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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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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也慌忙答拜道:“如今弟与马兄除已成生死不易之交而外,还有许多大事要共,你为何又以这等大礼相加,不折杀我吗?” 天雄慨然道:“小弟素性耿直,既蒙以知己相待,决不敢再以世俗之礼相见,但既为老父如此成全便不得不尔咧。” 说着,两眼隐泛泪光道:“小弟国破家亡之后,生死皆不足惜,一念未忘者,只能侍奉老父得终天年,于愿便足。却想不到邯郸一见,辱蒙不弃,又生出若干机缘来,令我已死雄心,又复重燃,今后匡复大计自当重于一切,不过孺慕之思,究不能忘,但愿苍天有眼,得假年兄之手,令我父子重逢,再能重睹汉宫威仪,那便虽死无憾了。” 羹尧忙道:“吉人自有天相,何况马兄一门忠孝,在在均足为人楷范,此事终必有如愿之一日,此时却不必过虑咧。” 说罢又各吐心曲,互相慰勉,直到初更白泰官和周再兴方才一同回来,一见二人把酒围炉,小饮未已,泰官首先笑道:“你两个好自在,如今一切全停当咧,你了因大师伯和曾静明早便由你两个引见雍王,但他二人也和我一样,却不愿住在那府里,最好是也在你这里凑一凑热闹,那鱼家父女也非和你见见面不可,只是此事必须瞒着令亲才好,你方便吗?” 羹尧笑道:“大师伯等如果肯像师叔一样住在我此地,那弟子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便鱼老将军父女,也可请来,焉有不方便之理。” 泰官摇头道:“你大师伯和曾兄来住无妨,那鱼家父女却不方便,因为他父女和我们不同,既决不愿和令亲见面,便万无住在此地之理,如果勉强,彼此均有害无益。” 接着又笑了一笑道:“他父女对你不过只打算见一面而已,你在婚后,还能暂宿后园书斋吗?” 羹尧不由脸上一红道:“弟子便因恐各位师伯叔时有耳提面命之处,所以自满月以后每间一日必托言读书习静留宿园中,如果鱼老将军和翠娘师姐能来相访,只先知照一声,决无妨碍。” 泰官笑道:“既如此说,可略备酒肴,今夜你各位师伯叔和他父女也许就来咧。” 说罢回顾周再兴道:“那你便再跑上一趟,请你大师伯和曾先生稍停同来,不过周路二位和鱼家父女只好仍旧越墙直入后园咧。” 周再兴连忙答应,便又独自出去,这里羹尧忙命厨下备了一桌盛席,送往后园楼上备用,不一会周再兴便将了因大师和曾静二人请来,羹尧携了白泰官和天雄,一直从宅门以外迎入,直到后园,方才屏退从人叩拜行礼,了因大师连忙扶着,一面向他上下看了一眼,大笑道:“老贤侄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老师父和顾老居士肯把这付重任放在你身上,老衲以垂暮之年,算是又开眼界了。” 羹尧谦逊再三,又与曾静见礼,一面笑道:“羹尧自束发受书以来,即蒙恩师授以晚村先生所选时文,并已遵嘱翻刻千部转赠知交,今日得遇先生,还望不吝教益才好。” 曾静笑道:“敝业师之所以命小弟前来,一则为了暂免征辟滋扰,二则也是久闻年兄是一个不世出的英才,所以特来一瞻丰采,但小弟百无一长,双肩荷一口,只堪食粟而已,你这不吝教益四字,还须由我来说才对。” 说着又大笑道:“小弟浪迹江湖,阅人极多,却从未见英气逼人如年兄者,看来不但肯堂先生托付有人,便敝业师那百十篇时文也算没有白费心血咧。” 羹尧忙又谢说不迭,一面肃客入座,虚留四席以待,半晌之后忽闻檐际大笑道:“今夕之会真是难得,鱼老头儿,你父女还须多扰年贤侄几杯才好。” 说着,周浔首先从窗外飞纵而入,接着路民瞻、鱼老也到了室内,最后一人却是翠娘,仍是一身劲装,外面却罩了一件葱绿大氅,一进屋子,正好羹尧向周路鱼三人拜罢起来,正在和鱼老寒喧着,不由上下看了一眼,半晌不语,白泰官冷眼看得明白,连忙笑道:“翠娘,你不是要见年师弟吗?这位便是咧。” 接着又一推羹尧道:“这位鱼贤侄女,乃是鱼老将军千金,你云师妹的同门师姐,不远数千里,特地来吃你喜酒,还不赶快见礼吗?” 羹尧连忙打了一躬道:“小弟久从云师妹处得悉,师姐乃同门至好,一切还请原宥才好。” 翠娘不由把一张黑里俏的脸一红,瞪了白泰官一眼,连忙还礼一面娇笑道:“年师弟,你别听白师叔的,他老人家就爱取笑,我此次随着大师伯和父亲来此,便是奉了恩师之命来吃你和云师妹的喜酒,这有什么要我原宥的?我猜这一定又是他老人家在编排我什么咧。” 泰官大笑道:“我不过替你两个引见一下,其余连口也未开,你为什么扯到我头上来? 其实年贤侄也许自己觉得礼有未周,所以才请原宥,你又疑惑到什么地方去咧?你虽然和年师弟是初见,和凤丫头却是至好,过上几天不会问她去,到底我说了什么没有?” 周浔看了泰官一眼也大笑道:“亏你还是一位师叔,怎么和他们也开起玩笑来?