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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郝大金没再说话。他一挥手,他的人立即后退让出了路来。

  江山迈着潇洒步走了。很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江山站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废宅前,这座废宅断壁残垣,里头的野草足有半人高,不但凄凉,在这深夜里更骇人。

  从毁坏的大门,以及塌墙的缺口往里看,院落一重重,亭、台、楼、阁都还在,依旧飞檐,依旧狼牙,偶而还可以听见一两声风铃声。

  只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生气!

  门口有一对石狮子,栩栩如生。

  而石狮子身上也够肮脏的,原本白色的石头都快变成黑的了。

  江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行了进去。这当儿恐怕也只有他这种人敢进去。

  因为这不是一般弃废不要的宅第,而是一座凶宅。即使是大白天也没人敢轻易进凶宅,何况是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但是江山进去了,而且是迈着潇洒步伐进去的!

  江山进了梅家废宅,缓步地往里走,一面走,他一面暗凝内功,用他那敏锐的耳目四干搜索。

  他想从这座梅家废宅里找出一点儿的端倪,找出当日梅凌烟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端倪来。

  他认为,他如果能找出一点端倪,锲而不舍,当能明白以百颗明珠换取那幅女子画像的究竟是不是梅凌烟?

  梅凌烟为什么不惜以百颗明珠这种骇人的代价,换取那幅女于画像,多少可以找出一点眉目。

  他缓步往里走着,单看这梅家废宅的院,就令人有身入“大观园”之感。

  现在满眼是青苔碧瓦堆,但任何人都可以从这些青苔碧瓦堆里看出梅家昔日的富有,昔日的豪华。

  有道是:“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白草,悉属旧时争胜之场,盛哀何常,强弱安在!”想想,实在是令人感叹!

  江山在那两旁长满野草的青石小径上,边走边暗暗地感叹,就在这时候,一丝异响传入耳中。

  江山何等修为,一听马上就辨出这丝异响来自后院,而且绝不是风吹草动、狐走鼠闹所发出的声音!

  从前院到后院,有一个尚称完好的月形门,江山刚刚踏进月形门,一蓬砂土“哗”地一声从旁洒过。

  这蓬砂土洒过之后,月色凄迷,亭台楼榭俱荒废的后院里,空荡寂静,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江山冷笑一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江某人生平不信邪,也没见过鬼,今夜倒要开开眼界。”他身随话动,疾若流星般扑向水榭旁一座敞轩!

  江山带着一阵劲风扑进敞轩,一条黑影在敞轩后疾闪而逝。

  江山又一声冷笑道:“阁下何吝让我饱饱眼福!”

  他落地又起,一阵风般追了出去。

  敞轩后另有一扇门,面对一片已然枯败的梅林,稀稀疏疏的几树枝桠,根本就难以藏人,但如今眼前却不见人影,也没有动静。

  江山停在这个门口,略一搜索,突然扬掌往头顶薝间击去。

  只听薝间一声惊呼传了下来:“江山,是我。”

  随着一声惊呼,一团黑影,如飞坠地。

  这话声转来极为耳熟,而且能叫出那江山二字来,自然不会是陌生人。

  江山一怔,很自然地伸手就接。

  还好,他接住了,软绵绵的,香喷喷的,简直就是温香软玉。

  其实,也的确是温香软玉,他怀里抱的并不是别人,赫然是那易钗而弁的“血无痕”黄君。

  江山心头一震,忙把怀里的人儿放落在地。哪知黄君的炓刚刚沾地,立即皱眉娇呼了一声“哎哟”,眼看娇躯摇晃不定,当场就要倒下了。

  江山忙伸手去扶,他抓住了黄君的粉臂,恰巧这时候黄君身向前栽,一个娇躯又倒进了他怀里。

  软玉温香本就是诱人的,江山心中怦然,那股淡淡的幽香更是醉人,江山心头又震,挪身就要后退。

  只听黄君道:“亏你还说为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呢,嫂溺援之以手,孟子尚且谓从权,你懂么?”

  不错,这确如此。江山没动,他没好意思再躲开,人家一个姑娘尚且懂得“从权”,他堂堂七尺须眉昂藏躯,焉可如此小家子气。

  只听黄君又道:“江山,你好狠的心啊!差点儿没把我的腿打折了!”

  江山没感到歉疚,反之他倒有点儿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你,你跑来这儿干什么?谁叫你大黑夜里躲在这个地方装神扮鬼?”

  黄君含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还说呢,你可真忍心啊,还不是为了你,我吃饱没事儿,哪儿不好去往这个鬼地方跑。”

  江山听得怔了一怔,道:“为了我,你这话……”

  黄君神色一黯,微微低下了头,通:“好吧!让我告诉你,你可记得在赤壁之上我对你说的话?”

  江山心神震动道:“记得。”

  黄君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临离去的时候我心碎肠断好难受,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我想永远不再见你,想忘了你,可是我没办法,做不到,所以又暗中跟着你到了扬州,我这是作茧自缚,也许前世我欠你的……”

  江山为之回肠荡气道:“姑娘……”

  黄君似没有听见似的,又按着说了下去:“你在“瘦西湖”救傅怡红跟那位雪姑娘的事我看见了,你逼出“扬州八怪”之一乐无畏的事我也清楚,我想暗中为你查个究竟,所以就趁夜里来梅家废宅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你也来了,至于我洒你一把砂土,那是跟你玩的,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连玩笑都开不起。”

  经此一说,江山心里的气没了。那本该有的歉疚从心底泛起,按着他目光落在黄君身上,说道:“是我不好,姑娘伤着哪儿没有?”

  黄君低着头道:“你那一掌打在我腿上……”

  江山知道自己那一掌用了多少力道,在这种情形下,他山掌的用意在擒住人问个究竟,也就是说他意在伤人,而不在置人于死地,所以他相信适才那一掌伤了黄君,而且伤得不轻。

  他忙道:“让我来看看!”他随话就要有动作。

  黄君忙微侧娇躯一躲,急道:“不行,不行。”

  江山忽然恍悟,黄君是一个大姑娘,他怎么能随便看人的腿,他不禁暗怪自己孟浪欠思考。他迟疑了一下,道:“那你的伤……”

  黄君道,“不要紧,待会儿揉一揉就好了,幸好我躲得快,只掌风扫中了一点,要不然,我这条腿,非毁在你的手里不可!”

  江山道:“姑娘的腿要真毁在我手里,那我就死不足赎了。”

  黄君道:“你也别这么说,我这条腿要买毁在你手里,那也是我自己找的,谁让我作茧自缚,非跟你来不可,谁让我那么爱管闲事,谁让我要追你,这不是活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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