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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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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谒 程子云看了她一眼,猛然一拍大腿道:“您这话说得是,俺已有一个好办法咧,俺想那四阿哥既然由这白泰官一来,算是解了围,又得了皇上的封赏,今夜他那府里,上上下下对此事决免不了谈论,您只能再辛苦一趟,去探一探,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确实的消息,如果真的白泰官已来,自然另说另讲,万一竟被俺料中,真是出于雍邸捏报,那便说不得再由王爷在皇上面前给他揭穿,这事便更妙了。” 张桂香把头连摇道:“哎呀,我的好程爷,我们可没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您为什么对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您请想,那白泰官乃江南大侠之一,闻得他一身铁布衫功,除有限几处要害而外,什么暗器也伤他不得,拳剑掌法无一不精,更擅擒拿点穴,而且为人极其机智,真能耳听八方,眼观四面。 我要去窥探他,死了那是活该,万一教人家拿住,丢人事小,那份活罪可不好受。再说我是一个女人,可没法熬刑,到了严刑逼供的时候,您教我招认什么咧?要依我说,您还是自己去一趟,真假虚实不更容易知道吗?” 说罢,又向允题星眸斜睨道:“王爷,这一次我可实在没有这个胆子,您还得成全我才好。” 允题也摇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真的是那白泰官已来,老夫子此举还须斟酌才好。” 程子云笑道:“依俺所料这白泰官之来,决无这等快法,大嫂但去无妨。” 接着又夹一筷菜大嚼着,举杯呷了一口酒道:“本来俺也可以去一趟,不过俺今非昔比,既蒙王爷在神机营保了军功,怎么能再去跳房子当夜行朋友?那传出去岂不有失官体? 至于您去即使日后有人知道,那简直是入魏博的红线女,只有更让人夸赞钦佩,却和俺大不相同咧。” 桂香嗔道:“我不懂那些,您既不去可别再扯上我。” 程子云又赔笑道:“李大嫂,您这可不对,这是关系王爷成败得失的大事,本府之内功夫来得的,又只有您这么一个人,便那李包衣也较之您要差远了,您要不去可不误了王爷的大事?再说俺之所以托您去一趟,只不过想得一个真假虚实,并不是让你和那白泰官动手,您这可推辞不得咧。” 桂香觑了允题一眼却低头不语,允题又沉吟了一下道:“当真老夫子能料定那白泰官没有来吗?” 程子云把脑袋一点道:“如果依俺所料,此事定系雍邸情急捏词谎奏无疑,王爷如果不信,只要李大嫂去一趟便明白咧。” 允题闻言又向桂香道:“此事关系果然极大,既如此说,你就再辛苦一趟,只要能稍得虚实便可回来,如果白泰官未来,却也无妨咧。” 桂香忙道:“我夫妇身受王爷重恩,既然关系着王爷的成败得失,怎么敢不去,可是程师爷如果所料不实,再上了人家的当,那可不能怨我无能咧。” 程子云笑道:“大嫂您但请放心,俺这料事多少还有几分把握,所以让您再辛苦这一趟,不过证实我这所料非虚,好让王爷在皇上面前好说话而已,您如不信,只去一趟,便知俺这料事如神咧。” 桂香这才答应,接着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还得先去睡上一会,夜里才不致误事,便该先向王爷告假咧。” 说着便起身告辞,转向屏后,却先向东边角门一望,对门外侍立的小来顺儿一使眼色,才袅袅的走向后园赐书楼而去,那小来顾儿一见火巷无人,连忙赶在后面低声道:“大嫂有事吗?少时我来取信便了。” 桂香前后略一瞻顾,也悄声道:“信是不消写,你只火速设法给年二爷通个信,说那白大侠来京的事,这里王爷已经知道,请年二爷今夜在雍王府等我面陈一切便行咧。” 小来顺儿点头径去,这里桂香当真去赐书楼关门和衣而睡,直到二鼓方才起身,将浑身束扎紧了,径向前厅而来,才到屏后,便听允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着我们又算输了,老夫子还有什么善策没有?” 接着又听程子云笑道:“王爷别着急,俺始终不相信来的人就真是那白泰官,且等那李大嫂去一趟雍王府,将事打听清楚再说,也许他弄出一个人来,硬说是姓白的,谁又知道真假咧?” 微闻允题又道:“但愿那来的是个假的才好,否则此事便无挽救了,皇上虽然不见得因此便对我降罪,这以后的事,便被四阿哥占了先机咧。” 接着又道:“这李飞龙家的,也该起床咧,不过这一次教她去,我实在不太放心,但愿那来的不真是白泰官才好,否则,她功夫再好,终究是个女人,万一失陷,那怎么是好?” 桂香本待转出屏后,闻言又慢了一步,又听程子云道:“俺知道,不过这女人机警已极,只要不贪功,绝无失陷之理,王爷但放宽心便了。” 接着又失声大笑道:“俺深深知道,她除武功之外,身具媚骨,兼工内视之术,因此才有玉面仙狐之名,王爷却不可怜惜过甚,须知惟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便现在她已经有点恃宠而骄,您要再假以颜色,那她更放肆咧。” 