道谁是谁,可是你怎么都知道?”

  关山月说了话:“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天意?人不知道,天知道,人可欺,天不可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天要我除奸,天要我报仇,天自会给我指点。”

  王伯华道:“看来我也只有相信了,我想不出别的……”

  关山月道:“我问完你了,你也问完我了么?”

  王伯华道:“我懂你的意思,也是时候了!”

  他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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