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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话声出口,举起银梳,轻轻朝白发上梳去。

  她这一梳,就从白发上梳下无数火星,滚落地面,朝老和尚脚下滚了过去。

  这下看得凌干青、毕秋云等人暗暗奇怪。他们还以为银发婆婆要和老和尚比较什么高深的武学,这样子梳梳头发,梳下一大堆火星来,算是什么功夫?

  老和尚看到无数火星朝他脚下飞滚过来,脸色显得十分凝重,本来站着的人,缓缓朝地上坐下,盘好双脚,双手合掌当胸,闭目瞑坐,一动不动,那些火星滚到他身子四周,就逐渐的熄没!

  但银发婆婆用银梳梳着白发,一记又一记丝毫没停,每梳一下,就有无数火星,随流而下,滚了过去,是以老和尚四周,一直有无数火星在滚动,前面的随滚随没,后面的又滚滚而至!

  银发婆婆那把银梳,越梳越快,火星也越滚越多,先前梳下来的只是闪着星星之火的火星,梳到后来,火星越梳越大,变成火球,从她白发上滚落地面,就发出“滋”“滋”细声,铺在天井上的青石板,都被火球烧得随着冒起缕缕青烟!

  火球越滚越多,因为火球体积大了,一时不易很快熄灭(前面的火球,要由大化小,再由小而熄,时间较火星持久)所以越积越多,虽然中间有许多在逐渐消没,但后来的滚滚不绝,一时之间,在老和尚坐着的一丈之内,几乎布满了四面流转滚动的火球。

  加上青石板被烧得发出滋滋之声,也随着大盛,冒起的一缕缕青烟,也笼罩了一丈方圆。

  直到现在,凌干青等人才看出这火球的厉害来了,因为他们站在阶上,离那一圈滚动的火球,少说也有两三丈远,但每个人都被火势灼得满面通红,全身都在冒汗了。

  由此可见坐在火堆中间的老和尚,若无上乘精纯禅功,不被这滚滚火球,烧成焦炭才怪!

  大家凝目看去,老和尚四周青烟缭绕,已经看不清老和尚如何了,只是有个人影还挺直的坐着,如此而已!

  只有银发婆婆心里明白,自己施展的“魔火”,并未把老和尚烧死,甚至连他一寸衣角都没烧到,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

  突然收起银梳,举步绕着火球走去,双手在后一拢长发,上身朝前一扑,头向前点,披散在肩后数尺长的银发,忽然散开,朝前甩去。

  她这一甩,但听“烘”的一声,本来只是滚动的火球,这回好像火上加油,火势登时大盛。

  银发婆婆绕着这圈火球而行,每走三步,就上身一扑,头向前点,一蓬银发就随着朝前甩出,每一甩都“烘”然有声,火势就随着旺盛。

  这一圈下来,本来滚动的火球,如今已化作了一幢丈许方圆,丈许来高的碧绿火焰,包围着老和尚熊熊燃烧。

  就在此时,小天井南首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乌黑的光芒,矫若神龙,朝天井上宅飞射而来。

  银发婆婆似有警觉,怒声道:“是什么人发的玄武剑?”

  她喝声甫出,但见那道乌光刚到小天井上空,就忽然停住,那是一柄通体乌黑有光的宝剑。

  同时只听火堆中响起老和尚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快快收剑,老衲还撑得下去。”

  凌干青听银发婆婆喝出“玄武剑”,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武当掌教到了?

  玄武剑北方癸水之精自然是这片魔火的克星无疑,如果发剑的是武当掌教,老和尚不会称他老施主,而且这只剑横停在半空,正是姜老人家“诛神剑”的手法,莫非姜老人家也来了?直射而来的剑光,突然停住,那是老和尚使的神通,把它拦住的了?

  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熊熊火光,倏然灭去,大家只觉眼前一暗,再定睛看去,南首屋面上出现二俗二道,一共是四个人。

  凌干青看得心头不禁大喜,这四人,正是姜老人家、自己师父、武当掌教乙青道长、和欧一峰。

  银发婆婆脸色铁青,怒哼一声道:“方才祭剑的是武当乙青子吧,老婆子不相信你牛鼻子有这大的功力!”

  抬手之间,从她大袖中飞出七支三寸长的亮银小剑,排作七星之状,缓缓飞去。

  姜太公大笑道:“那是老夫怕老和尚被烧成了灰,才借乙青道友的玄武剑一用,但剑到上空,就被老和尚‘一指禅’给抵住了,并未毁伤了你的魔火,你急什么呢?”

