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独孤红 > 赌坊恩仇 >  上一页    下一页
六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严厉焦灼的女音,一道是激动愤忿的男音,看外表他们都是六旬以上的老者,然而老妇人的声音却年轻得令人瞠目结舌。

  “宗二伯父,邢大公主乃是澄清芷芳屈死的恩人。”

  “什么?”宋达仁失声怪叫。

  此时,林中有一柱火光迅速接近他们,而那柱火光映照出邢伯英一脸的诧异。

  “老天,你是千帆?”

  展千帆刚启动双唇,他看见满面寒霜的白发老妇人,所有到口的话又被逼回去了。

  连丝藕走到展千帆的前面,眼中暴射出怒芒。

  “二少君,你显然把大伙儿的关怀和交代当作驴肝肺了。”

  展千帆有些狼狈:“怎么会,我。”

  “你纵使有千百种的理由,像你这般的不懂得珍惜自己,你摸着自个儿的心说,你对得起谁?”

  展千帆彷佛吃了一记闷棍:“我。”

  “骂得好!”宗明慧举着火炬走过来:“如果这位姑娘不骂你,我也要狠狠的骂你一顿!”

  宗达仁讶然道:“明慧!生了什么事儿!”

  宗明慧斜视展千帆:“爹,千帆他方才在段家废宅里吐了满地的血,这会儿又不顾死活在桃花林中逞强动手,爹,您说他该不该骂?”

  宗达仁还没应声指责展千帆,连丝藕猛然抓住展千帆,急呼道:“你吐血了?”

  展千帆连忙摇手道:“我只吐一点点的血而已。”

  “睁眼说瞎话!”宗叨慧叱道:“段家废宅里你留下的血迹犹新,可以为凭,在那儿你吐了一大堆的血!”

  展千帆忍不住高扬双眉:“明慧姊!”

  “千帆,你不用唤明慧!”宗达仁目光如刃,逼视展千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提醒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打从展家出事的那一天起,你的耳旁再也不会有你爹的呵贾和叱骂了,当然,也不会有你爹抡着拳头挥动皮鞭去矫正你的任性和胡闹了。千帆,如果你自个儿不懂得照料自个儿,那么你爹在你身上所投注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展千帆的背脊突然僵直了,也带着难以自己的震颤!

  宗达仁放柔了目光也放轻了声音:“坐下来,千帆,让二伯替你运功疗伤。“展千帆点一下头,移目邢伯英:“伯英,耽搁你一点儿时间,请不要离开,我准备与你澄清一下两家的误会,等我一会儿。”

  “不急,千帆。”邢伯英走上前,朝宗达仁作个长揖:“宗前辈,最近敝会与展家船坞发生了一些磨擦,小侄承认那些不愉快,其错在我,不过,晚辈愿意起誓,那些纠纷绝非家父和我的主意!”

  “邢大少王,我相信你的诚意,不过,这件事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是的,晚辈只是请宗前辈放心为千帆疗伤,晚辈决不会趁人之危加害二位,晚辈还打算为二位护法。”

  展千帆连忙道:“这个万万不敢当,伯英。”

  “二少君宅心仁厚,如果不是十恶不赦之罪,我相信以二少君约为人断然不会斫掉此人的右臂以为惩诫,明慧姊,我可以知道其中的原委吗?”

  “当然可以!”宗明慧的声音彷佛由齿缝间迸出。“他是展家的叛徒,游贼的爪牙,也是杀害芷芳的元凶。”

  连丝藕目光陡炽:“芷芳姑娘是遭到他的毒手?”

  “教嗾杀人,背后指使,罪加一等。”

  “明慧姊。”

  “我巴不得这头猪猡流血至死,我祈祷芷芳幽魂未远,亲自来向这个下三滥索仇。”

  宗明慧挥掉眼角不听使唤的泪水,悲忿交集的说出在段家废宅里所探知的事情经过。

  连丝藕越听,眼神越冷。

  这时侯,展千帆那儿出现异常的动静,截断了宗明慧的叙述。

  她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展千帆出岔子了,她们迫不及待的掠过去。

  展千帆没有事,他遽然旋身,发出一记低喝,将手掌抵住宗达仁的小腹。

  邢伯英也伸出双掌,紧贴在宗达仁的胸口上。

  “你护心脉,我导丹气。”展千帆声似沉雷,字字清晰而慑人。

  邢伯英颔首应答。

  宗明慧忙将火矩凑近父亲,她发现父亲的脸色玄异,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是走火入魔的初象,瞧得宗明慧心中大骇。

  连丝藕也升起愧咎之情。她告诉自己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询问起宗芷芳的不幸,因为此刻正是宗达仁提气运功为展千帆疗伤的紧要关头,宗芷芳的惨死对宗达仁来说,无疑是一道残酷的打击。以她一介初逢乍识的陌生人而言,她听到这桩事故都忍不住义愤填膺,更何况是痛失爱孙的宗达仁,他如何能够心如止水而漠然无动于衷?

  宗达仁终于睁开眼睛了。

  宗明慧和连丝藕也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了。

  “抱歉!”宗达仁愧然道:“宗某无能,给二位少主添麻烦了。”

  “没那话儿!”邢伯英欣悦于色:“宗前辈到底内力深厚,总算有惊无险的安渡危关了”。

  连丝藕来到宗达仁的前面,“噗”地一声,长跪在地。

  “做什么?丝藕!”

  “对不起,达仁伯,丝藕不谙轻重,差点儿铸下了大错。”

  “胡说,是我自个儿定力不足,分心岔气,与你无关,你不许自责。”

  宗明慧陪跪道:“丝藕妹妹,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一味发泄,忽略了老父的心情,要怪,怪我不懂事。”

  “你们通通给我站起来。”

  宗达仁沉重的道:“这怎么能怪你们?老夫练气数十年,竟会在要紧时刻杂念难除,若不是两位少主出手及时,保住我这身所学,我个人这一身武功俱废尚不打紧,倘使拖累了二少跟着岔气,教找地下如何面对故人!”

  “达仁伯,您这么说让千帆何堪?”

  展千帆沙哑的道:“芷芳死得冤,达仁伯悲痛逾恒,而千帆不肖,还让您为我操心,二伯,千帆连累了您。”

  宗达仁掩不住痛楚,他摇头说道:“别为我圆词了,千帆,如果今儿早上我不曾骂芷芳,激得那丫头忿然出门,也不会害得她遭人毒手,死得这么冤了。”

  “达仁伯,我们都很清楚,由于展出事才会造成你们祖孙口角争执,所以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我展家船坞。”

  “二位无需争拦孙小姐身故的责任。”邢伯英旋接口道:“追究芷芳姑娘的死,我绿衫会难解其咎。”

  展千帆皱起双眉:“伯英。”

  “请听我说完,千帆。”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