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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敏思,我在二魁君面前说话可是遮拦的,你别当我没发觉,你一向关心展家船坞,尤其是震威堂,每回儿你一听到他们的事,你的眼睛就充出光采,你别告诉我那是因为老奶奶的关系,老奶奶对展家有恨意,而你眼底隐藏的,却是情意!”

  庄敏思变声急叱:“你乱讲!”

  “好!好!好!我乱讲!”扬勋维耸一耸肩:“那么大伙儿一齐上展家去把明儿该打理清楚的事情敲定吧!”

  他们一行六人回到展家大宅,展千帆迳自引领他们进入展家大厅。

  没有多久,使女奉茶而退,谷鏖双和熊抱琴也双双闻讯出现。

  展千帆正打算为他们二人引见谢观宝和庄敏思时,却见谷鏖双如遭电击一般,整个人震慑当场,脸上的血色尽失。

  “鏖双,”展千帆关切的道:“你没事吧?”

  谷鏖双盯俯首垂睫的庄敏思,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添愁!”

  “添愁!”展干帆俊容陡变,失声道:“你说什么?她就是你寻觅十二年的史添愁姑娘?”

  庄敏恩猛抬螓首,霍然惊视谷鏖双:“你找我?”

  “是的,我找你!”谷鏖双用刀吸一口气,他大步迈向庄敏思,削瘦的身躯几乎贴近她。

  由于谷鏖双高出庄敏思一个头,这使庄敏思必须仰起头望他。

  “我当然找你!”谷鏖双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激动:“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庄敏思闭起眼睛,双唇微微地抽搐。

  谷鏖双看庄敏思的两排长睫在阳光下闪耀颤动,时光在他的脑海里倒流,他依稀又见到昔日的倩影笑靥。

  “当年我在太湖遇伏,重伤垂危,幸亏有你援手相救,我才能够拾回这条贱命。”

  庄敏思摇摇头,她的云髻划过谷鏖双的下颔,也刺痛了他的心,那一双渴望已久的眸芒,吐露出喜极的意味:“你把我扶到一间荒废的草硼中,替我疗伤,为我煎药,我还记得你的手好轻,一遍又一遍地熨贴茌我的伤口上,两你的声音很柔,总是在我耳旁打气。”

  庄敏思张开眼睛,她和谷鏖双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谷鏖双掩不住心头狂欢的又道:“我还记得那一个大雨滂沱,雷电交加的夜晚,你站在火堆前颤抖,我上去抱住你发现你在流泪,你强打笑容对我说你的前辈子大概是被雷殛死的,所以你这辈子怕雷怕得要命。当时我紧紧地将你拥在怀里,不断的对你安慰,我也在心中叨念,告诉自己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庄敏忠发出一记呻吟,她想退后,可是谷鏖双一把箍住她的肩膀,他的手劲很重,弄痛了庄敏思。

  “这一回我不会让你逃走了,添愁,我要把事情弄清楚,我究竟是那儿做错了,还是我哪儿说错了,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我?”

  庄敏思咬紧牙关,不住地摇头。

  “添愁,我绝不相信你会忘怀我们在太湖泊舟的情景,我绝不相信你能忘却枫桥夜泊,你我并肩共聆寒山寺传来的悠扬钟声。我还记得我们曾在狮子林中寻幽登阁,我们曾在沧浪亭中叹赏高林翠阜;记不记得,鹫岩山上你我共寻馆娃宫的遗址,穹隆山里疯狂的访仙觅真。添愁,这十二年来,你的速去令我伤痛,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我一次又一次追想当年的点点滴滴,老天,你真残忍,就算我有千错万错,你也应该让我明白,给我忏悔的机会呀!”

  庄敏思全身簌簌发抖,她双臂互抱,情泪滑落。

  “何苦!何苦!”庄敏思悲泣道:“鏖双,你何苦折磨自己,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何苦?”谷鏖双痛苦的叫了一声:“我的添愁,难道你认为我在西施洞前所许的诺言只是一句戏言?”

