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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铁面抻判蔼然笑道:“自然有分别,调查只是暗中相访,譬如遇上可疑人物,可疑之事,都要加以注意,为师要派你去,就是因为你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不多,不易引起对方注目,就不会对你防范,也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这也是给你厉练的机会。”语气微顿,接着说道:“至于救人,那就是确实有了消息,需要采取行动,凭你这点能耐,只能打草惊蛇。”

  尹天骐笑道:“弟子懂了,你老人家的意思,只要弟子去查出青城派这件事,是什么人干的。”

  铁面神判道:“为师派你去,自然希望你能查出一些眉目来,但这又谈何容易?试想青城五子,昔年在武林中也是大有名头的人。他们派出去的门人弟子,无论是地理人头,也都比你熟悉,尚且一无所获,反而连派出去的人都全失了踪。”

  尹天骐问道:“那么,师傅……”

  铁面神判道:“你听为师说下去,青城派的人,虽然人地都比你熟,但缺点也在于此,那就是目标显著,人家一看就知是青城派的人,只要设下陷阱,就可将其一网打尽。你虽然人地生疏,但目标不显,只要自己稍加留意,不可锋芒太露,人家就不会怀疑到你。”

  尹天骐低头道:“师傅教训,弟子自当谨记。”

  铁面神判道:“至于如何侦查?这就全凭你自己去仔细观察,随机应变,为师也无从教起。”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方盖了盟主朱钤的黄绫,递到尹天骐的手上,郑重地说道:“这是盟主的符信,你带在身边。遇上困难,可就近向峨嵋派求援,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取出。”

  尹天骐双手接过,说道;“弟子省得。”

  铁面神判耳道:“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一早,就要动身,早些去休息吧!”

  尹天骐想起桑药师要自己送信之事,不觉抬头道:“弟子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老人家报告。”

  铁面神判和声道:“还有什么事?”

  尹天骐道:“桑老前辈要弟子经过合江之时,顺便替他捎一封家书去。”

  铁面神判点了一点头道;“为师要药师同去江南,暂时无法回家,自然要捎一封家书去,免得家人挂念,好在你此去并无时间限制,又是顺路,到了合江,先替他送去就是了。”

  尹天骐应了声“是”。

  铁面神判问道:“药师还和你说了什么?”

  尹天骐心头“咚”的一跳,想起桑药师托自己当面告诉他女儿的那句话,曾再三叮嘱,就是师傅问起。也不可说出。

  他从没瞒骗过师傅,一时不觉脸上一红,低头道:“桑老前辈没说什么?”

  铁面神判微微一笑,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南施。”

  尹天骐脸色更红,嗫嚅的道:“桑老前辈说了。”铁面神判点点头,含笑道:“药师和为师也提过,晤,没事了,你去睡吧!”

  尹天骐向师傅行了一礼,便自退出,回到自己房中,掩上房门,解衣上床,熄灯就寝,一面取出桑药师赠与的那颗“解迷丹’,纳入口中,慢慢噙化。

  但心头却想起方才桑药师那样神秘的举动,暗暗感到纳罕:“桑老前辈既要自己送一封家书前去,何以不把那句口信,也写在信上?莫非这句话,另有隐秘?”

  接着想起方才桑药师禁止自己声张,是为了隔墙有耳;但在自己快要辞出之时,窗外响起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证明果然有人在暗中窃听。

  那么这窃听的人,又是准呢?他要窃听桑药师和自己说话,目的何在?他越想越觉可疑,睡在床上,那里睡得着觉?于是又想起自己前去川西,人地生疏,该如何去侦查青城派失踪的人?远处隐隐传来鸡声,他还丝毫没有睡意,突然,房门缓缓开启,在黑暗中,但见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尹天骐心头蓦然一惊,正待翻身坐起,突觉一缕指风,悄无声息的点上了自己的睡穴,心头一阵困倦,就睡了过去!

  依稀只觉那人似在自己身上摸索什么,但睡意渐浓,终于酣然睡熟。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亮,尹天骐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想起昨夜情景,厉厉在目,便急忙检视身上,并没丢了什么东西。

  桑药师那封家书,也依然放在原处、丝毫没动,房门也关得好好的,只是自己昨晚并没上闩。

  心中暗自生疑:“难道自己作梦?这明明不是梦境,那么此人暗夜潜入自己的房中,究竟是有何图谋呢?”

  突然间,他想到昨晚在窗外窃听桑药师说话,和潜入房中来的,可能就是一人,此事自己该禀告师傅才好”心念一转,就开门出去。

  只见那如山已在门外等候,看到自己,立即迎丁上来,躬身笑道:“少侠起来了?”

