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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辛西保平日只有看人家在自己火器之下逃生,但从没有人能逃出他的火器,他自己可没一点逃生的经验。

  他如果迎着射回来的火器底下窜去,火器经丁建中强猛掌力震回,一定朝他身后射出老远,才会爆发,他可能有惊无险,但他偏偏往后飞掠。

  (这是一般对敌,发觉不是人家对手,身向后转,逃的方向。但这会他却和卷飞回来的火器,成了同一个方向)你轻功再好,逃得再快,也没有火箭(魔火银蛇其实就是火箭)被掌力震回来的快。

  但听一连七八声“轰”“轰”的爆响,登时火光冲天,十来丈方圆,悉成一片蓝焰火海,火光照澈了近百丈范围的山林。火光中,响起了翼火蛇辛西保的一声凄厉的惨嗥,此人专使火器,如今身陷火窟,正是报应临头,弄火终于引火烧身。

  最冤枉的却是刀煞巴如风,他听到辛西保的招呼,眼看辛西保纵身朝后掠去!

  辛西保知道火器的厉害,等到发觉自己抢在火箭前面,火箭正好从身后射来,心头骇极,才惊叫出声的。

  刀煞巴如风只知道跟着辛西保走,就不会错,因此并不知道可怕,等到火光爆发,他连惊叫之声都没有,就在熊熊烈焰中倒了下去。

  丁建中没有想到翼火蛇辛西保的“魔火银蛇”,火力之强,竟有如此之甚,一时不禁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叫了声“好险!”这几声“轰”然巨震,宛如平地焦雷,震得山谷间好像天摇地动一般,却把昏死过去的插翅虎崔武,震醒过来。

  他被丁建中震伤内腑,伤得极重,才会闭气过去,但他究是功力深厚之人,双目倏睁,眼看烈火熊熊,火势极猛!

  辛西保、巴如风两人,一个不见,只有丁建中面对大火发怔。这情形,不用说,也可以想得到,辛西保、巴如风,准是遭了毒手。

  插翅虎崔武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眼看丁建中尚未发觉自己,悄悄的站起,往后退去。

  突听丁建中沉声喝道:“回来。”

  崔武心头蓦然一惊,他自知此刻伤势沉重,逃走无望,这一瞬间,他冬瓜脸不觉飞过一抹狞厉的笑容!

  举袖抹抹嘴角的血迹,依言走了过去,朝丁建中面前扑的一声,双膝一屈,连连叩头,哭丧着脸道:“丁爷,你量大福大,饶了我的命吧!我崔武一世从未作恶,前次已经自断一臂,你总不能叫我两臂都断了吧?”

  他本是泼皮无赖出身,欺善怕恶的小人,这一哀哀求告,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江湖人的骨气?丁建中真没想到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插翅虎崔武,竟然会是这样一付德性的人,心中愈觉其人卑鄙。

  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只是冷声道:“你起来。”

  崔武大喜过望,膝行而上,又叩了几个头,感激的道:“多谢丁大爷不杀之恩,多谢丁大爷不杀之恩……”

  右手一把抱住丁建中的小腿,但听“卡达”一声,一蓬五支梅花袖箭,由下而上,朝丁建中下阴激射过去。

  这一着当真狠毒已极!

  丁建中看他膝行而上,神色有异,就已怀疑他另有图谋,及见他右手一把抱住自己小腿,心中更已料到十之八九!

  此时耳中听到机篁之声,哪还容他得手,口中大喝一声,左足挑起,把崔武蹴起两丈来高。

  这真是动作如电,崔武像皮球翻着筋斗,朝上丢起,从他袖中飞出的五支淬毒神箭,自然也落了空。

  丁建中剑眉凝煞,大声喝道:“崔武,你一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晚饶你不得。”长剑一挥,朝上劈去。

  崔武一个肉团般的身躯,正往下落,剑光一闪,崔武就像杀猪般一声惨叫,血肉飞洒,矮冬瓜立被劈作了两片。

  火光还在熊熊燃烧,四个对手,悉已就戮。

  丁建中暗暗叹息,江湖人心险恶,自己遇上的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反覆无常,手段恶毒之徒,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总不能说自己好杀吧!

  就在他望着熊熊火焰,怔怔出神之际,突从身后传来几声极轻微的破空之声!

  丁建中蓦然惊觉,回过身去,只见夜风之中,衣袂飘飞,品字形站着三个女子!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青丝披发,肩披梅红斗蓬,一身天蓝滚边劲装,腰悬七星长剑,粉面儿凝霜,风眼儿含煞,纤纤玉手按着剑柄,好一股逼人的杀气!

  她身后是两名青衣使女,穿着一身淡青劲装,腰插短剑,同样一手叉腰,明明是两个俏丫头,偏偏装作凶霸霸、气昂昂的模样。

  四目相投,丁建中不禁微微一楞,她两道眼光,好生锐利,清澈如水,森寒如冰,还似曾相识!

