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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慕容贞除了卓大哥,从没和男人碰过手,那时候纵然是武林儿女,心中总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她被白玉霜一把按住手腕,不禁粉脸一红,轻轻的缩回手去。

  正好伙计送上酒莱,卓玉祥接过酒壶,先替白玉霜面前斟了一杯酒,然后又在自己和慕容贞杯中斟满了酒。

  慕容贞脸上绯红未褪,娇声道:“我不会喝酒,不要喝了。”

  白玉霜已经举起酒杯,笑道:“来,我也不会喝酒,咱们吃菜为主,酒少喝一些无妨,但不能不喝。”

  他轻轻喝了一口,忽然看了酒杯一眼,笑道:“小妹子,你还记得不,在于潜三元楼上,你用一根面条,打碎了我的酒杯,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慕容贞红着脸道:“白大哥,对不起,那时我还当你是坏人呢!”

  酒菜陆续的送上,俱是十分可口,三人边吃边谈,直吃到未牌时光,才会账下楼。

  白玉霜道:“贤弟,这里南门口,就有马市,咱们去挑两匹好马代步。”

  卓玉祥低声问道:“大哥,对街那人,要如何处置他呢?”

  白玉霜喝了两三杯酒,脸上就现出一片绯红,展齿一笑道:“不用管他,他自会跟着咱们下去的,咱们要在什么地方治他,就在什么地方治他,还不简单?”

  卓玉祥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

  当下就一起行到南门口马市,白玉霜挑了一匹白马,慕容贞依然挑了一匹青鬃马,然后上路。

  出了西门,又是一片连绵的出区,三匹马沿着山间小径而行,走了快一个时辰,地势稍见平坦。

  白玉霜含笑道:“咱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再走。”

  慕容贞道:“白大哥,咱们今晚在那里落店呢?”

  白玉霜道:“你们不是要去峨嵋么?从这里往西,经成都、夹江,就到了峨嵋了,今晚就在梓潼过夜。”

  他说话之时,已经翩然下马。

  卓玉祥、慕容贞跟着他下马,三人就在树林前面,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不过半晌,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

  白玉霜笑道:“他来了。”

  慕容贞问道:“白大哥,你说谁来了?”

  白玉霜笑了笑道:“我找这地方歇脚,就是为了等他。”

  慕容贞笑道:“我知道了,这地方确实很静。”

  马蹄声渐渐近了,从山径上转出来两匹马,马上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妇。男的瘦削脸,脸色姜黄,嘴上留着寸许长的苍髭,身穿一件半长不短的灰布长袍,束一根布带,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女的穿着紫花布衣裤,脸上脂粉抹得又白又红,一双俏眼倒是水汪汪的,眼珠向人乱勾!

  原来不是那个瘦小个子!

  只听那女的娇声叫道:“喂,当家的,我们也在这里歇歇再走可好!”

  那姜黄脸汉子有气无力的道:“娘子要歇歇,那就歇歇再走好了少。”

  於是两马停下来了,姜黄脸汉子困乏的翻下马鞍,再去扶他娘子下马。

  两人敢情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和白玉霜等三人坐在一起,他们走到树林子左首,拣了一块大石,并肩坐下,就卿卿咕咕的算起流水账来!

  东家还有两钱五分银子要还,西家一个会,如果不标,这个月就要付他三钱银子,好在他们声音的说的小,还不絮聒的烦人。

  山径上,又有人来了,步声杂沓,一行约模有五个人,是走路来的。这五人中,有一个是胖子,敞开前胸,凸着肚子,像是屠夫。一个瘦高个子,穿着一件竹布长衫,瘦得像一根青竹竿。一个是老头,弯腰弓背,下巴留一把山羊胡子。另外两人中等身材,肩头扛着几匹花布,敢情是布贩子。

  只要看他们的模样,就可知道不是一伙的人,但这是从剑川到梓潼的必经之路,大家就走在一起。

  反正天南地北,碰上了就都是老乡,大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正好可解路上岑寂。

  山羊胡子老头走了一段逼仄险峻的山路,到了这里,不觉吁了口气,用手捶着后腰,说道:“诸位请先走吧,小老儿已经走累了,想坐下来歇息。”

  那屠夫是个胖子,早就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抓着衣襟当扇子,边走边扇,闻言咧嘴笑道:“老哥说的没错,兄弟也想歇息再走,我看大夥儿都坐下来,歇息一会再走也不迟呀!”说着就在一棵树下,当稽坐下。

  山羊胡子老头也拣了一块平稳的石头坐下。两个布贩放下了肩头的布匹,两人坐在一起。

  只有那个瘦高的青竹竿原来不想歇下来,已经走出去两丈来远,但大家都停下来,他也只好折了回来。

  屠夫尖声笑道:“你怎么也不走了?”

  青竹竿朝他摇摇头道:“你们都不走了,在下一个人也走不成,谁要咱们是一路的?”

  他独自在路边蹲了下来,随手摘了一支尖尖的青草,含在口中,好像闲得无聊,嚼着草好玩!这五个人疏疏朗朗的分散开来,连同左首姜黄脸汉子夫妇两个,正好把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三人,围在中间。

  那屠夫坐在树下,和白玉霜三人,相距不过一丈来远,他敞开胸襟,把两片衣襟当扇子,他坐在上风头,这一扇动衣襟,正好把身上一股汗酸恶臭,朝下风头的三人吹了过来。体臭本已令人厌恶,何况他又是屠夫,身上还带着一股宰猪的血腥和恶臭!

  慕容贞攒攒眉,掩着鼻子,站起身道:“白大哥、卓大哥,咱们该走了。”

  屠夫一横眼,就看到慕容贞掩着鼻子,心头不觉大是不快,哼道:“小姑娘,你干么掩着鼻子,难不成嫌咱们穷人臭么?”

  他一开口,就把“咱们穷人”四个字远上了,这树林子前面,只有白玉霜、卓玉祥和慕容同三人的衣衫,穿着较为体面,其余的人,都是贩夫走卒,自然全是穷人的一夥的了。

  这句话,自然是具有拉拢大家和煽动众怒之意。果然,只听那山羊胡子老头大声道:“怎么,小姑娘,你嫌咱们穷人臭?”

  慕容贞气道:“我不和你们说话,我要走难道不成?”

  屠夫道:“要走也得把话说说清楚。”

  他突然一跃而起,几乎撞到慕容贞身上。

  卓玉祥怒声道:“朋友要待怎的?”

  白玉霜微微一笑,说道:“他们本是冲着咱们来的。”

  山羊胡子老头大笑道:“小子,算你说对了。”

  这一刹那间,屠夫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锋利的解手刀,那正是杀猪用的。

  山羊胡子老头也已亮出了一柄点穴镢,其余三人,青竹竿拿的是一条竹节鞭,两个布贩,一个手执丧门剑,一个手执断魂刀,一齐围了上来。坐在树林子左边的姜黄脸汉子夫妻两个,这时也站了起来。

  那女的娇叱一声,叫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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