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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两人转过身子,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各自朝山径上行去。

  枯瘦老人走出几步,突然住足,叫道:“师兄,咱们着了这老儿的道!”

  矮小老人闻声停步,略一运气,立时脸色大变,怒哼道:“这老儿原来也是用毒能手,居然在咱们身上,不知不觉被他做了手脚!”

  枯瘦老人脸上肌肉痉挛了一下,道:“师兄可觉得毒性已经发作了么?”

  矮小老人哼了一声,道:“不错,来得很快!”

  他正待举步,突然一跤跌倒地上。

  枯瘦老人吃了一惊,只觉双脚一软,举步艰难,也缓缓坐了下去,口中叫道:“师兄,这是什么毒药?”

  只听有人阴笑一声,接口道:“你说对了!”

  随着话声,从一块大石后面,闪出一个白髯老人,此人身穿一袭宽大黑袍,面含微笑,手持竹杖,缓缓朝两人走过来!

  枯瘦老人双目直视,嘶声道:“毒沙峡主!”

  矮小老人神色狞厉,喝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信守前言,始终未离开此谷一步,峡主何以自毁诺言,乘机暗算咱们兄弟?”

  白髯老人橘笑道:“两位认识老夫,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他缓缓走到两人身边,接着说道:“现在老夫取消前言,要请两位出山,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枯瘦老人等他走近,突然嘿一声,扬手一掌,劈了过去,他练的是阳刚掌力,一掌出手,足可裂石开碑,那知劈出去的掌力,竟然丝毫也没有劲风,力道尽失。

  白髯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对两位并无恶意,但两位若要激怒老夫,那是自讨苦吃了。”

  矮小老人目注白髯老人,厉声道:“你……不是毒沙峡主。”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何不是?”

  枯瘦老人大笑道:“你若是毒沙峡主,自然知道当年咱们如何约定的了?”

  白髯老人道:“当年是如何约定的?”

  矮小老人接道:“咱们兄弟昔年受峡主礼聘,担任护法之职,因与副总护法毒手天王龙在天意见不合,愤而离去,当日峡主以咱们兄弟既在峡中任事,就不能任意离去,因此指定咱们兄弟居住在此谷。曾说他一天不死,咱们就一天不准出谷,但也严禁毒沙峡的人擅人此谷,目前龙在天已然当上了总护法,咱们自无再返之理。”

  枯瘦老人接口道:“咱们既非被峡主囚禁于此,你取消前言这句话,就有了破绽,何况朋友真要是毒沙峡主,也算是咱们旧日主人,进入此谷,就毋须隐身施毒,宜等咱们毒性发作,再现身相见。”

  白髯老人点点头笑道:“不错,老夫确实不是毒沙峡主。”

  矮小老人道:“那么朋友假冒毒沙峡主,究竟是何居心?”

  白髯老人阴笑一声,道:“老夫此来,确实为了敦请两位出山,并无恶意。”说到这里,哈哈一笑道:“毒沙峡主曾说他一天不死,你们就一天不准出谷,两位这就上了大当。”

  矮小老人道:“咱们兄弟如何上当?”

  白髯老人道:“毒沙峡主老的死了,新的继任,永远是这身装束,你们一辈子也莫想出谷去了。”

  矮小老人道:“咱们兄弟久居此谷,原有终老此谷之意,并不想再出去了。”

  白髯老人口气一顿,又道:“两位认为老夫这身打扮,是假冒毒沙峡主么?”

  枯瘦老人道:“难道不是?”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你们可知当年毒沙峡主那身装束,也是假冒别人的么?”

  矮小老人道:“这老兄倒是闻所未闻。”

  白髯老人道:“两位当时身为毒沙峡护法,知不知道毒沙峡主究是何人?”

  矮小老人道:“这个咱们也弄不清楚。”

  白髯老人得意一笑,道:“他就是毒剑谷胤。”

  枯瘦老人望了矮小老人一眼,疑信参半的道:“毒沙峡主会是毒剑谷胤?他当年在江湖上已是极负盛名的人,何用再自称毒沙峡主?”