  长袖一挥,激射过去的七支小剑,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挡住了。

  老和尚这时已从地上站起,朝四人合十一礼,徐徐说道:“四位光降,恕老衲失迎,方才是老衲和这位女菩萨有约在前,只要女菩萨不胜,就算老衲胜了,女菩萨就立即回转宝山,不再参与重九之会,老衲还撑得下去,自然不能有第三者出手了。”

  银发婆婆招手收回七支小剑,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不用说给我听,银发婆婆言出如山,说话算话,我这场‘诸天魔火’既然不能胜你,自然是你胜了,我还会赖么?”说到这里,回头道:“真真,你给我告诉你师父,我婆婆对重九之会,无能为力,我走了。”

  话声出口,她人影倏杳,业已走得无影无踪。

  何真真朝凌干青低低说了声:“我也走了。”急步往走廊行去。

  凌干青、沈若华、毕秋云等人,也一齐迎了出去,只见小天井中方才被魔火烧过之处,足有数寸来厚的青石板全都烧成了焦灰,只有老和尚坐的地方,依然完好如初。

  凌干青因自己成了亲,还没禀呈师父,引着聂小香双双跪拜下去。

  木剑道人含笑道:“你们起来,为师已经听姜前辈说过了,这是姜前辈作的主,为师自然不好责备你了。”

  凌干青、聂小香还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才行站起。

  接着沈若华、毕秋云等四位姑娘,也拜见木剑道人和乙青道长。

  姜太公道:“木吾道兄,老夫这五个记名徒弟,你看如何?”

  他说“五个”是包括聂小香在内。

  木剑道人呵呵笑道:“姜前辈的高足,还有什么话说?”

  乙青道长含笑道:“原来这五位姑娘,都是前辈的高足?”

  姜太公大笑道:“我是儒教,孔老夫子当年有三千弟子,我只收了五个记名弟子,还太少呢!”

  大家由老和尚陪同,进入起居室落座,那小沙弥不待吩咐,送上四盏香茗。

  姜太公含笑道:“大师今晚功德无量,总算给咱们赶走了一个难惹的魔头。”

  老和尚连连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女魔头当真难惹的很,她那‘诸天魔火’,差点把老衲一把老骨头化成了灰尘,方才老衲为了阻止老施主那支玄武剑,稍微大意,就把老衲的衣袖,烧去了一角呢!”

  他举起右手大袖,袖角果然被魔火焚毁了一个大洞。

  管秋霜问道:“老师父,玄武剑可以克制魔火吗?”

  老和尚含笑道:“玄武剑乃是癸水精英,自然是她魔火的克星了。”

  管秋霜道:“那么老师父方才为什么要拦阻呢?”

  老和尚道:“老衲和她约好了,她胜不了老衲,就不再参与重九大会,如果玄武剑真的破了她魔火,她一做,二不休,此人翻了脸,可不易收拾,自然让她自己走的好了。”

  姜太公笑道:“为师要乙青道兄祭起玄武剑,再由为师行气驭剑,也只是存心唬唬她的罢了,好让她知难而退,并不是真的要和她动手。”

  木剑道人道:“姜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真的都会赶来给斗姆助拳吗?”

  姜太公道:“你们不是看到了,连阴山一魔都被也搬出来了,他们这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还会不来么?”

  田玉燕问道:“老夫子,阴山一魔是谁呢?”

  欧一峰笑道:“你们都见过了,她就是刚才走的银发婆婆。”

  乙青道长道:“姜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都不易对付,你老想必已胸有成竹了?”

  “唔!”姜大公一手摸着花白胡须,微微一笑道:“五行五老,只是生性刚愎,生平尚无大恶,对付这五个人,老夫已经有了腹案,不用诸位出场,至于天山三怪,生性凶残,是左道中的凶人,咱们这次可就不能让他们再有一个漏网了。”

  乙青道长稽首道:“贫道但凭前辈差遣。”

  姜太公道:“时间不早,这几位小娃儿都该去休息了,咱们到老和尚那儿去谈吧!”

  于是由老和尚引着姜太公、木剑道长、乙青道长、欧一峰四人,往后进禅房而去。

  第二天,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也带着两个门人赶来。

  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没有来,那是少林寺的疯和尚风大师,不过他亲口答应来的,自然一定会赶来的了。

  两天时间,一晃眼过去。

  重九佳节,敬老尊贤,本是登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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