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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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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再兴笑道:“这就坏咧,你既认得人家,他们自然也认得你,如果再知道你已跟了我们二爷,你只一露面,岂不先让人家知道二爷已经来了,这固然不好,便他们看见我们先藏了起来也不好,这还得我替你打扮打扮,便我在松棚一会也露过面,也须改变面目才好。” 说着从腰间皮袋里,掏出一个小磁瓶来,倾了些药面子在手上,吐上点唾沫一揉,向脸上一擦,登时变成一脸焦黑,眉毛也吊了上去,接着翻身下马,着费虎也下了马也替他脸上抹了几下,费虎虽然自己看不见,只觉得有点火辣辣的,但见周再兴已经变得黑丑非常,不由笑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洗得掉洗不掉,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难看么?” 周再兴大笑道:“小鬼,你放心,这是武当门中的化形散,我有解药,一洗即去,决误不了你娶媳妇儿。” 说罢,各自上马,又向前面赶去。这次虽然一个趟子又放了三五里,却不十分鞭策,那官道上来往行人看得清清楚楚,忽见迎面来两匹马,马上各坐着一个青布缠头敞披青布大衫的汉子,当头一个生得分外雄壮,紫黑脸瞠,左额上一处刀疤,后面一个身形稍矮,却一脸麻子,背后全插着兵刃,周再兴回头费虎忙一示意,费虎却把头一摇,一转瞬间,那两马已经擦着而过,再兴方道:“这两个家伙很惹眼,你认得吗?”费虎又一摇头,只向前面道旁大树下一努嘴,周再兴一看,却是两个鹑衣百结的丐妇,一个约莫二十来岁,虽然一身敝衣却生得妖妖娆娆的,另一个年约六十开外,满头白发,盘结在一处,便似野鸡窝一般,脸上一脸皱纹,两人全坐在树下似在歇腿,那老妇人身边还倚着一条拐杖,相隔也不过三四丈远,正待问是何人,费虎突将马一控高声道:“周爷慢走,我肚子疼要大解,您且等一会好吗?” 说着乘周再兴勒马回顾之际,又低声道:“点子来咧,那小的叫赛飞燕余媚珠,老的叫秋胡妈妈卞太婆,全是能手,这该怎么办咧?” 周再兴连忙翻身下马也高声道:“我早着你路上少灌凉水,你偏不听,这不活该吗!” 说着一面来扶,一面也悄声道:“那余媚珠鼻子早给鱼翠娘削了,就是她吗?” 费虎把头一点,附耳道:“正是此人,你不见她鼻子上有两条疤痕吗?也许给他们又安上咧?” 接着身子一伏由再兴扶着又道:“这老少两人,都会打五毒烈火弹,和另外几种暗器,等在这里,也许打算暗算二爷行刺,论功夫我可惹不起,您瞧该怎么办咧。” 周再兴低声道:“我们正走着,就这样回头可不好,你索性装大解,从那坡下林子里绕出去,迎上二爷报讯,我在这儿等一会再看动静。” 费虎又附耳道:“这两人可全有两手,老的更厉害,您当心。” 说着便由周再兴扶下马,哈着腰,捧着肚子,直向山下走去,一转眼便进了林子,再兴正在倚马注视,猛听身侧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两个娃儿打算闹什么鬼,还不快说实话,那便不要怪我手辣。” 忙一掉头再看时,那卞太婆,已拄着那枝虎口粗细的拐杖,蓬着一头乱草也似的白发站在身侧,瞪着一双黄而泛绿的眼珠看着自己,忙也冷笑道:“这就奇咧,这大道上又不是谁的祖产祖业,我兄弟肚子痛要大解,我在这儿等一会,这算对谁弄玄虚,你管得着吗?” 卞太婆又冷笑道:“光棍眼睛里揉不下砂子去,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全有数,还不快将那小鬼叫回来,那老太太便要送你到姥姥家去咧。” 