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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中年女尼身向左晃,右手上扬,使了一招“手挥五弦”,正好挡开了柳凌波的招式,纤纤五指拂上手背。

  柳凌波心头怒极,掌上运劲,就以手背反击。这又是一记硬接,又是“拍”的一声,中年女尼内力不如柳凌波,被震得斜退出去。

  柳凌波也后退了半步,又感到手臂一凉。

  中年女尼冷叱一声,跟着身形一晃,一掌从侧翼拍入,她使的是内家大胜挪身法,神速无伦,柳凌波身形斜绕开去,随手一招“疏影斜横”,掌势横扫出去。

  中年女尼左掌一带,架开柳凌波掌力,缎衣飘动,人已到了柳凌波正面,双手疾发接连拍出四掌,但听四声“拍”“拍”脆响,四掌接实,柳凌波突然觉到不对!

  自己功力,原是远胜对方,但不知怎的,这四掌明明是全力击出,存心要给对方一个厉害,却感到无法发挥!全力击出去的力道,最多只有七成光景,这样一来,这四掌接实,双方竟然成了功力悉敌,两人各自震退了半步。

  适时只听殿后那人忽然响起了一声咳嗽。中年女尼突然一退即上,两臂一分,格开柳凌波双手,前进之势,忽然加速,不知如何,一下已抢入柳凌波手臂长度以内,双手化掌为指,一左一右,闪电朝柳凌波双乳之下的“乳根穴”点来。

  柳凌波和她四掌接实,发现自己功力,忽然间减弱了三成,心头大感凛骇!想起方才殿后那个冰冷的声音,曾叫中年女尼使展“破字诀”对付自己之言,莫非使的是什么左道旁门怪异手法不成?

  她这一分神之际,突见中年女尼格开双手,像小鸟投怀般欺了进来,两缕指风,业已袭上身前。

  柳凌波久经大敌,虽然大吃一惊,但却心神不乱,左手一记“自下湘帘”横时护胸,足尖一点,身形纵起,朝后疾退。

  那知中年女尼双手作势,袭取她“乳根穴”,竟然只是一记虚招,左手疾收,右手突出一缕指风,突然向下直落,点在柳凌波左膝“中读穴上。”

  柳凌波纵后倒跃出去,身形还没落地,但觉左膝一麻,身子一个斜倾,几乎栽倒。但她终究是天杀娘门下的得意弟子,武功已臻上乘,身形一倾之际,右足一点,接着飞跃而起。左手迅疾朝下一拍,解开穴道,人已一下掠出去一丈来远。

  中年女尼一指得手,那肯错过机会,双肩一晃,欺身追上。

  韦宗方站在边上,袖手旁观,做梦也想不到以柳凌波的身手,只在几招之内,就败在对方手下,眼看柳凌波突然身形斜倾,脚上似已负伤,中年女尼如影随形的追了上去,心头一惊,不觉大喝一声,扬手一掌,朝中年女尼身前劈去!

  他一时情急,这一掌发出去的,正是被武林中视同和道家“无形剑”同样使人无可抗拒的“修罗刀”!

  掌风出手,但听空中登时响起一声轻微细长的“嗤”声,好像把空气都齐中部了开来!

  殿后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喝道:“徒儿速退!”

  中年女尼堪堪掠起,听她师傅的喝声,心头一惊,急忙提气后跃,但韦宗方拍出的掌风,已从她侧面劈到。

  中年女尼疾退之中,突然右手一挥,使了一记“移山填海”,掌风横拍。这一招她并没有使错,“移山填海”正是封拒侧面敌人攻势的招法;但她封拒“修罗刀”,这就错了!

  但听殿后那冰冷声音,厉喝道:“接不得……”

  但已经迟了!中年女尼闷哼一声,身躯跌跌撞撞的退了五六步,一条左臂废然下垂,再也举不起来。

  这原是眨眼工夫的事,这同时,柳凌波倒跃出去,一掌拍开腿上穴道,她出道以来,可说从没受过挫折。

  此刻无端败在中年女尼手下,早已气得粉脸通红柳眉倒竖,岂肯甘休?身子落地,迅速探手入怀,取出五柄寒光灿然的柳叶银刀托在左掌,右手纤纤玉指,拈起刀尖,随手丢起!她手法熟练,这一丢,但见银刀在殿上划了半个弧形,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

  “嘘聿聿……”一道银虹,迅若掣电,猛向中年女尼当胸激射而去!这时,正当中年女尼伤在韦宗方的“修罗刀”下,左臂若废,连连后退!

  韦宗方曾在安远镖局见识过天杀娘的“回风刀”,此刻听到“嘘聿聿”的尖啸,急忙抬头瞧去,只见那柄银刀好像长着眼睛一般,锐啸刺耳,跟着朝中年妇尼刺去。

  韦宗方暗暗皱了下眉,心想:“这中年女尼纵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

  心念方动,但听“叮”的一声,银刀才到中途,好像被人用石子砸中,震荡了开去,这颗石子,不知来自何方,敢情还是一粒砂子。

  是以连韦宗方也没看得清楚,当然决不是中年女尼打出来的;但天杀门的回风力,岂同寻常?才被震开,那飞刀在半空划了个弧形,重又“嘘”的一声,朝中年女尼射了过去。

  “叮”!又是一声清响,急射而去的银刀,又被人家一粒细沙震荡开去。

  “叮……”这回对方不待银刀在空中打转,接连又是一粒细砂打在银刀之上,回风刀接连被震,势道已竭,“当啷”一声坠落地上。

  韦宗方站在边上,竟然看不出那三粒细砂,究竟来自何方?

