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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羹尧见状忙道:“岳父不必生气,如果二哥有事,只不悖乎天理人情,小婿自当惟力是视。”

  接着又道:“难道此事还关碍着那周大侠吗?既然大哥说小婿可以转圜,何妨大家再为斟酌咧。”

  云霄一脸怒容只把头连摇,中凤却笑道:“您快别如此,此事我全知道咧,您不是为了当年东奥山庄的事,恐怕那位周伯父上门问罪吗?须知我们虽然降顺了本朝,他既肯应王爷之聘到这里来,也便不能再用前明遗臣的身份来和我们说话,您只须先向王爷说一声,由王爷再对他把话说明,不就一天云雾全消吗?”

  云霄脸色一沉道:“你怎么又说出孩子话来?须知你二哥做的事,不但对不过前明遗老顽民,便在王爷面前我也开口不得,不然我岂有在那周浔老儿面前丢人,甘心将他献出之理,如果照你这么一说,我不但在江湖上把一世英名丢尽,便在王爷面前也先落个教子不严,自败家声之名,那还不如干脆让周浔老兄把他宰了咧。”

  中凤故作一怔道:“既然如此,那当年在东奥山庄的时候,您就该把他献了出去,为何却又等到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咧?”

  云霄怒道:“你何必明知故问,难道那奴才没有将毛月香已被周浔着人做掉,送还衣物记号的事告诉你吗?”

  中凤忙道:“女儿焉有明知故问之理,不过二哥虽对我说过,他却一再嘱咐不必禀明,所以我还疑惑此中另有原由,才问一问,果真为了此事,那恐怕这一着,却诚如大哥所说,不但害了二哥,也逼得那周伯父不得下台,便连王爷也不好处咧。”

  云霄又怒道:“起初我还以为未便有此事,所以才为了他一怒退出东奥山庄,不想这奴才果有此事,竟公然将那毛月香贱人藏在身边,我如再加姑息,那便无法自解咧。”

  羹尧忙又道:“岳父息怒,此事二哥倒也曾对小婿提过,只语焉不详,未知究竟,既如此说,何妨先将二哥请出,大家再从长计议妥筹善策,这率尔便将他献与周大侠一着,却实有未妥咧。”

  云霄又长叹一声道:“既贤婿也如此说,待我命人将他唤来便了。”

  接着,又屏退仆从,只留中雁中鹄中凤三人,然后又悄声向羹尧道:“弱息既侍巾栉,以后便当情如骨肉,祸福与共,老夫家事凤儿知之甚详,我也无庸讳言,此事最初我实失于检点,但如今已经势成骑虎不得不尔,贤婿素有智囊之称,尚望为我代筹一二。”

  羹尧略一沉吟微笑道:“如依小婿陋见,岳父此举却实有未妥,其不妥之处,则诚如方才大哥的话,不但于事无济,只有逼使周大侠将二哥杀害,更使王爷难处。”

  接着又道:“您想,王爷能让周大侠从这府中将二哥置之死地或带走吗?再说王爷好不容易将周大侠等人邀来,如果因为二哥的事使各人再绝裾而去,那么他对岳父又当如何咧?

  此事还请三思才好。”

  云霄看了他一眼道:“然则依贤婿之意如何是好咧?难道老夫已为此子失节,还能再在周浔老儿面前落个纵子弑主不仁不义之名吗?”

  羹尧笑道:“此事关键全在那周大侠身上,小婿闻得他虽将那毛月香宰了,衣物记号寄给二哥,对岳父也有责难,但如以常理衡之,果真他如针对岳父而言,就该寄给您才是,既然寄给二哥,这其间便显有轻重出入之分,也为您预留了一个地步,您如暂时仍作不知实情,让二哥自己出来料理此事,也许要好得多。”

  中雁首先道:“妹夫所见极是,便我也是这等看法,那周大侠虽然嫉恶如仇,但与父亲昔年也颇有交谊,对我兄弟更视如子侄,他果真要连二弟一齐宰了,不但那封信非直接寄给您老人家不可,便径自下手,再寄信来也未尝不可,既然把衣物记号寄给他,这其间便训诫居多,也许未必真欲得而甘心,您这么一来,那事情便反弄左了咧。”

  中凤也笑道:“大哥这话说得更对了,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个想法,以二哥为人也应该让他多吃点苦,阅历阅历才好,您却不必把事全扯过来咧。”

  云霄却不理会她,转对羹尧道:“贤婿虽然言之有理,却教他如何自己料理咧?”

