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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桥铺只是一个百多户人家的小村落,近邻幕阜山脉,地僻民穷,村西有一座龙图殿,有着两进院子。

  龙图殿,顾名思意,供奉的当是龙图阁大学士包老爷,但龙图殿庙宇虽小,却是诸神俱全。

  只要你叫的出名,在关老爷、文昌帝君、观音大士、三官菩萨、我佛如来、弥勒尊者、伽蓝尊神、送子娘娘、当方土地,应有尽有。

  大家不分尊卑、凑伙凑伙,局处一殿,局在一块,倒也各有香火,有求必应。

  正因为黄桥铺居民,家里只是竹篱泥垣,地方不大,遇上喜庆婚丧,和一般亲友集会,都假龙图殿举行。

  龙图殿也就成了黄桥铺居民的公共集合场所。

  这一天早晨,黄桥铺来了十几名衣着鲜明的汉子,还有许多骡马,拖载着不少箱笼一齐在龙图殿下马,把东西一件件的往庙里运。

  这是黄桥铺从来没有过的事,大家一打听,才知是九江的柳大善人,要在这里设宴款待一个从武当出来打这里过境的老道士。

  老道士值得九江城里的柳大善人如此铺张,郊迎三十里,这老道士,不是活神仙,也该是个半仙无疑!

  于是好事之徒,就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把武当山来的这位老道士,说成了汉钟离、吕洞宾。

  不但能除妖降怪,起死回生,而且还能腾云驾雾,法力无边,于是黄桥铺的居民,家有都准备了香烛、鲜花,要在夹道迎接这位老神仙,好替全村祥福。

  巳牌进光,又有五匹马从九江赶来,那是四个鲜衣大汉,陪同一位貌相清癯,银髯飘胸,手执一柄银拂的道人,在龙图殿下马,簇拥着入庙而去。

  龙图殿周围早已围满了村中老幼,大家再一打听,才知这银拂老道长,也是一位半仙,是代表柳大善人迎接武当山老神仙来的。

  快近中午,黄桥铺村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鞭炮之声,这可不是柳大善人的管家们燃放的,而是黄桥铺居民迎接老神仙入村!

  于是村人们互相走告“来了!来了!”

  于是每一家门口,都迅快的搬出香案,夹道顶礼。

  武当山老神仙终于到了!

  前面是四对身穿天蓝道袍,背负长剑的道人,看去都不过(此处缺少12页)

  云阳子脸色连变,搓搓手,为难的道:“那还有谁可信?”

  银拂道人道:“所以什么人也不能相信,要打这场烂仗,只能相信一个人。”

  云阳子急急问道:“谁?”

  银拂道人笑道:“自己。”

  云阳子道:“道兄说的是不错,但对方既有周密行动,咱们却各行其是,不能联合一致,岂非取败之道?”

  银拂道人笑道:“方才那道密令上不是说的很明白么?道兄在今后半月,听贫道的就不会错了。”

  云阳子道:“道兄之意,真是贫道权充左字九号么?”

  他身为武当门一派之尊,在江湖九大门派中,也是望重一时的人物,要他去充当千面教一个卧底之人,自是大感犹豫了。

  银拂道人正容道:“自然是真的了,譬如贫道真是右字柒号,道兄此刻,早巳神形俱灭多时了,贵派千秋基业和数百弟子的生死,不是全落到赃党手中了么?”云阳子脸色连变,银拂道人却不让他开口,接道:“这是挽救武林危机的唯一办法,千面教匪徒精制人皮面具,一贯以伪乱真,咱们只有给他来个以真乱伪,才能打入他们里面,才能知道他们的么谋阴活动,咱们才能设法将汁就计,予以消灭,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口气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续道:“譬如这次,若非贫道大难不死,从千丈深谷中爬了上来,就只好任由风火道人代替了贫道,也就只好任由左九代替了道兄。这样一个个由假代真,到后来九大门派无一不假,天下武林,也就等于到了他们囊中,这后果何堪设想?”

  云阳子听的悚然动容,稽首道:“道兄高见极是,贫道愿听道兄差遣。”

  银拂道人大笑说道:“差遣倒是不敢,只要道兄委屈一时,如有密令到来,咱们临时扮演一下就成了。”

  云阳子道:“贫道悉听道兄安排就是了。”

  银拂道人道:“如此就好。”

  话声一落,立即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和他低低说了一阵。

  云阳子清癯的脸上,色然动容,连连点头道:“善哉,善哉,道兄怎不早说?”

  银拂道人笑了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了吧?”

  云阳子忽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沉吟道:“贫道今晚想在此地暂留一宵,看看这出没伤人的恶兽,究是何物,顺手把它除去,为民除害,不知道兄意下如何?”银拂道人道:“区区恶兽,要武当掌教亲自出马,也未免小题大做了,道兄只管动身,这件事自有贫道料理,哈哈,老实说,连贫道出手,都嫌牛刀割鸡了。”

  云阳子道:“那就要修明他们,留几个人在此,除了恶兽再走。”

  银拂道人笑道:“贫道是说着玩的,此事还是由贫道办吧。”

  一面低低说了两句。

  云阳子双目神光闪动,点点头道:“道兄顾虑极是,那就偏劳道兄了。”

  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

  武当派在九大门派中,是领袖群伦的大派,掌门人亲自赶来,替盟主祝寿,柳家庄上,自有一番盛大的欢迎,不在话下。

  初更时分,银拂道人喝得酩酊大醉,连脚下也有点虚飘飘的,回转宾舍。

  但当他推门而入,跨进房中,醉态登时敛去!

