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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羹尧方待喝阻,那老道已经一伸手大喝道:“你这娃儿竟敢无理,还不与我过来。”

  那马小香站得较近,因为自己初入年宅,又是一个少女本不想说话,一见老道人那只手伸了出来,红而发紫,更如朱砂一般,五指又尖如鹰爪,不由失声道:“虎儿赶快闪开,这是昔年的鹰爪天王,朱砂手侯威,侯老前辈千万动手不得。”

  说着竟自越众向前福了一福道:“侯老前辈从哪道而来,为何又出了家,侄女姓马名小香,秃顶神鹰沙元亮是我姑父,这费虎是我族人,他年纪小自难免出言无状,还望恕罪。”

  那老道人倏然二目圆睁,精光四射道:“原来你竟是沙老回回的内侄女儿,那你一定是马香玉那贱人的孽种了,老夫昔年为了那贱人,承老回回赐我一掌,打出回疆,至今积恨难消,既如此说,前面离开邢台县不远,你们可速差人将他找来,就说昔年的侯威为了那一掌已经遁入玄门,打算向他再为请教一二,只在他来以前,你不走开,老夫决不会伤你,否则对不住,那一掌之仇,便要在你身上咧。”

  羹尧虽不知侯威来历,但见他狂妄愈甚,不由按撩不住,也冷笑一声道:“道长不必如此说法,那沙老前辈与在下乃系忘年之交,你有什么话不妨冲着我说,便对他老人家有什么过节,只你真有理,我少不得替沙老前辈认过,否则打算如何指教,也无庸再到邢台县去,这里荒野无人,便做一个了断不好吗?”

  那老道人不由大怒道:“你这娃儿又是谁,竟敢替老回回把事搞在头上,既然如此不妨报上姓名由我斟酌便了。”

  那孙奶奶在旁,不等羹尧开口连忙喝道:“你这老杂毛,瞎了狗眼咧,这是俺姑老爷,年二爷,那旁便是俺姑奶奶云小姐,你待怎样?”

  羹尧连忙喝止,一面笑道:“在下辽东年羹尧,原本不敢和道长较一日之长短,不过道长既然目空一切,那便不容在下藏拙咧。”

  说着也卓然而立道:“道长昔年和沙老前辈是一段什么过节能先见示吗?”

  侯威闻言看了中凤一眼又厉声道:“原来你就是年羹尧,依你这一说,那旁贱妇一定是那云中凤了,我那侄儿侯异与尔等何仇,竟将他置之死地,又将我那盟侄向城用那错骨分筋之法,治得他形同废人,今天便丢开沙老回回一掌之仇,你们也端的须还我侄儿的命来。”

  中凤在旁本未开口,闻言连声冷笑道:“瞧你这份德行,起初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秦岭一派的匪类,这倒枉费我们一番唇舌了。”

  说罢又挺身而出道:“那侯异小贼,虽是铁笔书生胡震杀死,向成却是由我用错骨分筋之法,打发回去,你待怎样?”

  侯威本来尚充斯文,一见中凤出场,又这等说法,不由大怒,冷笑一声道:“你家祖师爷本待赶向北京寻你算帐,既如此说,那便让你在此间纳命也是一样。”

  说罢一掀竹笠,双掌一分便待动手,羹尧方说:“师妹权且退后,待我来向他领教便了。”

  罗轸在旁忙道:“年师兄你乃官身,岂屑和这种人交手,且待小弟和他领教几手如何?”

  马小香却看着侯威道:“你这无知老贼,我方才是看在我姑父份上,才尊你一声老前辈,谁知你却这等狂妄,你不是要会我那姑父吗?我也稍知他老人家阴阳正反十三掌法,你只能赢了我,少不得有人去邀他老人家前来,否则你连我这娃儿也胜不了,那只好请你再去练上二三十年来算这笔旧帐了。”

  说着又回顾诸人道:“二爷、云姐,和各位师兄,并非我有意争先,实因我和这老贼有难解之仇,且请让我见上一阵,我如不行,诸位再上不迟。”

  说着足下踏好一个弓箭步,双手一拱,右手向上一抬,掌心朝天,左掌微向下按,右脚尖着地,脚跟提空,亮出一个魁星踢斗式,冷笑道:“我与你这老贼仇深似海,只因先母曾有遗言,决不许向你寻仇报复,姑父也一再垂戒,一经遇上,须以前辈之礼相见,才不得不尊敬你一声老前辈,谁知你却出口伤人,竟对他两位老人家信口侮辱,如今便说不得要看看你这鹰爪功朱砂掌到底如何厉害咧?”

