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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雍王怒极,方才命人看刑具伺候,云中燕在旁忙道:“王爷不必动怒,且待我来问他,少不得要着他说出实话来。”

  说着走近郑洪身边阴恻恻一笑道:“郑朋友,你和我那妹妹虽然结过梁子,我云二却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朋友你找人报仇无妨,可是这等出口伤人,连王爷也顶撞起来,那便说不得要得罪咧。”

  接着又道:“你别以为你有一身横劲,豁出一死,便没有法对待你,对不起真要你云二爷伺候你一场,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郑洪把眼一瞪道:“姓云的,你别打算威吓你老子,你郑大太爷什么场面没见过,老子这个身子,不过是骨头肉和血做的,算全交给你咧,你该怎么孝顺你的老子快伺候吧。”

  众人不禁全勃然大怒,中燕却一点也不动气,转微笑道:“好,你云二爷奉王爷之命,才制下三件东西,还没有试过,如今恰好让你尝新请王爷验看咧。”

  说罢,回顾旁立把式和戈什哈道:“你们快些差两人去到我住的地方,把我那三套小玩艺取来。”

  雍王不由点头一笑,仍连云霄和胡震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郑洪却越发破口大骂,中燕却只好由他,一会儿那去的人,便取来一个小木箱放在地下,中燕方开口喝道:

  “朋友,大概我此刻便对你再说什么、也未必便肯相信,如今只有权且让你尝尝这滋味咧。”

  说着便命人将郑洪浑身衣服剥去,只剩一条裤子,从那木箱之中,取出一块手掌大的牛皮,上面满钉着二分来长的铁钉,下面又有一个五六寸长的把手,看去非常像一柄刷衣服的刷子,却又是软的,一面呈向雍王面前,一面道:“请王爷验看,这是第一件,取名逍遥掌,容待试过再呈第二件。”

  雍王略微一看不由笑道:“这东西只伤皮不伤骨,难道便能令这贼就范吗?”

  中燕提着那东西道:“少停王爷便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了,虽然只伤皮肉,也够他受咧。”

  说着便挑出一名护院把式来笑道:“你先用这东西在这厮背上,打个三五下,我再教他痛快。”

  那把式接了过去,啪的一声,便向郑洪背上打下,只见那皮掌一着肉,立刻血珠直冒,只痛得郑洪把脸一苦,仍旧破口大骂。一连三五下,那背上已经针孔密布,血全沁了出来,郑洪却不输口,中燕又从箱中取出一个磁瓶来,在那背上洒了一层紫色药面子,那药面子才一上去,便听郑洪把牙齿咬得直响,额上来汗,浑身抖颤,便似疟疾发作一般,虽然强自忍着,却颇形不支。不消片刻,那血和药面子,便染得背上成了一片紫红色,郑洪蓦然大叫一声,人也昏晕过去。众人看见无不骇然,李玉英和曾静二人把头掉了过去不忍再看,中燕忙命人取来冷水喷醒一面大喝道:“你如今已该稍知厉害咧,我这逍遥掌快活散原是一套,便算你能熬得了疼痛,把这一场接下来,下面可还有更难受的,说不说实话,那就在你了。”

  那郑洪起初挨那几下带针皮掌还受得了,等药面子一洒上,背上便如万蜂齐刺痛澈心肺,连手足的筋络全在收缩,所以一下痛得昏晕过去,一被凉水泼醒,更觉难受,把心一横道:“你教老子说什么?我因前此受过云中凤那丫头一剑之辱,所以寻她报仇此系实情,你便宰了我也只是这两句话。”

  中燕又冷笑道:“你来报仇,此系实情,我也知道,可是凭你这五毒硫磺弹一望而知便是秦岭一派,如果说单为找我妹妹报仇而来,你云二爷却不十分相信,真要打算少受活罪,那还得把谁的主使,同来羽党还有何人说出才是,要不然,就让你能再熬下去,那我便要另外换上一样滋味,再叫你试上一试了。”

  郑洪闻言,猛翻怪眼看了他一下,却又不语,额上的汗却流了一脸,双睛突出,便如鬼怪一般,蓦一张嘴,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中燕忙又命人,用水壶将那背上药面子冲去,又在他身上推拿了几把才悠悠醒来,那疼痛也顿减,但却仍然不肯再说什么,中燕又笑了一笑道:“朋友,真有你的,虽然真把我这逍遥掌下的三道关口冲过两道来,如今只剩下一项,索性让你试一试,只要你想说实话,无庸开口,把头一点我便知道咧。”