  白髯老人目中闪过一丝厉色,道:“毒剑谷溉从南海逃出,流窜至此,无意中在毒沙峡中遇上了九毒神君……”

  “九毒神君!”矮小老人吃惊道:“昔年九毒神君,就在毒沙峡?”

  白髯老人续道:“神君和他一见如故,延入峡中,不料谷老贼却觊觎神君一部毒经,又觊觎毒沙峡基业,终于下手杀害神君,以毒沙峡主自居,他那身装束,就是假冒神君的了。”

  矮小老人道:“毒剑谷胤假扮九毒神君,想是为了统率毒沙峡的人。”

  白髯老人道:“正是如此。”

  枯瘦老人道:“听朋友的口气,像是九毒神君一派的人。”

  白髯老人道:“神君就是老夫先师。”

  枯瘦老人暗暗一惊,问道:“朋友如何称呼?”

  白髯老人道:“老夫九毒教主。”说到这里,突然面容一肃道:“毒剑谷胤已死,两位不出此谷之约,业已解除,老夫意欲敦请两位,担任本教左右护法,不知尊意如何?”

  矮小老人道:“教主这般敦请法子,老夫兄弟实在不敢领教。”

  枯瘦老人接口道:“不错,这是胁逼,那里还是敦请?”

  九毒教主道:“两位是指责老夫不该使毒,但老夫如果不把两位留下,如何能与两位唔谈?老夫立时替两位解毒就是了。”说完,大袖一抖,露出鸟爪般五指,屈指朝两人弹去。

  都峤二老跌坐地上,但觉一缕异香,钻入鼻孔,精神为之一爽。

  九毒教主拱拱手道:“老夫方才多有冒犯,现在剧毒已解,两位运气试试,内腑是否还有徐毒?”

  两人其实那里要九毒教主交代,早已暗自试运真气,觉得果然已无馀毒,这就点了点头道:“没有了。”

  九毒教主道:“老夫恭迓两位而来,那么就请收拾收拾,可以出山去。”

  枯瘦老人怒嘿一声道:“咱们几时答应过了?”

  九毒教主听的一呆,道:“两位不是说毒剑谷胤一死,两位就可解除当年誓约了么!”

  枯瘦老人洪声笑道:“谷胤死后,咱们兄弟虽已解除出山之约,但咱们并不是非离开此谷不可。”

  矮小老人道:“不错,老夫方才已经说过,咱们兄弟久居此谷,已有终老此谷之意,不想再出山去了。”

  九毒教主厉声笑道:“老夫已然说出来了,两位不肯屈就,那也不成了。”

  枯瘦老人大声道:“老夫就是不答应,你待如何?想和老夫动手?”

  九毒教主阴笑道:“老夫毋须动手。”

  矮小老人突然脸色一变,低哼道:“师弟,咱们身上之毒,并未解除。”

  枯瘦老人心中惊觉,嗔目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毒教主仰天大笑道:“都峤二老,岂是容易对付的人,老夫要是没有防到这一手,岂非纵虎归山了?”

  枯瘦老人道:“现在你要怎么样了?”

  九毒教主阴笑道:“谷外车马已备,现在就请两位护法上路。”话声一落,回过身去,喝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只见谷口人影姗姗,走进四个长发披肩,年约十六七岁的玄衣少女,朝九毒教主躬下身去。

  九毒教主一摆手,指着两人道:“这两位就是本教左右护法,你们还不上去叩见?”

  四名玄衣少女果然一齐朝都峤二老躬身施礼,莺声呖呖的道:“教下叩见两位护法?”

