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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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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申大娘的话声传了过来:“少侠功力盖世,技比天人,老婆子等叹为观止.五体投地了。” 转身望去,只见申大娘与傅姑娘已下了马车,走了过来,傅姑娘美目中尽是异采投射过来。 李燕豪心头莫明其妙地微微一震,连忙把目光避开,道:“两位怎么下车来了?” 申大娘道:“少侠说得好,越往北去越躲不过,既是躲不过,既是要休息,何不干脆下车来透透气。” 尉迟峰道:“说得也是,那就随便席地坐坐吧。” 话虽这么说,可没一个人坐下。 傅姑娘一直走到了李燕豪面前:“我想就此别过少侠,回头往南去。”李燕豪、申大娘、尉迟峰闻言都一怔。 李燕豪道:“姑娘这活——” 傅姑娘娇靥上神色平静,缓缓说道:“事实不错,越往北去,麻烦越大,如今惹上了北派穷家帮,再往北去,那种险恶可想而知,要是没有我,少侠或许可以不惊动他们,顺利抵京营救霍大侠——” “原来是为这。”李燕豪点头道:“姑娘这话说得固然不错,可是霍大侠是营救,姑娘的安全也关系重大啊。” 傅姑娘微一摇头道:“我的安危没有什么了不得,家已破,人已亡,我随时可以死,重要的只是那幅山水图,他们所以杀害我全家,如今所以穷追不舍,为的也是那幅山水图。” 李燕豪道:“山水图固然重要,但是姑娘是傅家唯一的后人,肩负着傅家的血海深仇,又怎好轻言牺牲,再说令尊傅大人一生忧国忧民,崇祯爷殉国之后,令尊虽然退隐林泉,却无时不为拯救衣冠之沉沦,续汉祚于一线而尽心力,姑娘是他的唯一后人,又怎么好轻易放弃他老人家的遗志?” 傅姑娘美目涌现泪光,香唇边闪过一丝轻微抽搐,道:“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家恨也好,国仇也奸,又能出上什么力?” 李燕豪双眉微扬道:“姑娘既是‘铁面御史’傅大人之女,就不该说这种话,傅大人生前在先朝为官,退隐之后也不过一介书生,他又能为匡复尽什么力?姑娘出身傅家,受教于傅大人,当知匡复尽力,要是人人都有姑娘这种想法,能为匡复尽力,该为匡复尽力的,岂不只剩下几个人?有力之人尽力,无力之人尽心,姑娘不是世俗平凡女子,当知单凭武力,不一定是收效最宏大的。” 申大娘,尉迟峰为之悚然动容。 申大娘道:“姑娘,少侠说的是至理。” 博姑娘道:“承蒙少侠教诲,可是霍大侠……带着我这么一个累赘,前途必然是阻难重重,少侠又何日才能抵达京城营救霍大侠?” 李燕豪扬了扬眉道:“总有抵达京城之日的,而且我不相信他们能给我多大的阻难。” “霍大侠身陷敌手,危在旦夕,有一刻阻难就足以耽误大事啊。” 李燕豪道:“这一点我不是不明白,可是如今既已让我碰上,要我放弃姑娘,我是绝对办不到的。” 傅姑娘道:“少侠执掌‘虎符剑令’,怎好不分轻重。” “那么姑娘教我,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傅姑娘道:“霍大侠为重,傅梅影为轻。” 李燕豪道:“姑娘是以为霍大侠当世第一,可以呼召天下豪雄来归?” “正是。” “姑娘错了,能呼召天下豪雄奋起的,不是霍大侠,也不是任何一人,而是大汉列祖列宗遗留下来的不朽传统与精神,以我看来,霍大侠仅是一股颇为强大的助力而已。” “少侠,难道这还不够?” “姑娘忠良之后,申、尉迟两位成名多年的前辈异人,同样是一股强大的助力,倘若李燕豪舍弃忠良之后与两位前辈侠义于不顾又何以服众,何以领导我忠义遗民致力于匡复大业?” 姑娘傅梅影香唇启动,欲言又止,旋即垂下螓首,不再言语,尉迟峰突然道:“少侠,这样可好?” 李燕豪道:“老人家有何高见?” 尉迟峰道:“咱们给他们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何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老驼子跟老婆子赶着马车折向南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少侠跟姑娘……” 话没说完,申大娘已然摇头说道:“这是什么馊主意,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尉迟峰瞪眼问。 “咱们或许能引开他们一部分人,那只是一部分,凭咱们两个之力,还无法护住这辆空马车,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上当,少侠跟姑娘又能走出多远?再说有咱们在一起,一旦碰见搏杀,还可以照顾姑娘。多少可以使少侠免于分心,要是咱们走了,一旦碰上了搏杀,少侠不就更没办法全力应敌了。” 尉迟峰呆一呆,点头道:“一语惊醒了梦中人,这倒是。” 李燕豪道:“咱们不必再想什么别的办法子,唯一可行的,是尽可能的避过他们往京里赶,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赶路了,三位请上车吧。” 尉迟峰道:“少侠,换换老驼子来赶车可好。” “谢谢老人家的好意,不必了,我累了再换手吧,两位照顾好傅姑娘就行了。” 尉迟峰没再说活。 姑娘傅梅影抬起螓首,深深地看了李燕豪一眼;道:“不管怎么说,少侠的大恩我领受了。”转身往后行去。 申大娘.尉迟峰双双跟了过去。 望着姑娘傅梅影的美好背影,李燕豪只觉心里有点异样感受,容得姑娘傅梅影与申大娘,尉迟峰等二人登上了马车,他也登上了车辕,抖缰挥鞭,赶动了马车。 马车刚动,只听尉迟峰在车内道:“少侠,咱们坐着这么一辆马车,白天老远就看得见,到了晚上,蹄声跟轮声一里外都能听得见,咱们怎么个躲他们法?” 李燕豪道:“老人家,咱们只有尽可能的躲了,真要是躲不掉,那也是没有办法。” 尉迟峰哼了一声道:“这帮免崽子,连番受挫,也该死了那条心了。” 申大娘道:“人心贪婪一念难以消除,老驼子,跑了这么多年了,武林中这些人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哪样东西引他们动了贪念,不到都躺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死心了?” 尉迟峰叹了一口气,道:“真让人想不透,那么大,那么受人尊仰的‘穷家帮’,曾几何时竟分为南北两派,而北派‘穷家帮’这些个家伙竟变成了这样,连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忘光了。” 申大娘道:“没什么好说的,一句话,这种人该杀。” 尉迟峰没再说活,过了半天之后才道;“姑娘,那幅山水图究竟是幅什么了不得的玩艺,竟引得他们发了疯似的?” 申大娘道:“当然是因为它确有了不得的地方。” 只听姑娘傅梅影道:“我也只知道那是一幅山水图而已。” “谁留的,姑娘知道么?” “我不说过了么,图上既无上款,也无下款,只有一首五绝,我爹只告诉我这幅山水图上隐藏着一桩秘密。” “想必是这桩秘密招引了他们,只是,那是桩什么秘密呢?” “这就不知道了。” 申大娘道:“既是这样,这消息又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呢?” “这我也不大清楚,” 尉迟峰道:“姑娘见过这幅山水图?” “见过。” “它挂在府上什么地方?” “我爹从没有把它悬挂过,而且也很少拿出来玩赏,那幅图太小,不适宜悬挂。” “噢!小?怎么个小法?” “恐怕只比普通的扇面略大一点。” “原来是这么小的一幅,我还当是常见的那大幅呢。” 申大娘道:“姑娘,傅大人一向把那幅山水图放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一向很少去留意这种事,不过以我看,那放山水图的地方,恐怕出不了他老人家的书房。” “书房?他们必不会放过搜查傅大人的书房,既是如此,他们怎么会没得手呢?” 尉迟峰道:“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傅大人没把那幅山水图藏在书房里,一是傅大人藏的地方隐密,他们没搜到。” 申大娘道:“恐怕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李燕豪高坐车辕,任由拉车牲口前驰,静静地听着车里的谈话,虽然是听着车里的谈话,他却依然是眼见四路,耳听八方。 而车两旁跟车前方的夜色却十分宁静,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这原该是好现象。 可是李燕豪明白,这并不是好兆头,只因为这夜色太过于宁静了。 尽管明知不是好兆头,可是李燕豪艺高人胆大,依然泰然安详,任由马车不徐不疾地往前驰动。 满地的泥泞,遮了不少蹄声轮响。刀儿一般的夜风,能割裂人,而李燕豪仍然那么泰然安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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