  说着,又从木箱中另外取出一个小瓶,在郑洪背上,洒上了一种粉红药面子,郑洪只觉触体清凉,异常舒服,心中正在奇怪,难道这也算是一种刑罚不成。但一刹那之间,忽觉药面着处又发奇热,痒不可耐,偏两手又反剪着,丝毫也不能动,一会儿竟其痒入骨,不仅背上,连四肢百骸也全痒了起来。那份活罪,简直比痛更加难受,再过上一会,那骨节之间便似有若干虫蚁在钻动,痒中带酸,一刻忍受不得,便口鼻耳眼也全一样,连忙大叫道:“你且停一会,我愿说咧。”

  云中燕大笑道:“我还当你真是好汉,还能忍得一时半刻,原来也只不过如此。”

  说着又大喝道:“既愿实说,那我便替你先将这酸痒止住,如再不实不尽,便没有这等容易咧。”

  说罢,先用凉水将药面洗去,又取出另一种黑色药粉洒了上去,那郑洪方觉酸痒渐止,只那背上又如针刺一般,这才说道:“姓云的,我算认得你兄妹两个咧,你既教我说,我全告诉你便了。我姓郑,叫郑洪,外号铁翘蜜蜂,现在是秦岭孟三婆婆门下,只因你们那小鹞子马天雄到江南去和我师妹林琼仙,师兄李元豹结了梁子,他夫妻全因此吃亏丢了大人。后来我那师父和闻师叔得信南下,沿途赶来,又连连吃亏。所以才命我跟踪到京里来,打听那马天雄和南来各人住在什么地方,再为报仇。老子因为自己也吃过那云中凤的亏,打算报她一剑之仇,这才到这里来,却想不到失手被擒,这是实话,你便再用鬼药治我也是这两句话,该杀该剐,老子是随你的便。”

  曾静闻言忙道:“那孟三婆婆的事我全知道,这一路之上,我也同来,你既打算说实话,为什么把要紧的话留着呢?那孟三婆婆不是着你到京以后,先向八王府去见八王爷吗?

  你如今明是从八王爷那里来的,为何却藏着不说?须知你如果是八王爷的人,那这里王爷便不能太难为你,问出实情只有着人送你到八王府去听候发落,否则那便只有立刻宰了算完,你却犯不着再瞒着王爷咧。”

  胡震也笑道:“可不是,上次那侯异的尸首和向成不就是我给送到八王府的,你们既然是师兄弟,向成他总不能不告诉你吧。”

  郑洪闻言,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姓胡的,我们总算有缘,想不到我那侯师兄也就是栽在你手,不过你当我从八王府来的,那可不对,我师父和闻师叔正是因为这次没能把这老脸圆上,所以暂时还不打算到八王府去,侯师兄的事也暂时和你记在帐上,只要他老人家几时到八王府去,便是和你们这一干人算总帐的时候咧!”

  雍王闻言又大喝道:“你这毛贼竟敢悍不畏死,难道你今夜来此,八王爷就毫不知情吗?”

  郑洪又冷笑道:“奇咧,你们已经把老子摆布得这样,如果确实是八王爷着我来的,老子还隐瞒什么?如不相信不会再打听去,看老子这趟到八王府去过没有。”

  雍王见他仍不输口,凶横异常,不由大怒,忙向云中燕道:“这毛贼既与八阿哥无关,这等人还留他做什么?还有两套奇刑,何不索性用他来试一下。”

  云中燕连忙答应一个是字,又从那木箱之中,取出一条六七寸长的小铜龙出来,正特呈验。胡震忙道:“王爷暂时息怒,这位郑洪朋友虽然出言无状,晚生却敢保他所说的话决无虚假,即使再以非刑相加也是枉然。夜深了,王爷也该安歇,如依鄙意,不如将他暂交云护卫看管,明日再为细问如何?”

  雍王见他以目示意,连忙把手一挥道:“既然胡老夫子替他求情,不妨押下去,等到明日再为细问便了。”

  云中燕闻言,又说一声是,使命人将郑洪押了下去,等出了大厅,雍王又向胡震笑道:

  “这逍遥掌、吸髓铜龙,和缩骨囊全是红教法王秘授奇刑,我方命云护卫照式造成,尚未用过,正待用这厮一试,老夫子为何却又拦我,难道还有什么高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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