  九毒教主又说道:“两位护法,中了毒沙峡妖人之毒,身子不能转动,你们可要小心挽扶,送出谷去。”

  这倒好,他自己下了毒,推到毒沙峡主头上去了。

  都峤二老听的又好气又好笑。

  四个玄衣少女答应一声,果然悄生生走了过去,挽扶着两人,出谷而去。

  再说欧老头原是仗着自己服过南海门解毒圣药“辟毒金丹”,百日之内,可以诸毒不侵,才敢接受两人打赌,一口气吞下了都娇二老的“南极丹”和“北极丹”。要知这两颗药丸,乃是两人外用的练功之药。

  矮小老人练的是寒毒无比的“九阴毒掌”,枯瘦老人练的则是阳刚火毒的“九阳毒掌”。这两种毒掌,顾名思义,就可知道:十足是左道旁门的外门毒功了。

  练功之时,需以剧毒药物,涂在手掌上,再以内功吸入掌心。他们取出来的这两颗药丸,就是外用练功之物,不但剧毒无比,而且还配了极霸道的药草。“九阴毒掌”是阴柔寒毒的功夫,配的当然是大冷大寒之药。“九阳毒掌”则是阳刚火毒功夫,配的当然是大火大热之药。

  这两种大寒,大热的烈性毒药,只限于外用,自然断断不可入口,欧老头却把药性极端相反的两颗药丸,一口吞了下去,怎不倒翻了五脏庙?

  他只觉一股炙热如火,烫澈心肺,另一股奇寒如冰,冷入骨髓。这两股东西,按说一热一冷,一水一火,正好抵消。

  那知外用药力,何等强烈,不仅丝毫没有中和,却反而冷者更冷,热者更热,在肚内水火不容,冰炭异势,起了激烈的冲突。

  于是欧者头的身子也就起了激烈的颤抖,激烈得痉挛,甚至于不住的朝上蹦了起来。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报消了,但欧老头的内功精湛,体内又是服过“辟毒金丹”,诸毒不侵。

  因此这两股邪恶力道,尽管冰炭异势,在肚内冲突,他依然瞑目跌坐,以意驭气,紧咬牙关,竭力忍受。这样过了顿饭光景,一冷一热两股力道,越来越加厉害。他既无法使它在体内化解,也无法把它们逼出体外,只是翻翻滚滚势如油煎。

  以欧老的功力,也已实在难以忍耐了!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方才自己接触到甘瘤子师兄妹两人,觉得他们身上炙热如火,单世骅的身体却又触手如冰。分明他们就是中了火毒和寒毒。

  自己如能以无上内功把体内这一冷一热两股药力分开,再以本身功力,度人他们体内,岂不正好以毒攻毒,互相克制?也许可以治好。

  心念一动,立即凝神运功,缓缓把两股力道,用真气导引,分注两手,双目乍睁,左右两手分别按到甘瘤子和韦宗方的后心。

  催动真气,把炙热气流贯注到韦宗方身上,寒冰气流注入甘瘤子体内。像这般用本身真气,分别贯注到两个人的身上,也只有欧老头这等功力的人,才办得到。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甘瘤子突然吁了口气,睁开眼来,发觉欧老头一手抵在自己后心,一股凉爽无比的气流,在自己体内循行。立即盘膝坐好,运气相合,不消一回,已把体内所中热毒,悉数分解。

  此刻欧老头也已感到自己注入韦宗方体内的一股炙热真气,在缓缓推动之下,寒冰之气,业已逐渐消解,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有效,心中不觉大喜,真气源源朝韦宗方后心输去。

  甘瘤子热毒一解,霍然而愈,欧老头收回左掌,又抵上了柳凌波后心。又过了顿饭时光,韦宗方和柳凌波也同时醒了过来。

  甘瘤子守在一旁,急忙说道:“韦兄弟、柳师妹,快运气行功,和欧老前辈的真气会合。”

  两人伤毒初解,不敢大意,依言坐好,各自运气调息。

  这样又过了一顿饭光景,欧老头双手一收,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老朽总算救活了自己,也救活了你们。”

  说完,右手迅疾又朝单世骅后心按去。

  韦宗方不知自己身中寒毒,已经昏了多日,此时眼看身在一处山谷之中,而且好像都负了伤,心中暗暗奇怪。只是全身经络,甚觉酸麻,一时无暇多问,就继续行气运功,直到单世骅醒来,韦宗方也功行一周,体力恢复了许多,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欧老头功力深厚,连续救醒四人,耗损了不少真气,此刻略经调息,便已恢复,睁目笑道:“你们快运气试试,体内馀毒,是不是都清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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