周再兴全无惧怯道:“你别仗着什么势力吓唬人,不管你是什么吃横梁子的朋友,你周大爷虽然出道不久,我们振远镖局和各山寨全有交情,你真打算不说理,那便不要怪我要得罪朋友咧。” 卞太婆闻言微怔道:“你是振远镖局的趟子手吗?不错,我们和振远镖局全有交情,可是你们这一次是保的哪一路镖,可得先告诉我,果真与我们对头无关,自可放松一步,否则那便难说了。” 周再兴退后一步卓然而立又冷笑一声道:“只要你懂得交情,我们话就好说。我们这一趟保的是北京城里一帮到川边办麝香红花药材的客人,买卖不算大,不过十万银子,现在我也得请教你的万儿,在哪条线上开山立柜,山不转水转,以后彼此也好有个认识,你能赏下来吗?” 卞太婆忙又将脸色一沉道:“你既是振远镖局的伙计,我也不与你为难,容你过去便了,少时那小鬼回来,你二人便赶快走,别的可以不用问,再说凭你这娃儿也够不上和我拉拢交情。” 周再兴不由心中大怒,暗想我虽年轻,也见过不少奇人侠士,哪有你这等狂妄,但因恐二人暗算行刺,已着费虎绕过松林迎报羹尧未便动手,一时不能翻脸,只有忍着一口气,暗自准备,一面监视着二人行动。那卞太婆说罢,又拄着拐杖仍向大树下面坐下去,又过了一会,猛见那余媚珠在卞太婆耳边数语也站了起来,一个窜步便到了面前,冷笑道:“朋友,你那小鬼伙伴大概是猴儿拉稀坏了肠子了吧,要不然,怎么老不回来咧,我老实告诉你,今儿个我们在这儿等的是冤家对头,方才我们卞老太婆,因为你说的是振远镖局的伙计,才让你过去,我们是明人不做暗事,你老不走打算等什么,不妨明说,否则我便要向你请教咧。” 周再兴估量自己和费虎下来不过八九里路,天雄等也该快到,不由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道:“大嫂,你这话可不对,官驿大道你能等得冤家对头,我也能等得伙计朋友,怎么许你等就不许我等咧,方才那老太太我因让她年尊,也曾请教过万儿,她连字号全不敢报,你教我还能说什么,当真要说动手,你周大太爷还不见得便怕事,既如此说,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打算如何见教,我听你的便了。” 余媚珠一听,冷笑一声道:“好,我早知你这小子一定是那姓年的前站咧。” 说着把手一抬道:“朋友,你且瞧这个。” 说罢随着那手臂一抬之势,飞出一大片梅花针来,周再兴说着话,早留上了神,一见余媚珠手方抬空不等飞针打出,人便向后一仰倒窜出去丈余,那一片飞针完全打空,接着一个弱柳临风,又站了起来大笑道:“大嫂,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怎么一见面便把这个使了出来,真的要是对头来了,你这梅花针装起来可不容易,那不误事吗?” 说罢,又笑着道:“本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长的谁,为了什么才结下梁子,待我来给你们说合说合如何?” 余媚珠这才想起自己这梅花针,全凭装有机簧铁筒打出,再装果然费时,不由双眉一竖,掀起敝衣,一手解下风凰轮,一手拔出缺尖短刀,大喝道:“姓周的,你休得意,我与你拼了。” 周再兴眼角看着那卞太婆,一面又笑道:“我们又没仇,你拼什么,真要打算动手,你们是两位,我只一人,虽然你两个全是女人,不过究竟是两位一齐上,还是一对一,我们不妨先说好了再动手也还不迟。” 那卞太婆在旁忽又笑声桀桀、便似夜猫一般道:“你这松娃,别害怕,只你能赢得我这侄女,我不等你们后队人来决不动手便了。” 周再兴居心要等后面人来,霍的一声也将缅刀抽出,一面笑道:“你能有这句话便行,我倒并不是怕你两位一齐上,只不过因为刀枪无眼,你也这大年纪咧,要我一个不留神,碰伤你哪里一点也不好咧。” 余媚珠右手一扬缺尖刀,忙喝道:“你这贼不用油嘴滑舌,卞老太婆岂屑与你动手。” 说着抡刀便砍,周再兴却又纵过一边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接着又笑道:“要依我说,我们还宜不动手为妙,让你省点力对付你那冤家不好吗?” 