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独孤红 > 赤胆丹心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九二 | |
|
|
天雄忙命人唤来小二,吩咐开门送客,那店家因和天雄认识,并已得知羹尧是赴任学政大人和雍王乃系至戚至亲,所以虽然出事,只悄悄的问了一声,并未张扬,此刻闻命,连忙开店放行,天雄送出店门方才回来,禀明羹尧,一面又问伤势如何?羹尧笑道:“如今疼痛虽然未已,但内伤既已吊出,大概可以无妨了,不过那厮知我未死,也许还有骚扰亦未可知,马兄和周罗诸位,还请多为留心才好,天明以后,可再命人打听,说不得我们在此地又须多住上几天了。” 天雄连忙答应,一面道:“方才二人,那毕五功夫虽好,也薄有声名,但为人品格并不太高,那鲍玉更是一个下流淫贼,年兄何以竟命如此措置,我们纵不宰了他,把他们解到北京城不也好吗?” 羹尧摇头道:“我何尝不知道,一则如果惊动当地官府,必至招来好多麻烦,二则那鲍玉一经到官,必将松棚比斗,和迭次凶杀之事和盘托出,纵然其屈并不在我,事情闹大牵涉必广,其结局也不可知,所以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掉便算了。还有那毕五人品虽不甚高,在这陕豫一带,却颇有潜力,与其把他解出去,转不如结之以恩,或者还可略为收效,即使让江湖朋友知道,我们也好说话,我料他经此一场过节,也许真向少林长老谢罪披剃亦未可知,果能如此,那我们对少林一派不也算有交代,留下一点交情吗?” 天雄不禁点头,羹尧因为伤势全发了出来,方才那一阵原系勉强支撑,待二人去后,便仍扶着二婢入房安睡,一觉蒙胧醒来,只见那布帷仍旧下着,外面满窗红日似已晌午,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忽见人影一闪,那马小香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先在布帷外面侧耳听了一会,接着又低声唤道:“二爷醒来了吗?此刻觉得伤势如何,腹中有无异样感觉,且待我来与你再来散一散瘀血,你意如何呢?” 羹尧忙道:“我已醒来了,这伤疼似乎稍好,只是稍一调息,便觉难受,这还有碍吗?” 小香轻轻掀起布帷挂好,先看了一看气色,然后又一按脉象,微笑道:“二爷毕竟得过武当真传,与常人不同,如今脉象已经好得多,昨日老贼那一手,虽然未曾全点中在要穴上,也真险毒得很,如果换上一个人,气血一凝,就不送命,这一身功夫也非完不可,昨晚我因恐您和云姐难过,尽管说是无碍,也只道不致伤残而已,如今恭喜,真的可以复元咧。” 说着,又请羹尧解衣一看,那一片青紫颜色,却愈加怕人,忙又道:“如今伤势已属无妨,只在使您真气归元而已,这事情便好办得多,不过您还须忍耐一点痛楚才行。” 说着又轻舒纤手按上去,慢慢摩动起来,羹尧只觉那掌心如火,着处不但不疼而且非常舒适,心方诧异,小香所言有异,过了一会,忽觉满腹大痛,气逆上冲,连胸膈之间,也异常难受,小香却看了他一眼道:“二爷不妨再闭目调摄,试运真气,随我这只手旋转,只能打过这一关,运行自如,那瘀血便不难随之而下了。” 羹尧对于此道,原是幼习壮行的行动,连忙闭上眼睛,照所说的话一试,才一调摄,便觉疼痛愈甚,但仍忍痛,强调真气,随着小香手掌旋转着,只是那痛涨之苦,较昨晚更觉难受。 又好半晌,一阵大痛之后,忽觉真气贯通,自关元气海直下,冲过尾闾关,沿曹溪又上奔脑后,心知气血已经复原,连忙就势运行一周,这才痛楚全止,只是胸膈之间,仍觉有物上冲,忍不住把嘴一张,喷出一大口紫血来,接着又连呕不已,小香这才停手,一面扶起他半靠着,取过手帕,让他尽量将瘀血吐尽,方才又让他睡下,将被拢好笑道:“这一来真的好了,只在半月以内,却用不得力咧。” 羹尧虽觉痛楚全消,但觉疲倦异常,便似大病初回一般,猛一抬眼,只见小香那一身衣服已被自己喷上一片血迹,便脸上也溅了好多,不由歉然道:“马姐此番对我无异再生之德,敬当永誓弗忘,适才迷惘之中,想不到一口瘀血竞喷了您一身,这更叫我如何心安咧。” 小香忙道:“二爷言重了,这算不了什么,但愿您保全这一身功夫,他日无碍匡复大计,便不枉我稍效微劳了。” 接着又道:“您此刻瘀血虽去,气血却大受损耗,还不宜多说话,最好仍旧闭目养神,我给您先看看那熬的参汤去。” 说罢,代将布帷放下,正待出去,孙三奶奶已经捧了一碗参汤进来笑道:“参汤俺姑奶奶早已吩咐俺熬好了,只因不知道您在什么时候要用,所以她只在外面用鸡鸣壶温着,如今您既说要用,便着俺送来咧。” 小香不由大诧道:“你那姑奶奶不是说不舒服,在我床上躺着吗?她怎么会听见我说要参汤便着你送来咧?” 孙三奶奶愕然道:“俺姑奶奶说不舒服吗?怎么俺一点也不知道咧,她不正在外面坐着吗?” 小香闻言不由红着脸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对我要装起病来。” 说着中凤已经翩然进来笑道:“您怎么听这蠢妇胡说,我本来就不舒服,也才起来不多时,因为您说,瘀血一下,必须参汤接力,所以早预备下,一听您说要用,便着她送来,我好好要装病做什么?” 说着又故意咳嗽两声道:“也许昨夜未睡受了凉咧。” 