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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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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忙命高升将人犯先行收下,那高升却连使眼色,一面答应,退了出去。立传本衙王贵许洪两位班头,将情形说了,着将两犯,先押班房,再候提讯。却不料王许两位班头一听洪五余媚珠两个名字,全大惊失色道:“高二爷,这一来算是送了我们的忤逆咧,这两位在这一带,向来谁也不敢得罪,如今却成了刺客要犯,偏又着落在我这衙门里,这不要命吗?” 高升忙道:“我也知道这事扎手,不过人不是我们拿的,人家送来,我们焉能不管?这岂能怪我们吗?你两位对他两位说明,再好好伺候,不也就暂时应付过去。” 王贵连忙哭丧着脸道:“高二爷,你也是老公事咧,怎么还不明白,这男女两位全有一身好功夫,我们能关得住吗?既得罪不得,万一,人一交给我们便飞了,那怎么办咧。” 许洪也道:“慢说他二位要走,我们拦不住,便是孟老太婆捎个信来,要这两个人,也没法不交,这该如何是好咧。” 高升冷笑一声道:“这可是你们两位的差事,老爷只着我们和你们说将人收下,可没说别的。你两位要嫌差事棘手,不能收,那不妨当面和老爷说去,好在年大人派有人在,只要两位说不能收,老爷和那位魏爷答应,那便行咧。” 两位班头一听,哪敢再说什么,问差事在什么地方,高升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据那位魏爷说现在衙门外面有人看着,你两位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两位班头闻言,忙向门房外面一看,果见头门外面,停着一辆大车,天虽黑了,车上却挂着一盏气死风灯,除车把式而外却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精悍少年,连忙赶了出来道:“哪位是年大人派来押送犯人的,我们老爷有话,教将差事先交我们,费神,这就辛苦点交一下好吗?” 周再兴已经等得不耐烦,闻言忙道:“我姓周在这里,差事也在这里。” 那王贵连忙赶着一看,只见洪五和余媚珠揉头狮子一样,半躺半靠在车上,那洪五连捆也没捆,心中暗想:“这两位全是了不起的角色,便有镣铐也拦不住他们不走,怎么就这等老实,这是存心打官司来了。”想着忙向周再兴道:“周爷,这车上两位全是差事吗?你带有文书花名册没有?” 周再兴略—请问姓名之后忙道:“文书和花名册已由一位魏二爷送进去,差事就是这个,二位既来点收,我只告诉你姓名便行咧。” 那王贵原是老公事,闻言一见机会忙道:“周爷,你虽是大衙门里出来的,却不知道我们的苦衷,这既是行刺大人的要犯,没有年貌名册,我们怎么好收,再说天已黑了,万一有个差错,周爷不要紧,我两个却担不了这大风险咧。既如此说,且等那位魏爷出来,我们再照册点收,反正忙不在一时,你还怕他两个跑了吗?” 说着就灯光下向洪五一使眼色,又向周再兴道:“周爷,我哥儿两个是在班房恭候台驾,只文书名册一到人便算交给我咧。” 那许洪在旁也会意,索性连车也不近,踅运转身去,那车上的洪五和余媚珠一听,这明明是递话着他两人趁机逃走,二人方一挣扎,周再兴已经掣刀在手,大喝道:“你两个只敢逃走,那是格杀勿论,如让谁跑出五步去,你把我周字倒过来写。” 洪五虽然两腿可以行动,却无如臂伤未复,余媚珠更是臂踝均负伤,又是周再兴手下败将,闻言俱被镇住,再兴见两人老实下来,又向王许二人喝道:“你两个也快回来,我有话说。” 王贵本想提醒洪余两人在未交代清楚之前逃走,便可做足人情,自己又减轻了不少干系,却不料洪余二人竟不敢动,已是一怔,再听周再兴一喝,也停住了脚道:“周爷有什么话说,这公门口的事,却不是只凭口舌可以算数的咧。” 再兴冷笑一声道:“这话是你说的,停一会可别忘记了。” 