余媚珠厉声道:“这又是什么道理,你打算逃走那可不行。” 周再兴提刀又笑道:“你别急,我好好的为什么要逃,你相信就一定能赢我吗?不过方才我已说过,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一则好男不与女斗,二来在这官道上,别人看见,我们这一拼命也未免犯疑,要有人一问我们到底为什么才打起来,你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吗?万一让人家说我两句,那也不好。” 余媚珠不由脸上一红又喝道:“你这厮竟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那就活得不耐烦咧。” 说罢,刀轮并举,又扑过来,周再兴一抖缅刀,只耍了一个刀花,便又闪过一边笑道: “我还真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姑奶奶,这倒真新鲜。” 接着又道:“姑奶奶,你到底是谁的姑奶奶,怎么好好的一张脸,让谁把鼻子竟给削了,这是哪一位姑老爷下的手,也真算心狠手辣,难怪你要拼命,不过你别看错人,这却与我无关咧。” 余媚珠愈怒,又赶了上来,周再兴却只用刀护着门面,始终不交手,只逗得余媚珠怒火中烧,恨了一声,把牙一咬,左手凤凰轮一指,又打出三支天狼透骨钉,周再兴因听鱼翠娘说过,早知此轮妙用,连忙用刀打落,一面仍旧笑嘻嘻的闪避着道:“我的姑奶奶,你把看家的本领,留着点不好吗,怎又连这玩艺也打出来咧?我可没有得罪你呀。” 说着脚上使出八卦连环步法,只逗得余媚珠在官道上滴溜溜跟着乱转,他却老不还招,转眼又混过一会,余媚珠那十二枝天狼透骨钉已经打完,忽见前面烟尘大起,黄砂滚滚之中,似有五六匹马赶来,正在一怔,周再兴忽然哈哈大笑道:“你要等的人也许来咧,我们该怎么办,你说罢?” 余媚珠怒极,脱手一轮飞出来,周再兴一看,中凤和羹尧等人已到,手起一刀将轮磕开,跟着一个窜步,一刀当头劈下,一面大喝道:“无耻贼妇,你周大爷没空再逗你咧,快接招吧。” 余媚珠被逗半会,既怒且急,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一轮打出,被缅刀磕得直荡开去,急切间又收不回头,却不料周再兴一经还招疾如闪电,声到人到,一喝方罢,刀光已离头顶不远,慌忙用缺尖短刀向上一架,只听得呛啷一声,刀身立折,不由叫声“啊哎”,只有闭目等死,谁知周再兴那刀光只到头顶便行撤回,左手一掌却打中肩头,接着下面飞起一腿,将她打了一个跟头,这一来,却怒恼了旁立的卞太婆,一手抡着拐杖阴恻恻一笑道:“姓周的娃儿你别逞能,再来试试我这拐杖如何?” 说着只听得呼的一声风响,当头打来,周再兴不敢硬接,随即窜在一边,嘴里却大笑道: “小的不行,老的又来咧。”正待还招,那卞太婆第二杖又拦腰扫来,只得又倒纵出去丈余方才避过,仗着手中那口缅刀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乘卞太婆一杖扫空,一个纵步,跃向右侧,连肩带背一刀砍去,那卞太婆桀桀大笑,身子一侧,一个回头望月,手中拐杖向上一迎,只听得铮的一响,刀杖相接火星直冒,周再兴只觉得掌心如炙,虎口震裂,那口刀几乎握不住脱手飞去,不由说声不好,卞太婆左手一起,一拼二指又向胁下点来,正在危急之际,猛听一声娇叱,接着银光一闪直向卞太婆左太阳穴打到,卞太婆顾不得再伤再兴,连忙收手身子一挫,避开那件暗器,周再兴也纵过一边,再看时却是中凤飞马赶来,不由一抹额汗叫声惭愧,再看那手时,已经鲜血直迸,连忙退了下来大呼道:“云师妹小心,这老婆子扎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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