  侯威听罢,圆睁着一对胡椒细眼,又将小香上下一看也冷笑道:“原来你仗着老回回已将那套阴阳掌法传你,便敢这等放肆,既如此说,老夫且教你看个明白告诉那老回回。”

  说着放下缰绳,那驴立刻跑出老远,接着双掌一分,五指聚拢,指尖微垂,形如碓嘴,身子随之一缩,便如猿猴一般,口中低啸一声,劈面一爪便向马小香当头筑来。小香慌忙一扭娇躯,避开一爪,足下滑出半步,一个仙人夺影,到了侯威身后,手起一掌,单掌开碑,便向后脑劈下。那侯威一爪筑空,倏听脑后生风,并不闪让,只将身子向前一扑,一个筋斗翻出尺许,避过那一掌,正好和马小香又站了对面,右手一伸,双龙戏珠,便来取小香双目。

  小香身子一侧避开来势,右手一起,便刁手腕,那左掌却同时推出,按向侯威胸膛。侯威也将身子一侧,让过下面一掌,右手一沉,便向小香纤腕切下。小香倏然一收双掌,身子一转,又绕向侯威身后,一掌向背上推去,侯威仍一筋斗翻了过去,但一经站定,便使出一路猴拳,直攻过来,不但疾如风雨,而且那两手便如钢钩一般,步法身法更神妙异常。小香虽得沙老回回真传,却无如少女动手有好多避忌,加之本力也较差,时间一长,看看不支,那侯威却似一只活猴一般,愈见精神,羹尧一见,惟恐有失,连忙大喝道:“马姐且请少歇,我还有话问他。”

  说着双手一分道:“你这大年纪又是一个出家人,好意思和一个姑娘争一日之长短吗?”

  侯威闻言,霍的跳出圈子,猛睁小眼道:“这是她自己逞能,要和我较量,能怪我吗?

  你既不服,不妨再来试试,却不要又说我以大欺小咧!”

  羹尧冷笑一声道:“我虽后生小子,自知决非你的敌手,但却见不得你这种专一欺负妇人女子的江湖前辈,是好的,何妨先较量一下,然后再夸口不好吗?”

  说着暗运潜力,一拱双手,说声请,抱元守一蓄势以待,那侯威见状,哈哈一笑,倏然身子一直收起猴拳架式,也把手一拱。就势一个双掌推山扑来,羹尧忙将双掌一合便了一个野马分鬃,竟来硬接,双方全是出手带风,四条胳膊方一接近,侯威倏又双掌一翻,直宕开去,又向腰下切来,羹尧忙将两掌也向下一翻,仍来找他两腕。侯威见他一连两招,全是硬封硬接,转不敢硬拼,忙一收掌仍用猴拳进招,羹尧却也使出师门秘授一路绵拳来对拆十余招之后,侯威忽又拳法一变,化为醉跌八仙解数。羹尧始终仍用绵拳对付,丝毫不敢大意,便旁立众人也均手按兵刃屏息以待,两下相持约莫半个时辰,渐渐打到七八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侯威足下虽然跄跄踉踉,又不时跌翻几次,却精神百倍,两只小眼不住价看着羹尧身法步法,倏然冷笑一声,窜起丈余,身子一旋,便似一只大鹰一般当头倒扑下来。却好羹尧不耐久斗,打算用师父七禽掌法取胜,也同时窜起。那侯威一下扑空,那一着饥鹰觅食未能用上,转几乎被羹尧就窜起之势一掌打中,忙趁身子下堕,两足向下一翻,猛然一伸右手向羹尧小腹点去。羹尧那一招白鹤升天,左脚原屈在裆下,暗藏好些解数,一见对方手指点来,并觉似已沾衣,忙就空中一脚踢出,猛听侯威叫声:“啊呀!”忽又冷笑一声,人已落地,接着窜出去丈余,用左手一扣右腕道:“好个顾肯堂的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我是领教咧。”

  接着一声低啸,那匹黑驴又飞奔而来,他更不等驴到便迎了上去,一下纵起丈余,向驴背上一落,又打了一声胡哨疾驰而去,那孙奶奶不禁笑得打跌,正说:“俺姑老爷好俊功夫,这一下那老杂毛也许受了重伤咧,俺瞧他那一只右手已经断了。”二罗、费虎也正议论纷纷,那马小香却把秀眉一皱,转向中凤耳畔,匆匆说了数语,中凤不由花容失色道:“当真吗?

  那可不得了咧!”

  说着,立刻赶向羹尧身畔道:“您曾让那老贼沾身吗?他那双鬼爪子却一毫碰不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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