接着又道:“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借故延宕,有意刁难,不收犯人,已是该死,还敢教唆行刺大人要犯逃走,你两个自己估量着没有?” 那王贵想不到周再兴虽然年轻,自己用意已被看破,说话竟这等老练,又见那副声色俱厉的样儿,不由一怔,方说:“周爷快别误会,这个我们怎敢。” 魏景耀已从大堂里面一路走了出来,高声道:“周兄弟,犯人不必交咧,咱们一同回去禀明大人便了。” 再兴方在诧异,后面已经跟着赶出一个人来道:“魏二爷快请回来,兄弟现奉敝东之命还有话说咧。” 周再兴一见魏景耀已到身边不远,忙也冷笑一声道:“魏二爷您说把犯人带回去吗?人家还不收咧。” 说着怒气冲冲将经过一说,魏景耀也冷笑一声道:“这倒好,那兄弟您多辛苦点,咱们这就回去得咧。” 话犹未完,那跟出来的人,已经气喘嘘嘘的赶到,忙先向王许两个班头瞪了一眼喝道: “你两个怎么把差事越当越回去咧,方才老爷已着高升传话,命你将人犯收押,为什么一定要见公事名册才肯答应,须知这是行刺要犯,却不能耽误咧。” 说着又向周再兴一拱手道:“您别生气,这些奴才委实死心眼儿,还望不必计较,少时定当禀明敝东受罚,这两个犯人我着人收下便了。” 接着又向魏景耀笑道:“我那敝东向来就是一个半吊子脾气,魏二爷也请多多担待,二位且随我再到敝衙门小坐如何?” 魏景耀忙道:“不必了,我们出来已久,回去一迟,还恐敝上见怪。” 那人略一沉吟微笑道:“如此也好,不过明晨还请一谈,魏二爷能赏脸吗?” 魏景耀脸色稍转也笑道:“那也再看罢,只敝上不走,我是在寓恭候,否则那便后会有期了。” 那人又扯着魏景耀附耳数语,一面命高升填了一张印收,交给魏景耀,一面把手一拱道: “一切还请原宥,敝东这也就来向大人请罪咧。” 魏景耀一面藏好那张印收,一面也拱手答礼,等那王许两个班头,命伙计将洪五余媚珠二人从大车上搭了下来,便向周再兴道:“如今公事既已交代明白,我们也该回去禀明大人咧。” 说着向车把式把手一挥,驱车径去,这里王许两位班头等魏周两人走后,忙又向洪五和余媚珠赔了若干小心,说了无数好话,才将两人扶进班房不提。那周再兴出了县衙,因为不知魏景耀为何忽然拂袖而出,忙问所以,魏景耀笑道:“那是我存心吓唬他,却想不到你在面前也吵了起来,如非因为二爷立等复命,这犯人又不便真的带回去,今天我非得再教训教训他不可。” 说着忙将经过一说,原来那钱知县自命高升退出之后,便忍痛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纸封套来,递在魏景耀手中道:“魏二爷,您一路多辛苦啦,不过陕西是一个边远省份,这宝鸡又是一个冲繁疲难的缺,兄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十两银子,送您买双鞋穿,在大人面前,还望美言一二。” 魏景耀初见钱知县掏出红封,中间是硬帮帮的一块,已是不快,再听是十两银子,不由脸色愈沉冷笑一声道:“钱老爷,您这可不对,小人虽然是跟年大人当差的奴才,却自信生平从未取过不义之财,您这一来,到底将我当作什么样的人看待,须知小人虽生就一个奴才命,骨头却是硬的,这个您还是留着赏别人吧。” 这一来不禁将个钱知县僵在那里,掏出来的红封,竟有点收不回去,就在这个时候,那签押房的对面,正好是刑名师爷郑雨亭的房间,那郑师爷原已得讯,人虽坐在自己房中,魏景耀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心知东家向来对银子是取之如沙泥,用之如锱铢的,连忙走了过来,把手一拱笑道:“东翁别怪,你向来做事极其贤明,今天怎么忽然也俗套起来,晚生素知年大人乃是今之贤公子,你但看他一路上全没有惊动地方官,便可知决非俗吏可比,请想以他这样的主人派出来的管家,能受你的馈赠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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