允题忙道:“老夫子休得取笑,她是一个有夫之妇,我虽命她管那赐书楼,有时也假以词色,却不及于乱,你这么一说,却不大好咧。” 桂香不由脸上一红,忙从屏后闪出,寒着脸理也不理程子云,只向允题请了一个安道: “王爷,我求求您,让我销差回去吧,这府里我真没脸再呆下去咧。” 允题正在和程子云就烛光之下对弈,闻言连忙放下棋子失惊道:“你是怎么着咧?为什么好好的,忽然说起这话来? 是那些嬷嬷们有什么事得罪了你吗?那你尽管告诉我,果有此事,非着内总管严办不可。” 桂香冷笑一声道:“我自到这府里来,自己还懂得身份高低,上自福晋格格,下至嬷嬷丫头,全有个人缘,慢说那些嬷嬷不会得罪我,便是真的得罪了我,还真能恃宠而骄敢来麻烦王爷吗?不过我是一个有夫之妇,丈夫也承王爷恩典,派在府里当差,程师爷和王爷本来是一个人,暗地里说几句笑话不要紧,可是方才的话一传出去,不但我没脸再活着,便王爷也不免受人议论。现在哪一位王爷不是耳目众多,想看王爷笑话,那反而是我这个混帐女人累了王爷,您就让我粉身碎骨,也抵不过罪来,我怎么能再在您这府里呆下去咧?” 说罢眼圈儿一红,竟自迸出两个亮晶晶泪珠来道:“王爷您待我夫妻的深恩厚泽,那只好等来世再报答咧。” 程子云一听,这才知道,适才说的话,已全被听去,不由那张酱鸭脸,有点发紫,但他一抖机伶,立刻站了起来,转拉下了脸哈哈大笑道:“大嫂,您原来是为了这个,俺这为人别人还有个不知道的,您能真的生气计较吗?我们说笑已经不是第一次咧,便李大哥也知道,不信您只管问去。实不相欺,俺因王爷为了这白泰官的事,从午后得讯起,一直到现在全焦灼不安,所以借您那个外号取笑一下,让他也解个闷儿。其实俺早知道您已经来了,才故意这么说,否则俺便再不知分际,能和王爷这么胡说八道吗?” 接着又一躬到地道:“算俺又得罪一次,您权当俺酒后无德,便也就完咧。” 桂香被他这么涎着脸一来,又见允题一脸窘态,转不好再做作下去,只有趁势收科笑道:“亏得您还是王爷的上宾,真怎么做得出来,这不活像在耍猴儿跳鲍老吗?我要不看在王爷份上,要饶了你才怪!” 程子云索性扮了一个鬼脸,一伸舌头道:“您能这么一笑就行咧,要不然,便您饶了俺,王爷还能饶我吗?” 允题不由也笑道:“老夫子,你真该打,这又不像话咧。” 正说着,猛见那小来顺儿匆匆赶了进来道:“禀王爷和程师爷,现有年二爷陪了江南大侠白泰官来拜,人已在前厅落座,年二爷特命奴才来禀明王爷和程师爷。” 这一来,那室中笑声顿敛,允题直惊得跳起来道:“他二人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拜我和老夫子,这是什么道理?” 程子云也大出意料之外,呆在那里半晌不语,连桂香也是一怔道:“奇怪,焉有更深半夜登门求见之理,别这个里面有什么急事吧,要不然那年二爷却不能这等荒唐咧。” 程子云猛然又一摇头道:“这事真怪,俺倒想不出一个道理来,便真的他要坚我们之信,也用不着这样急急的在深夜赶来呀。” 接着猛又一拍大腿咧着嘴笑道:“俺明白咧,这白泰官一定是个赝鼎,也许他仗着年小子也是这府里的文案,故意赶来拜会王爷一下,再说上几句漂亮话,打算使王爷明天不便再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亦未可知。既然这样,那王爷不访见他一下,我这东鲁狂生自然有话把他打发回去,便暂时放他过去,也是一个老大把柄,却不怕雍邸不就范咧。” 允题连忙把头一点道:“老夫子言之有理,我们本要前去探听虚实,这一来正好双管齐下咧。” 说着便向桂香道:“你且稍待,等我们见过来人,再去不迟。” 说罢即站起身来,向小来顺儿道:“你快去请年二爷在前厅稍坐,我和程师爷就来。” 小来顺儿答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向外面赶去,这里允题和程子云也向前厅走着,出了院落门,程子云又悄声道:“少时那年小子如有为雍王缓颊之处,王爷只看俺眼色行事,却不可过份容易答应咧。” 允题又点着头,一同到了前厅,先在屏后一望,只见羹尧一身便衣,那上首客位上却坐着一个剑眉虎目的精悍丈夫,看去不过三十开外,头戴瓜皮小帽,身上穿着一件玄色湖绉夹袍,上罩玄色贡缎马褂,便似一位镖行朋友一般,程子云越发疑惑是一个冒充字号的人物,连忙一扯允题悄声道:“王爷且慢出去,俺所料已经十有八九不错咧,您且瞧俺露一手,等俺用咳嗽为号再出去不迟,今晚俺敢说那年小子十有八九要出丑咧。” 说着大踏步走出屏外,先一捋虬髯哈哈大笑道:“年兄,您怎么夤夜之间,携了江南大侠来访,王爷已回到后面去,却未免慢客咧。” 接着向二人把手一拱道:“俺程子云从未入京以前,便久闻江南大侠之名,早就打算设法一见,只因各位侠踪靡定,便似海上仙山一般,大抵可望不可即,才未奉访,却想不到白大侠竟应雍邸之邀,也到京尘十丈之中前来走走,更蒙枉驾到这十四王府来看望,这却真是缘份匪浅咧。” 接着便见羹尧和白泰官二人也站起来,各自拱着手,首先是羹尧笑道:“程兄见教得极是,本来这位白大侠征尘甫卸,决无夤夜来打扰王爷之理,便小弟也绝无如此荒唐,不过这其间却有一件大事干碍着王爷,小弟虽然与雍邸辱在姻妊,却蒙王爷一再相邀,在这边府里也任一份差事,才不得不赶着来下,既来见王爷,您是王爷的惟一智囊,自又不得不一并求教,要不然,程兄能不见怪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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