不过年贤侄对你鱼师姐也正该道歉,须知你云妹此番嫁你真是委屈之至,她二人情如姐妹,却难怪心怀不平咧。” 翠娘脸上愈红,低头笑道:“这事既有周师叔做主于前,我那恩师和顾师伯又答应于后,即使稍有委屈也是云师妹的事,却关我什么?怎么连你老人家也老糊涂起来?” 周白二人不由俱各大笑,鱼老也笑喝道:“你这妮子,怎么竟敢和两位师叔顶撞起来? 须知你那恩师所以如此成全你年师弟和云师妹,完全是为了匡复大计,却非单是为了他两个的婚事。平日我只听见别人说你年师弟是一位可寄大任的奇才,心还以为不免溢美过誉,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是李卫公一流人物,你云师妹便委身以事也不为过咧。” 这一来不但翠娘低头不语,便羹尧逊谢之际,也有点赧赧然,曾静忙道:“我们且不谈这个,今日一会非同小可,还有若干大事须待商量,老将军和翠娘既然暂时不打算露面,可置勿论。我和了因大师方才已经说好,明早便到雍王府去,周大侠却打算几时出场、又如何出场咧?我们且先入座细细再为研讨如何?” 说罢,羹尧也忙邀各人入座,当经决定了因大师和曾静明日便去雍王府由天雄羹尧引见,周浔等到各人见过,再为计议,翠娘也等些时,再往十四王府践约。只鱼老与路民瞻相约赴煤山和皇陵,暗祭大明历代皇帝,席终周路二人和鱼家父女仍然回去,了因大师和曾静便留宿年宅,第二天一早便由羹尧天雄白泰官陪同前往雍王府引见雍王,相见之下,雍王对了因大师固然尊崇,便曾静也以上宾之礼相待,对天雄更是慰勉备至,并设盛筵款待,仍邀云霄胡震作陪,天雄除瞒却鱼老父女同来,又详呈甫行所遭,以及中途遇上孟三婆婆拦劫未成各节,雍王不由大怒道:“原来八阿哥也敢弄鬼,只可惜那黄坤竟被看守兵役疏忽逃去,否则我便据实奏闻,只要他命人拦劫贡品,便非圈禁高墙不可咧。” 接着又道:“便是十四阿哥着那曹寅,命押解人员沿途有意耽搁,如有佐证,我也必奏请皇上处分。” 说罢又哈哈大笑道:“其实他两个这等鬼蜮伎俩,只处处弄巧成拙,不特于事无补,也徒令各位大侠齿冷而已。” 曾静微笑道:“王爷对此事如须佐证,却并不太难,晚生料那孟三婆婆沿途迭吃大亏,自必来京以图报复,说不定在禀明八王爷之后,便要到王爷这里滋扰。如能擒下一二人,那便不难以遣人行刺入奏咧。” 胡震也道:“那侯异命丧晚生之手,向成又被云小姐破去功夫送了回去,孟三婆婆如果到京,决无不来之理,这秦岭诸贼功夫虽不足畏,但他那独门火器,却须严加防范才好。” 雍王眼光向各人一扫,笑道:“此点倒也不可不虑,不过诸大侠初来,万无劳动之理,便二哥燕尔新婚,云小姐又于归在即,也万难再宿此间,将来只有请胡老夫子多偏劳了。” 胡震道:“这个晚生当得效力,还有那位裴老英雄师徒在此,再借重云老前辈威望也差不多够了,不过秦岭诸贼对马兄和云小姐也有过节,却必须防他在新婚之夕前往滋扰,以年马两兄固然不怕这些宵小,但果真如此,那便大煞风景咧。” 了因大师大笑道:“老衲本拟在这京城之中,择一清净寺庙挂单小住,既如此说,我便也下榻年府,果真那些鼠辈打算前往生事,便由老衲打发他回去便了。” 羹尧忙道:“弟子怎敢劳动大师如此护持?不过如许下榻寒舍,得藉清德拔除不祥,却不胜荣幸之至,决当辟设静室供养,此间席散,便请法驾同行如何?” 雍王也笑道:“我早已料定大师决不肯住在此间,如须在这京尘十丈之中,觅一清静禅林却也难得,既承慨允住在二哥宅里,不但那些鼠辈决难滋扰,便我也便于请教,这却是再好没有,曾先生能暂住我这里吗?” 曾静忙道:“晚生既蒙王爷见召,自应遵示,但家师曾有雁宕之约请期以半年如何?” 雍王大笑道:“先生放心,我也深知这京城之中决不足以久羁高士,更决无以功名利禄相加之理,敬请如约便了。” 曾静转不好再说什么,席次雍王又略问江南情形,旁及江湖人物山林隐逸,方才尽欢而散。 在另一方面,那云中凤因为佳期将届,有点不便再向各处走动,日处借荫楼上,转有点懒慵慵的。这天下午正在斜倚着薰笼不知想着什么,蓦地里,那孙三奶奶走来笑道:“恭喜小姐,那位马天雄马爷从江南回来咧,您那一份妆奁也全运回来了,如今王爷正命人点收,俺已经偷偷的过去瞧了一下,嘿,那真不用说有多好咧,单只绸缎,就是整整十多箱,据伺候年娘娘的老妈子说,单这一份便比那佟家的要好多了,何况还老山主替您预备的,您这总该称心如意咧。” 接着又仰着一张胖脸道:“闻得那位马爷还替王爷请了好多人来,王爷已经把老山主请出去陪客咧。” 中凤不由心中一动,连忙喝道:“我知道咧,今后这些话可不许说,东西好,那是王爷的恩典,说出来够多么寒伧,尤其是我们所处的地位不同,怎么能和人家相提并论?你这么一说无妨,也许一个不小心,别人便说我轻狂招摇咧。” 孙三奶奶不由一怔,把一天高兴压了下去,愣着一张大肥脸,低头不语,中凤又悄声道:“这一两天夜晚也许有夜行朋友前来看我,可不许大惊小怪,更不许声张,你记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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