  庄敏思用力的摇头,直如带雨的梨花。

  熊抱琴走到谷鏖双身侧,他轻声的说道:“史姑娘,熊某无礼的插一句话,当年熊某受命上苏州支援鏖双时,鏖双曾经央请我去替他打造一对龙凤玉镯,说是订亲用的,而这对玉镯目前还收蒇在鏖双最珍视的木柜之中,保存得很好。”

  庄敏思抬目看谷鏖双,泪痕早已凌乱了她的娇容,她半嘶哑地道:“鏖双,我抱歉,我真的抱歉,我不该亏负你这片探倩,可是我有苦衷,我不能不走。”

  谷鏖双温柔地拭去庄敏思脸颊的湿泪,关怀的道:“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分担?”

  他又艰涩的用力搂庄敏思,道:“我说过,我愿意与你共同面对困难,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

  庄敏思再次闭上眼睛,她的身体绷紧如石。

  便在这时候,展千帆走向他们,他的目光来回扫过庄敏思和谷鏖双,喉结不住的上下滑动。

  在一阵静默之后,展千帆开声道:“鏖双,这儿不是谈话之所,你不妨带庄姑娘到后堂歇会儿。”

  “庄姑娘?”谷鏖双声调突地提高。

  展千帆注视谷鏖双,用力地点一下头。

  谷鏖双觉得腹部彷佛遭到一记重击,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他沉窒半晌,目光迅速地闪变,最后他颓然仰起头,浩叹道:“我懂了!”

  展千帆心如刀割,他愧咎地道:“我很抱歉,鏖双,展家误你十二年!”

  谷鏖双摇一摇头,他低抑道:“与你无关,小帆,这是我的私事。”

  展千帆双眉刚扬,谷鏖双已经挥手阻止他,接道:“二魁君,请恕属下无状,先行告退!”

  展干帆的嘴撇成弧形,不过他还是摆一摆手势,让他们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朱见琳首先打破岑寂。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或许咱们喝得到这杯意外的喜酒!”

  展千帆的眉宇依旧末展,他招手唤来熊抱琴,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是我私人相托,抱琴,我希望能够促成这殷姻缘,日后,桐柏山庄所提出的任何条件,只要咱们扛得下来,就把它扛下来。”

  熊抱琴的心猛地一缩,他不笨,听得出展千帆的弦外之音,那是对未来的茫然。

  熊孢琴咬着牙应诺一声。

  展千帆道:“我准备在凌松居谈事,除了梦当家之外,其他的访客一概代我谢绝。”

  “遵谕!”

  “另外请玉郎叔带些伤药来我处。”

  “是的,二魁君!”

  展干帆点一点头,邀请众人到二进院的凌松居。

  那是一间古拙清雅的精舍,除了一张茶几,几片田蒲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了,倒是精舍的正面墙上,挂一幅巨大的仕女图,画上的仕女明眸盈盈,眉淡唇撇,带看祥和的美以及一份动心的姿态陆翎青走上前观赏时,发现画上的具名居然是展千舫及展千帆。

  “到底是江州才子。”陆翎青概然赞道:“这幅仕女图落笔细腻,布局壮阔,真是英雄骨中儿女情,画得真好!”

  朱见琳闻言笑道:“翎青,如果你是称赞舫大哥,那我没说的,你若是指千帆,那么我就要呕血罗。”

  陆翎青讶然道:“怎地?这画不是千帆和舫大哥合力完成的?”

  “别的我不知道,这幅画我倒很潸楚。”朱见琳膘向展千帆,看他神情平静,遂又说道:“这幅画里,除了“展千帆”那三个字之外,唯一是他画的部份,就是那对眼睛里的两个小黑点儿。”

  陆翎青,扬勋维和谢观宝都好奇地凑近去看,果然在眼里看见较深的两个黑点儿。

  “千帆这家伙是普天下郎君顿袖,盖世浪子班头,说到琴棋书诗酒花,他个个滚熟,独独那个“画”艺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朱见琳挑了一个团蒲,迳自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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