  蓝衣的劲装女郎同样的失声轻“啊”!

  这一瞬间,丁建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是在佛坪县萍水论交的路梧商大哥,和这蓝衣劲装女郎,竟然面貌酷似!

  蓝衣女郎在这一瞬间,已然镇静下来,冷声问道:“从第一关一路进来,这许多人,都是你杀的么?”

  声音虽冷,但语气极柔!

  丁建中行走江湖虽然日浅,江湖上的事物,可听得多了,他眼看这蓝衣女郎和路大哥面貌十分相似,心中正在思索,暗想:“自己遇上的路大哥,如今想来,就有许多可疑之处,莫非和她是兄姊,那就是……”

  他心中沉思,竟然没有听到蓝衣女郎的问话。

  只听站在蓝衣女郎左首的一名使女叱道:“喂,我们公主问你的话,听到没有?”原来那蓝衣女郎就是“公主”!

  丁建中不觉一惊,对着人家姑娘如此失神,岂不失礼?口中连哦了两声道:“哦,哦,你……说什么?”

  那使女冷冷一哼道:“我们公主问你,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不错”!丁建中承认得很快,接着脸容一正,续道:“那是他们自取,在下进入落鹰峡,只是为了找在下一个义弟……”

  蓝衣公主问道:“你义弟是谁?”

  他并没有问丁建中是谁,而问他义弟是谁,这不是说她已经知道了丁建中是谁了么?

  丁建中道:“在下义弟姓姬名青。”

  蓝衣公主道:“你怎么知道他到落鹰峡来了呢?”

  丁建中道:“在下和他分手之时,约定了记号,在下是依照记号找来的。”

  “嗯!”蓝衣公主轻嗯着,续道:“你进入落鹰峡,他们就拦阻你,不让你进来,是么?”

  丁建中哼道:“如果光是不让在下进来,在下也不会痛下杀手了。”

  蓝衣公主双眉微颦,问道:“他们如何得罪了你呢?”

  “岂止得罪?”丁建中愤然道:“在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公主这些手下行为卑鄙,手段恶毒之极……”

  右首青衣使女哼道:“你敢对公主这样说话?你才是行为卑鄙,手段恶毒呢,不然,怎么会杀伤了这许多人?”

  蓝衣公主叱道:“秋霜,你不准多嘴。”接着抬目朝丁建中问道:“你倒说说看,他们如何行为卑鄙,手段恶毒?”

  丁建中就把自己如何进入落鹰峡,如何在三个关口上,一再遇袭,一直说到翼火蛇辛西保施展“魔火银蛇”引火自焚,插翅虎跪地求饶,打出淬毒袖箭为止,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蓝衣公主听得一呆,说道:“他们全都死了?”

  右首使女哼道:“公主,你听他胡说,死无对证,欲加之罪,自然任由他去编了。”

  蓝衣公主道:“春雨,你也不准多嘴。”

  那叫春雨的使女小嘴一哼,说道:“他杀了咱们这许多人,难道……?”

  蓝衣公主脸色一寒,沉声说道:“死了这许多人,那是他们该死!”这话听得春雨,秋霜(两个青衣使女)不禁一呆!

  当然,丁建中更是深感意外,自己杀了他们这许多人,她竟然会说死的人该死!

  只听蓝衣公主接着道:“我虽然来了不久,但这里落鹰峡的设施,我已经早就告诉他们,这对付强敌么,真正强敌就不会把它放在眼里,不是强敌,就用不着这些。老实说,咱们根本没有强敌,像他们这些不成材的东西,只知用暗器偷袭,心狠手辣,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说到这里,深深的望了丁建中一眼,说道:“只是辛西保追随家父多年,他纵然是玩火自焚,但我如何向家父交代呢?”

  丁建中冷然一笑道:“那么公主之意,要在下如何?”

  蓝衣公主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挥挥纤手,说道:“你去吧!”

  这自然也是出人意外之事。

  春雨,秋霜脸上都不期流露出惊奇之容!

  丁建中并没有走,只是拱拱手道:“公主不失是位明理之人,在下谢了,只是……”

  蓝衣公主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丁建中道:“在下方才说过,到落鹰峡,只是为了找寻义弟,如今在下尚未找到义弟……”

  蓝衣公主道:“我回来之时,已经问过,这里并没有第两个人进来过。”

  这话丁建中相信,因为方才他问过关上的贼党,也说在他以前,并没有人进来。

  这就使他感到犹豫了,记号明明指向此谷,姬青青不在落鹰峡,那么自己到哪里去找她呢?

  蓝衣公主见他沉吟不语,问道:“你不妨说说看,你和你义弟是在哪里分手的?你们约定的记号,会不会被别人知道,也许有人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

  春雨、秋霜愈看愈觉奇怪,公主简直和平常好像换了一个人,被人家杀死了这许多守关的人,不但绝口不提替死者报仇的事,居然还替人家出主意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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