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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说话,葛添寿,你休想再激怒我了。”

  “激怒二小姐?”葛添寿脸色变了一变,而后他乾咳一声,道:“小的这会儿已成了二小姐的阶下之囚,我巴结二小姐都惟恐不及了,怎么还敢激怒你呢?“宗明慧凤目清澈:“因为你存心求死。”

  葛添寿强笑:“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是人,怎么会轻易求死,再说小的惜命得很,一点儿都不想死,二小姐何必拿小的开玩笑。”

  宗明慧轻息一声:“葛添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语无伦次,有些结巴了?”

  葛添寿不禁呆愕了一下。

  宗明慧慨叹道:“到底是江右才子,人间翘楚,说起观人料事,二少君的真知卓见,确实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葛添寿,我不会杀你了!”

  葛添寿踌躇有顷,道:“二少姐,也许你会后悔。”

  宗明慧笑笑道:“既然二少君认为你是条汉子,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小姐,你今日放过我,他日我照样对付展家船坞,你不怕吗?”

  宗明慧平静的道:“那也是天意了。”

  葛添寿顿了一顿,他转头望向门外,门外荒草乱枝,迎送秋风瑟瑟。

  “天意?”葛添寿喃喃自语。

  宗明慧扔掉短刀,脱下外裳,覆盖在洪有贵的确体上。

  “走吧!”宗明慧招呼葛添寿。

  “走?”葛添寿困惑的望向宗明慧。

  宗明慧觑了葛添寿一眼:“你不自个儿走,难不成还要我架着你走?咱们堂口里的是非,须要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吗?”

  葛添寿俯首不语,随即他站了起来,走到宗明慧的面前。

  “二小姐。”

  “嗯?”

  “二小姐应该听说过,当年游家布庄的大火,不但烧毁了游头儿的一切家当,也夺走了游头儿的妻小。”

  “是的,我听展叔提过。”

  “不瞒二小姐,当年的那场大火是小的疏忽翻了油灯而引发的。”

  宗明慧淡淡的道:“真是不幸”

  葛添寿沈重的道:“小的负欠游家太多,即使终我一生也偿还不尽,所以小的虽然明白二少君的一片苦心,可是我实在无力再承受二少君的知遇之倩了。”

  宗明慧微微一顿,道:“既然你这么说,葛兄弟,我有一些困惑之处,想听听你的见解。”

  葛添寿暗地一震,他发觉宗明慧对他的称呼改变了。

  “二小姐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首先,我请问葛兄弟,你是不是因为游家毁在你的手中,所以感到负咎难安?”

  “我承认那是我一世愧咎的主因。”

  “那么,你毁掉了展家难道还能心安吗?”

  葛添寿呆在当场。

  “其次,一场祝融为虐,烧死了游建成的妻女固然不幸,然而展家船坞遭变蝶血,那些死难的弟兄就不可怜了吗?”

  葛添寿不禁垂下目光。

  “你我都了解,男人是家庭的主宰,说句现实的话,游建成失去了妻女,还可以再起炉灶,重建家园,然而失去丈夫及父亲的寡母孤儿,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葛添寿的身躯开始簌簌颤抖。

  “葛兄弟,今日展家船坞尚在,我们曾买卖照料那些无辜的遗族,如果展家船坞一旦覆亡了,还有谁会在乎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

  葛添寿发出巨颤。

  “葛兄弟,我相信你是恩怨分的大丈夫,然而你扪心自问,你的作为是否一样是非分明呢?漫谈恩怨,漠视是非,这种恩怨报偿算得上明智吗?葛兄弟,我无意讥讽你的行事作风,然而我却怀疑以今日的悲剧弥补昔日的不幸,心债能平吗?毁灭现有的家族还报当年的瓦砾,道理能通吗?葛兄弟,请恕我说句重话,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行动,荒谬得可以?”

  葛添寿猛然抬起头,痛苦的道:“二小姐,你还是杀了我吧。”

  宗明慧摇摇头:“葛兄弟,你的谈吐不俗,应该也是明理之人,恩义之路原本就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不过,至少有一个道理是颠扑不破的,那就是没有宽恕就没有赦兔,没有摆脱就没有释放如果你不嫌我唠叨,那么,我想要告诉你一个远大的故事。”

  葛添寿愕然道:“故事?”

  “这个故事必须追溯到我的高曾远祖,那时候明室甫定,天下未靖,由于兵燹多年,十室九空,所以世局还很悲惨,而我的那位老祖宗就是悲惨世局下的可怜百姓父母俱丧,骨肉流离,困顿潦倒,贫病交迫也就在他最悲苦的时候,有一位鞑靼人救了他。”

  “鞑靼人?”

  “是的,那位鞑靼人是前朝将领之后,他隐姓埋名在中土浪迹,一方面是为了亲仇未竟,一方面则是为了寻回当年在兵乱混战中所遗失的一册家传武功秘笈,而我的那位老祖宗为了报恩便追随他天涯流浪。几年之后,他们终于发现‘归元神功’在九江重现,于是他们赶到了九江一探究竟。”

  “归元神功!那不是展家的家传武学吗?”

  “没错,当年展家的先人不知道是碰到何种机遇,所以得到一位异人赠送这册秘笈,不过,也由于那册秘笈,使得那位老前辈和那位鞑靼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决战。”

  “结果呢?”

  “还用问吗?展家那位先人能得异人垂青赐赠绝学,当然是天资颖悟,绝顶聪明的奇才英杰。”

  “那么他杀了那位鞑靼人?”

  “这倒也不是,他只是重创那位鞑靼人,而那位鞑靼人由于败在家传的武学上,同时还败在汉人手中,情绪忿难平,终告不治,而他临终遗命我的那位老祖宗为他雪耻复仇!”

  “啊?”葛添寿瞪大了双眼。

  “让你讶异吧!”宗明慧微哂道:“宗展两家一开始的关系并不友好。”

  “我的确很意外。”

  “我的祖先为履践对恩人的诺言,几乎每年会找展家比剑,只是每次拼斗总是我宗家技逊一筹,想来还挺窝囊呢。”

  “那縻你们两家又是如何化敌为友的呢?”

  “是展家的那位先人,他不愿两家成为世仇,让两家的子孙背负杀伐的宿命,情愿自残一臂以换取两家的情谊,只是他不会想到他的胸襟所换取的,是宗展两家百馀年的情谊!”

  “就凭一只手臂,宗家背弃了对恩人的承诺?”

  “如果你要这么指摘,我也无言以对,不过,当年我的先人答应为恩公雪耻复仇,并没有指明分死生定输赢,而事实上展家先人的血的的确确洒在那位鞑靼人的墓碑上,应了他对先祖的托嘱,所以先祖也无愧于心,甚致视展家那位老前辈为平生唯一畏友。当然了,在破除多年的决战当时,必须面对恩义的挣扎,那也确实是一场莫大的考验。然而经历岁月的洗之后,先祖在垂暮之年最感欣慰的抉择就是与展家把臂言欢,留给后世子孙真正的幅祉。”

  葛添寿俯首不语,各思绪在他脑海飞转,掀动起狂涛骇浪,几乎崩裂了他的头。

  他迷惑了,也带着几份的愧意

  当然,宗明慧不忘展千帆的交待,她没有在葛添寿的身上动刀前途茫茫,路分正邪,是好是歹,就看葛添寿自己去把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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