  羹尧看了中凤一眼道:“此事只好让二哥多委屈一点,那周大侠虽然与小婿素昧平生,却与二哥本有世谊,他现在既住在寒舍,莫若由二哥自己去求他,事如不行再由小婿从旁相劝解围,或许可以无事亦未可知。”

  中凤忙道:“你糊涂咧,王爷今晚就要邀宴江南诸侠,我父亲和大哥二哥全是陪客,万一事前不说妥,岂不当场出事,也能容你有那转圜吗?再说.你和周伯父既然素昧平生,就拿得稳能解这围吗?如今只有趁这大半天工夫快把二哥找来,着他自己先去求王爷,能把王爷先求好了,再由你以王爷之命去和周伯父说好了才万无一失,否则父亲却真不能再当众丢人咧。”

  云霄闻言又忙看着中凤道:“你二哥去求王爷有把握吗?

  他又怎么启齿咧?难道能直道其详吗?”

  中凤笑了一笑道:“爸爸,您大概是睡在鼓里咧,以二哥现在对王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接着又把脸一红,指着羹尧道:“不信您只问一问他便明白了。”

  云霄不禁诧异道:“真有此事吗?难道他真已如此能得王爷宠信,我倒真睡在鼓里咧。”

  羹尧忙将中燕在府后宅中种种约略一说,云霄不由一耸寿眉,把头连摇,微慨道:“既如此说,让他自己去料理也好。”

  说着又向中鹄道:“你还不快去唤你二哥来。”

  中鹄领命径去,不一会便携了中燕同来,见面之后,略一寒喧,便红着脸向羹尧道:

  “适才多蒙代为筹划,三弟已经告诉了我,但此事我委实无法向王爷启齿,还望妹丈代向周大侠先容,容我再为当面求他,不比去求王爷好吗?”

  羹尧笑道:“二哥错了,我如不以王爷之命,却如何向周大侠说?万一他竟严词拒绝,那事情便错到底咧。”

  云霄闻言,忙将脸色一沉道:“为了你这奴才,已经令我失节丢人,你还打算怎样?老实说,方才如非你大哥和妹丈妹妹向我一再以各方利害相劝,我早依你的话,将你交与周浔,凭他处置咧。如今大家全是为你一再委屈求全,你还打算怎样?你不自己去求王爷,难道还真的让我再在王爷面前丢上一次老脸吗?”

  中燕看看羹尧中凤,又连称:“不敢,不敢,儿子这去求王爷就是咧。”

  云霄又厉声道:“要去就去,只还有半天工夫,一迟就来不及咧。”

  中燕只有连声答应,退了出去,云霄又微慨了一声道:“此事虽仗王爷德威,或可解围,但贤婿还须善为说词才好,须知周浔那老儿却不易为权势所怵咧。”

  羹尧未及开言,中凤先笑道:“爸爸,您但放宽心,周伯父虽然决不可以权势相加,但他既应召而来,便不由他不听王爷的话,再说方才大哥已经说过,人家早在这里头留下余地,这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我深信只要王爷肯答应,这事便有八分可以解围咧。”

  中雁也道:“我不方才也早已说过,二弟的想法不太妥当吗?您请想,妹丈虽是肯堂先生弟子,那周大侠也和肯堂先生同出武当门下,但妹丈和周大侠却素昧平生,焉有可以冒昧进言之理,万一稍有差错那这事便难说咧。而且周大侠乃是前明遗老顽民一流人物,妹丈如不奉王爷之命,他又怎么能以私情去关说?即使侥幸成功,万一让王爷知道,岂不也无私有弊?这一来虽然二弟不免让王爷看轻,只要王爷能答应,这事便大家全好说咧。”

  羹尧不由向中凤略微一使眼色,接着也道:“岳父放心,二弟此去王爷决无不应之理,只要王爷一答应,周大侠即使尚须斟酌,小婿也必全力恳求,替二哥解开这个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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