小香看了她一眼道:“那您来得很好,这参汤便请您给二爷喝罢,对不起,我也累了要去歇一会咧。” 说着,径自走出房去,羹尧忙向中凤道:“你真不舒服吗?觉得怎么样,也许是真受了凉咧!” 中凤嗔道:“你这话就奇咧,难道我还说谎不成?” 这两句话说得很高,接着从孙三奶奶手中取过参汤,凑向羹尧口边又道:“您快请喝罢,这瘀血一下,人虽复元,体力却不免亏耗咧。” 羹尧忙将身子一侧,将那一碗参汤喝了下去,一面又道:“我这次性命算是马姐救的,但是方才喷了她一脸一身瘀血,这却教人心中万分不安咧。” 中凤一面将那空碗仍交孙三奶奶,挥令出去,一面悄声笑道:“您既感恩,还须报德才好,现在人家因为您冷心冷面满不是滋味已经恼了,您知道吗?” 羹尧忙又挣扎道:“她真的不快吗?这该怎么办咧。” 中凤低声笑道:“该怎么办,这个是您的事,我怎么知道。” 接着又道:“您喷了她一脸一身瘀血那倒无妨,不过洗洗而已,您知道她为您这内伤,不恤耗损自己真气,也非多日不能复元吗?” 羹尧不由失惊道:“这又是什么缘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中凤正色道:“那侯威老贼这种阴手完全用暗劲伤人,要想把伤吊出来,第一非有极深湛的内家功夫不可,第二要懂得一日十二时中气血流行的道理,还要看准伤入何经,才能将那一点阴手所发的暗劲吸住,不使分散,使入于内者复现于外。 她这套功夫,虽然已得沙老前辈真传,无如自己功力不够,勉强运用,焉得不受伤,现在您虽然无大伤损,一身功夫也可保住,她却没有一年半载,决难复元,这岂是空言感恩可以了的,别看她仍然一点不懈,竭尽全力,给你医治,可是人家已经把心伤透咧。” 羹尧不由大惊道:“这便如何是好,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咧。” 中凤不由双蛾微蹙道:“如何是好,还不全是您闹出来的,你如早依我的话,会得这样吗?” 说着替他把被拢好,放下布帷,又道:“您瘀血才下,还须静养,不宜多说话,此刻急也无用,既服下参汤,快闭上眼先睡上一觉再说,我还得先看看她去。” 说罢便出房向明间步来,再看小香时,已将西房门帘也下了,忙又赶去掀帘一看,只见小香衣服已经换过,脸上血渍,也已抹净,正躺在床上发怔,连忙笑道:“我委实是不舒服,才偷了一下懒,您又想什么地方去咧。” 小香不由把脸一红笑道:“分明是你在弄鬼,还赖什么,你打算使促狭那是枉然,我才不上你那圈套咧。”中凤忙也笑道:“您说的是什么话,我倒真有点不明白,我弄的是什么鬼,使的什么促狭,又打算让您上什么圈套,您倒得说出一个道理来。” 小香红着脸薄怒道:“这是你做的事,为什么反来问我?” 接着又寒着脸道:“如今他的伤已经全吊出来,瘀血也已经催下,这以后,便是您的事,还请不必再向我头上推咧。” 中凤娇笑连连道:“那可不行,我不早说过,我们是祸福与共吗,这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咧。” 说着,又挽着小香的胳臂笑道:“不但以后,便现在非同去不可,人家因为您方才抖手一走,已在发急咧,您不是说他在这七天之内,七情六欲,全须谨慎吗,万一因为您这么一来,让他内伤反复却如何是好?” 说罢,不由分说,扯着便走,小香嘴里虽说:“您别扯,我决不去。” 那手臂也挣扎着,却身不由己,跟着站了起来,一同出房向东间而来,羹尧躺在床上,方才闭上眼睛,忽听二人又一同进来,忙道:“马姐,我只知道您不辞劳苦救我一命,却没想到,您竟因此真气大受损耗,这却令我更于心难安了。” 小香不由红着脸道:“二爷,您别听云姐的,那是我学艺不精,功夫没到家,妄运真气所致,总算还好,差点儿还几乎把您这伤误了,那不安的不是您却是我咧。” 羹尧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掀布帷道:“您别瞒我,到底有无妨碍,要不然,治一经损一经却要不得咧。” 小香连忙赶前一步道:“您先别问这个,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倒是您的瘀血才下却折腾不得,还请睡好为是。” 说着忙就榻前又扶着羹尧,仍令睡下,一面长叹一声道:“可惜老师父和哑大师全不在这里,否则能有一粒回天再造丸,或者秘制百草还阳丹,便全好了。” 中凤忙道:“那回天再造九我倒有过一粒,可惜已经送人了,我想了因大师伯和周叔身边也许有,果然非此不行,那便只有打发人回京去求上两粒咧。” 小香不由跺了一脚道:“你这人,这种赎命至宝,怎么拿它送起人来,此刻只有一粒我和二爷分用,便全可随时复原,这一来不是不能好,却须假以时日了。” 中凤忙道:“既如此说,那只有赶快着人回京去求各位尊长,别人或许不会有,了因大师和周师叔身边总该有,能求上两粒来不也就行了。” 小香忙道:“亏你还是两位老人家的入室弟子,怎么就讲得这样容易,须知这种灵丹,不但要用若干可遇而不可求的圣药,天时人事非全备不行,就是知道方子制炼之法,也往往数十年不易配齐,一料也不过数十粒而已,这就在两位大师本人,也不敢必其便有存药,你能料定在京各人身边必有吗?如果徒劳往返,倒不如稍假时日让他慢慢恢复了。”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