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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那老者略一沉吟道:“老夫自昔年避祸入山为逃清廷耳目,即故布疑阵,作为已经死在野人之手,但为了遮掩耳目,因此结认了一位汉客姓刘的,也改了姓刘名长庆,那姓刘的汉客,原本豪猾一流角色,有一次在深山之中,因和静一道人一言不合动上手,堕身穷谷,几乎丧命,幸而遇上我,救了他一命,因此订交,他虽不知我的底细,却因我最喜汉人风尚,便劝我冒姓刘,算是他的族兄,我为避祸便也答应下来,他却从此便真以兄礼事我,自我迁居此间,每隔上几个月必来看望一次,甚至姬妾儿女也同来,老夫碍于情面,始终未能严拒,却不想日前他一家又来此间,偶然谈及他新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妇人,做了干女儿,那妇人姓林名琼仙,因为丈夫是那鞑王允题门下,得罪了另一鞑王允祯,致被这年羹尧所部血滴子杀死,那动手之人姓云,是年羹尧的小老婆,一路追踪下来,竟赶尽杀绝,连累多人,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又说这年羹尧纯系鞑虏鹰犬,入川以后,说不定便不利番族,因此将我这两个实心孩子全说得非常激愤,打算去寻那云中凤算帐,如依贤侄这等说法,岂非是非倒置,幸好贤侄恰好来此,否则老夫却真难以对人了。”

  周再兴闻言不由心中暗笑:“你这两位千金已经去把公馆里闹得不亦乐乎咧,难道你还真不知道?”想着正待详说林琼仙夫妇恶行和结怨经过,刘长庆已先开口又问道:“以贤侄方才那一路掌法而论,确出肯堂先生所传,自无疑义,但你为何却容小女开罪,难道是有心相让吗?还望据实见告,容我责罚才是。”

  周再兴因不知雪娥如何禀告乃父,又不忍雪娥因此大受呵责,正在无法回答,猛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忽在刘老者身侧屏后微露半面,把手连摇,接着又一打手势,似在教自己不必说出寄刀留柬的话,周再兴虽不认识是谁,但心料必是雪娥所说的妹妹,连忙含笑略一点头,那少女也报以嫣然一笑,缩向屏后,刘老者又道:“贤侄但说无妨,老夫虽只这个痴妮子,一向骄纵惯了,却万无纵令在外生事之理。”

  周再兴忙道:“其实世妹并无不是之处,只因弟子不合因为天黑心慌,误入宝山而问路过急,事前又未招呼,以致她心疑弟子有所窥探,冷不防用红绒套索将弟子缚住,捆了进来,这却不能怪她,实系弟子鲁莽。”

  刘老者笑一笑道:“这就难怪了,她那套索并无师父,纯系从小在山中猎兽练了出来,如果冷不防,功夫再高也非吃亏不可,不过不经问明,即便动手,未免无礼太甚,少时老夫必当切责,贤侄幸勿介意。”

  周再兴忙道:“你老人家如果这等说法,那便越发令弟子不安了,此事其实是我鲁莽在前,却决不能便怪世妹咧。”

  说着,忽听屏后一声娇笑,接着道:“我真想不到,我们这里经年也难得有人来访,今天竟来了远客咧。”

  再兴一看,正是方才那少女,已经一阵俏步从屏后走了出来,立向刘老者身侧,却憨憨的仰着一张脸向刘老者道:“这位是谁,我怎没有见过?”

  刘老者一面抚着她覆额短发,一面笑喝道:“你既知道来了生客,为什么却又这等没规矩?”

  接着又向周再兴道:“这是小女月娥,如论年岁也不算小了,却还一团孩子气,又专会寻事淘气,她母亲又不合教了她一点小功夫,更把她宠坏了,贤侄还望不必计较。”

  说罢又向那月娥道:“这是周世哥,他是江南顾肯堂先生的弟子,你可不要给人家笑话。”

  那月娥吃吃连笑,一面福了一福道:“原来你是我世哥,我说不是外人咧,你难道还好意思笑我吗?”

  周再兴一面还礼,再一看那月娥虽然一团稚气,却非常大方,绝无汉家女儿忸怩之状,忙也道:“愚兄误入宝山,幸蒙不罪,已是万幸,岂有见笑之理。”

  月娥又笑道:“我常听父母说,顾肯堂先生乃是当代武当派有名的前辈能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为什么输在我那姐姐手里,我真有点不敢相信咧。”

  刘老者又笑说道:“你这妮子怎么这等没遮拦?那是人家存心让你姐姐,她那红绒套索外人又不知道那手法,才误打误撞,冤枉跌翻在她手里,真要说到功夫,你和姐姐比起周世哥,那还差远了。”

  月娥闻言,双目灼灼,向周再兴又看了一会,忽向刘老者耳畔说了几句,刘老者连忙把头连摇道:“胡说,昨晚那是彼此不相识,你姐姐孟浪动手已是无礼该打,如今既然说明全是自己人,焉有再较量之理。”

  说着,那雪娥也从屏后转出笑道:“酒菜全已备好了,父亲还宜多陪这位周爷用上一杯才是。”

  刘老者忙将脸色微沉道:“方才我已问明,你周世哥不但确保顾肯堂先生门下,而且还有好些渊源,便那年羹尧也系你顾伯父门下,我却不许你姐妹再妄作妄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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