  迅快的掩上房门,一下掠到榻前,取过一条棉被,卷成上形,然后又盖上一条薄被,如果有人从窗外望来。一定认为他喝醉睡熟了!

  银拂道人微徽一笑,身形一闪,已到右首墙下,双尹在壁上连按几按,但听墙下响起一阵轻震,木榻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窟。

  银拂道人一下往地窟中钻了下去,接着木榻又缓缓移开,恢复了原状。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离柳家庄院三里外一处土冈上的松林中,从地下缓缓冒出一颗人头,渐渐露出双肩,渐渐露出全身。

  那是一个银髯飘胸的老道人!

  当他全身出地面,才轻轻一跃,跳出仅容身子钻出来的小穴,回头看去,那小穴在他离开的一刹那间,已被一块连着树根的草皮所掩盖,再也看不到丝毫痕迹!

  银拂道人暗暗赞叹:“当初设计这座地穴的人,当真匠心独运,巧妙无比!”

  心中想着,人已一闪出林,展开轻功,黑夜之中,宛如一头灰鹤,朝西飞掠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银拂道人已经回到黄桥铺。

  这所小小山村,敢情已被恶兽吓破了胆子,此刻整个村中,早已不见一点灯光!

  数十幢土坦茅檐的房屋,零星散处在一座小山岗的东首,黑沉沉地一片死寂,甚至连小儿都不敢夜哭!

  黄桥铺就是以这座小山岗做屏障,小山向西,就是横亘湘,鄂,赣三省的幕阜山脉了。

  龙图殿就建在山麓下,也成了黄桥铺西首入村的门户。

  银拂道人在村中巡视了一遍,便由龙图展向西,往山中行去。

  山村不远,经过一片棉花田,迎面就是一座峻拔高峰,山势连绵!

  银拂道人随着山径,堪堪转过山脚,瞥见十数丈外一棵大树之下,黑幢幢的蹲坐着一头巨兽!急忙停步,凝足目力朝那巨兽瞧去!

  他修为功深,虽在黑夜,仍可看的清楚中那巨兽一头长发,生相狰恶,极似金毛狒狒!

  银拂道人心中暗道:“此种金毛狒狒,生性凶残,力猛于虎,生长在云贵深山之中,怎会跑到幕阜山来了?”

  心念转动,人已缓步走出,迎着金毛狒狒过去。

  那金毛狒狒蹲坐在大树之下,骤睹有人迎着它走来,口中低啸一声,突然人立而起,双爪作势,大有扑噬之意!

  银拂道人看它这一站起,足有一人来高,倒也不敢大意,左手当胸,银拂一指,沉喝道:“孽畜,你不在深山大泽,跑到此地,伤害无辜村民,见了贫道,还敢发威?”

  口中说着,脚下并未稍停,道袍飘然,缓步行去。

  那金毛狒狒似是怒极,不待银拂道人走近,猛地后足一点,虎跃而起,凌空扑来,两只毛茸茸的钢爪,直向银拂道人当头抓落!

  银拂道人突然心中一动“最凶猛的猛兽,扑攫敌人,决无身法,这头金毛狒狒,竟似久经训练,扑来的姿势,居然是一记‘卧虎扑羊’的招式!”

  老道长久经大敌,心念电转,人却凝立不动,直待金毛狒狒快扑到头顶,口中大喝一声:“孽畜敢尔!”右手倏扬,手中银拂,已然迎着拂出!

  他早已存下替黄桥铺居民除害之心,这一拂几乎贯注了八成真力,岂同小可。

  银拂出手,但见一道银道,势若匹练,飞卷而出!

  金毛狒狒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一个庞大身躯,像抛绣珠一般,凌空甩起,真摔出两丈之外,砰然坠地。

  这一声惨叫,听的银拂道人幕然一怔:“这金毛狒狒,竟会是人!”

  这下虽然使他大感意外,但也有几分早在他预料之中!

  那是和云阳子谈到恶兽之事,他曾以“传音入密”告诉云阳子,认为此地正面幕阜山脉,和千面教总坛近在咫尺,忽然出现恶兽,连续伤人,也许是千面教豢养之物。

  九岭山有他们秘密巢穴,幕阜山也极可能会有他们秘密之处,不愿附近居民入山,才纵兽伤人。没想到伤人恶兽,竟然会是人改扮的,这一发现证明自己料想不错,幕阜山果然也有千面教人的巢穴!

  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念闪电一动,人已飞掠过去,落到那金毛狒拂面前,俯身瞧去!

  果见金毛狒狒胸腹间有一道密扣,里面一个黑衣汉子,已被自己一拂扫死!

  解开皮扣,在他身上搜索了一遍,只有一柄匕首和一支特制的信号火花,和颈上悬挂的一块铜牌。

  银拂道人取出“化骨丹”,挑了少许弹到黑衣汉子身上,正待站起身来,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低啸!

  心中不觉一动,暗想:“这啸声准是他同伴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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