  甚至连发刀的柳凌波,也丝毫看不出来,她脸色铁青,凛然站在殿前,冷冷喝道:“老尼姑,你何用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出手,有本领,就让柳凌波见识见识……”

  只听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臭丫头,好大的口气?”

  这声音来自身后,柳凌波傻然一惊,急忙回过身去,原来这后殿天井上,不知何时,抬来了一顶黑色软轿。

  此时那软轿已经停在阶前,抬轿的是两个黑布包头的小脚老太婆,这时一左一右伺立轿前,一动不动。那黑色软轿。四周都围着黑布,无法看的清楚轿中之人。

  柳凌波心头暗暗震惊,无论自己方才把一口真气如何贯注在刀上,无论自己面向着殿上,但身后数丈之内,来了一顶软轿,都一无所觉,光是这两个抬轿的老太婆的轻功,就已大有可观!

  她心知来了强敌,而且殿后还隐藏着一位神秘高手中年女尼的师傅,尚未露面。这一来自己两人,岂不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境?

  柳凌波虽然暗暗吃惊,但心神不乱,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韦宗方说道:“韦少侠,你快过来,目前形势险恶,你替我守住背后。”

  韦宗方依言走了过去,手按剑柄,站在柳凌波身后,目光一瞥,大殿上已不见中年女尼的影子,敢情她闪进殿后去了。

  适时只听殿后那个冰冷声音说道:“师妹来得正好,这两个无知小辈就烦你一并拿下,女的好像是峨嵋青衣庵的再传弟子,男的方才施展‘修罗刀’,自是修罗门下。”

  但听轿中那个冰冷声音说道:“师姐只管放心,这两人交给我就是了,到咱们准提庵来惹事的人,那管他是青衣庵的弟子,修罗门的传人?”

  韦宗方听她辱及修罗门,不禁大声喝道:“在下不是修罗门的人。”

  轿中那人道:“我不管你们是谁。”

  柳凌波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轿中人冷冷说道:“你们也不用问我是什么人,恁你也不配问我是谁。”

  柳凌波道:“方才击落我飞刀的,就是你么?”

  轿中人道:“区区回风刀,何足为奇?”

  柳凌波冷笑道:“很好,我会让你试试回风刀厉害的。”

  她说话之时,疾快的后退几步,弯腰从地上拾起方才被击落的那柄银刀,就在她直起腰来的刹那之间,突然素手连扬,五柄柳叶银刀,同时脱手丢出。

  这一下当真快如掣电,刹那间银光盘空,锐啸刺耳,五柄银刀连成一道直线,朝黑色软轿中飞射而去!

  银光一闪而没,投入软轿,刺耳啸声,同归静止,五柄柳叶银刀宛如泥牛人海,音无消息!

  软轿前两个黑布包头的小脚老太婆,还是一左一右伺立如故,她们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般!

  软轿四周围着黑布,轿帘低垂,看不到轿中的人,飞刀投入之后,也不见软轿中有何动静。意外的沉寂,就使人有莫测高深的恐惧!

  “躲得过千刀万刀,躲不过天杀娘一刀”,回风刀是天杀门的绝技,五刀同发,武林中还是很少有人躲闪得开。

  五柄飞刀射入软轿,会一点声息也没有,这一下,直把柳凌波瞧得心头大凛!蓦地娇叱一声,抬手抽出长剑,身形一晃而至,欺近轿前,挺剑向那软轿轿帘挑去!

  就在她欺近轿前的刹那之间。站在边上两个老枢,不慌不忙从左右两边把轿帘掀了起来!这真是电光石火一般之事,一分不迟,一分不早,和柳凌波的欺近,配合得恰到好处!

  柳凌波掠到轿前三尺,轿帘也正好掀起,抬目瞧去只见轿中端坐着一个一头绿发的铜头怪人

  这人决不是戴着面具,她的脸孔宛如用熟铜雕琢出来的一般,眉目如画,像一尊观音大士的铜像,身上穿着一大红绣花裙,一双古铜色的手,搁上横板上,翘着手指,也和庙里的观音大士一样!五柄银刀,就放在这尊铜像的面前。

  柳凌波瞧的一怔,方才明明有人在轿内发话,明明有人在轿内收去自己飞刀,难道这发话和收刀的会是铜像?她不假思索,冷哼一声,一挺手中长剑,朝铜像脸上疾刺过去!

  铜像没有躲闪,原式不动,剑尖刺到脸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柳凌波但觉手腕一震,那是真正熟铜铸成的了!

  但就在她冷哼发剑,剑尖刺上铜像的一瞬之间,依稀听到铜像口中,也同样冷哼了一声!不!铜像口中,突然喷出一篷彩烟!

  柳凌波久经大敌,一见铜像口中喷出烟来,立即摒住呼吸,向后疾退!饶你柳凌波警觉的快,但终究相距过近,鼻中已经闻到一丝异香!跃退出去的身形还未站停,突然感到一阵头昏,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自朝地上跌坐下去。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前后不过眨眼之事,柳凌波倏然后退,轿前两个老妪已经迅速放下轿帘。

  等柳凌波跌倒地上,软轿又已恢复了原状,轿帘低垂,两个老妪也垂下手去,仿佛没有方才这回事一般!

  韦宗方几乎连轿中坐着什么人都没看清楚,瞥见柳凌波突然间跌坐地上,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急急问道:“柳姑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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