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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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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雷鞭闪挥,霹雳连鸣,天地震撼,苍穹色变。 紧接着,银珠倾倒,暴雨如注,洼地水满,平地成渠。 临潼城头,数片血迹斑斑的布条,几段残缺不齐的碎铁,一只紧握长剑的断臂,暴淋在风雨中。 雨水,鲜血汇成了一条条小渠,顺地势向城下流去…… 暴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须臾已是风住雨歇,云散月出,一抹清辉又照大地。 正在此时,由城外远方飘来一条小丐人影,风驰电掣般向临潼城奔来。 由这人飘逸身法有惊人速度看来,一定是位身怀罕绝武学的一流高手。 小巧人影转瞬已至城下,未见作势,已身形拔起,飘上数丈高城墙。 身形敛处,现出一位一身黑色油质劲装,黑帕包头的绝代佳丽。 这位风华绝代,秀丽出尘的姑娘,赫然竟是与仲孙双成结伴而来,又走失了的路雁。 她在这骤雨初歇的当儿来到这甫经凶杀的地方何干? 路雁飘上城头,人目这幕凄凉景象,一愕之后,连跺莲足,狠声说道:“我来迟了一步,这场误会势必因而更深,我若不出面作证,杀伐将永无停日,但是我只可证明其中之一,另一件我怎好出面呢?唉!刚才我为什么要……真是该死……” 默然片刻,她又一声幽怨欲绝的长叹,哺哺自语说道:“想不到我竟将‘柳含烟’误听为‘柳寒’,一字之差,苦人如此,如今我与仲孙姐姐同时爱上一人,听仲孙姐姐说跟他私下已订有白首之盟,这却叫我怎么才好……依仲孙姐姐性情来说对我倒是容得,但不知另一位姑娘的性情如何啦!唉!剪不断,理还乱,是‘情’愁。他既有二位绝色姑娘相伴,我又何必厚颜自苦?但是‘爱’并不是罪啊!我不是超人,我做不到牺牲一己而成全他人……唉!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不得已,只好青灯古佛了此终生了……” 自语至此,简直就是泣不成声,朝月泣泪低诉,声如春山啼鹃,感人肺腑,闻者泪下。 她缓缓抬起螓首,如银清辉洒落在她花容惨淡的娇靥上,越显清丽绝尘,楚楚动人。 一双清澈的秋水妙目,如今已蒙上一层迷茫薄雾。 倏地,妙目一阖,长长睫毛微一颤动,两颗晶莹珠泪,无声地顺腮滑落襟上。 又是一声哀怨的长叹,娇躯一拧,人已破空飞去。 柳含烟一路漫无目的地一阵狂奔之后,脑中百念,胸中难以形容的心情,已逐渐平静下来。 心绪既平,步履之间已不似先前那样急遽,缓下身形,飘然前进。 他一面行云流水般向前飘进,一面放眼打量四周。 此处,地处临潼城十里以外,是一片颇为空旷的荒郊,蒙蒙夜色中,穷尽目光,未能觅得一户人家,半点灯火。 他不由周峰深蹩,暗自忖道:“此处数十里内荒无人烟,看来要想将这身衣衫换洗,恐怕是不可能了。自己这一身如鬼模样,在如此夤夜,这般荒郊独自行走,胆小的人无意间碰上,怕不要吓得半死,若是让好事的武林朋友看见,怕不又生误会,惹上麻烦…… 思忖未了,人目数十丈前方,一片清泓小潭在月光下夜风里,微波荡漾,粼粼发光。 心中一喜,身随意动,闪电般向那泓小潭扑去。 近前一看,心中更是喜不自胜,这泓小潭,潭水不深,但却碧波涟漪,清可见底。 忙不迭地蹲下身形,放下长剑,就要双手掬水,梳洗一番。 倏地,由水中倒映出一个长发披散.血迹满布的蜡黄可怖的脸孔。 他一怔之后,摇头一声苦笑,伸手将那具人皮面具摘下,露出那张冠玉般俊面,先将人皮面具在潭水中涤净,然后再洗净雪白儒衫上的血迹。 适才一阵骤雨已将他浑身淋得湿透,再加水洗更是触手皆水。 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脱下儒衫拧干后又复穿上。 就破损的儒袖上,扯下一条布条,将满头散发束好,然后又将身子蹲下,准备洗个脸再将人皮面具罩上。 就在他掬水将洗之际,蓦地,身后一丝异响传人耳中,心中一惊,顾不得再洗脸,忙将人皮面具罩上,倏地起身回顾。 月光下,一个英俊挺拔,雪白儒服的年轻书生在一丈外,满面堆笑地注视自己。 赫然竟是在华山听松谷内败在他松枝下的一代魔头六神通唯一爱徒,风流郎君蓝九卿。 柳含烟心内一阵厌恶,双眉一挑,方要出言喝问。 蓝九卿已自一声轻笑,抢先拱手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宇内小甚,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碰上柳兄!” 柳含烟一见人家不计前嫌,以礼而来,自己当然更不便失礼,也一拱手强笑说道:“幸会,幸会!蓝兄别来无恙?令师六位前辈可安好?” 蓝九卿一面缓步走前,一面笑道:“托福,托福,六位家师现在阴山纳福清修,小弟粗体尚称康健……” 走至近前,突然讶声说道:“柳兄为何这般模样,莫非……” 话声至此,似觉有所不便,倏然住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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