  尹天骐拱手道:“那总管早。”

  那如山问道:“少侠可是到盟主房中去么?”

  尹天骐点点头道:“不知师傅起来了没有?”

  那如山笑道:“盟主今天就要动身到江南去,早就起来了,此刻偕同桑药师、公孙大侠、郑帮主等人,前往少棉寺辞行去了。”

  尹天骐听的一急,红着脸道:“该死,我竟然睡的这么熟法!”

  那如山笑了笑道:“盟主方才曾说,少侠想是睡的太晚了,今天又要长途跋涉,前去川西,叫老朽不用惊动,让你多睡一会。”

  尹天骐问道:“师傅还说了什么?”

  那如山道:“盟主吩咐,少侠此去川西,行藏必须特别隐秘,要少侠立即上路,不用再等盟主回来了。”

  说到这里,接着陪笑道:“老朽已替少侠准备好盘缠马匹,就在西便外钱伺候,少侠用过早餐,可以动身了。”

  尹天骐听的一呆,但想到师傅当上了武林盟主,事情也自然多了,既然他老人家要自己先行一路,也许不愿人家知道自己的行藏。

  想到这里,只好点了点头,一面拱手道:“多谢总管,”

  那如山笑道:“少侠好说,这是老朽份内的事。”

  说话之间,一名庄丁已经替尹天骐打来脸水。尹天骐匆匆漱洗,吃过早餐。

  那如山陪着他穿过两重院落,步出中岳庙西便门,便是一条宽阔的通道,果见一名庄丁牵着健马,正在门外伺候,见到两人走出,立即躬身行礼。

  那如山含笑欠身道:“少侠请上马,包裹银两,全已挂在鞍上去了。”

  尹天骐点点头,从庄丁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拱拱手道:“家师回来,就请总管代为禀告,在下走了。”

  那如山连忙陪笑拱手道:“少侠顺风,恕老朽不迭了。”

  尹天骐一带缰绳,催动马匹,朝厩外驰去,那如山依然恭立门口,目送马上人远去,脸上不期飞过一丝阴险诡异的笑容,缓缓转身回进庙去。

  就这样,把尹天骐送上了重重险恶的死亡之路!

  但莽莽江湖,却惟有等待着这支武林幼苗,厉尽艰险,茁壮成长,才能揭开一场震撼天下武要的极大阴谋。

  巴东,地当大巴山昧之东,西陵峡之西,原是一个偏僻小县,但它却是入川的门户!

  不但在水路上,也是西往万县南通黔江的孔道,而且直达贵州。

  正因它是水陆两途的必经之路,这滨江小县,却成了行旅往来,五方杂处的码头,大街上,一眼望去,最多的就是客栈、饭馆、茶肆。

  这天傍晚时分,巴东街上,来了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英俊少年,手牵马匹,口中低低念道:“平安客栈。”

  原来这蓝衣少年,正是尹天骐,他从嵩山动身,赶去川西,桑药师早替他安排好路程。

  连中午在何处打尖,晚上在何处投宿,都写得清清楚楚,尹天骐只要依照路程单上所开路程,按站食宿,就不会错过宿头。

  今天他赶到巴东,路程单上写着:“至巴东,可往西横街平安客栈。”

  找到西横街,老远就可看到平安客饯的招牌,那是一所古老房子,这里的地势稍僻,却也有他的好处,就是幽静。

  尹天骐牵着马匹,刚到门口,就有一名伙计迎了上来,陪笑道:“客官来住店,马匹交给小的就是了。”

  尹天骐随手递过缰绳,那店伙连连躬身道:“客官请到里面坐。”

  尹天骐跨进店堂,另一名店伙已在躬身迎客,笑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抢在前面领路,引着尹天骐直入后进,推开左厢房门,一面说道:“到小店来的,都是老主顾,小店后进,最是清静不过,客官看看这个房可好?”尹天骐点点头道:“好,就是这间好了。”

  说完,跨了进去。

  店伙匆匆退出,一回工夫,端上脸水,又泡了壶茶,一面献媚笑道:“客官要上街用饭,还是吩咐厨上替你老准备,小店掌厨司务,精制满汉全席,各地口味的名肴,客官……”

  尹天骐挥挥手道:“随便拣拿手的送来。”

  店伙笑道:“是,是,小店大司务拿手菜可多着呢,小的叫他替客官配几色来就是了。”

  笑着退了出来。

  过不一回,换了一名伙计,掌上灯来,一面打量着尹天骐,伺候道:“老爷要上街用餐,还是小店替你准备?”

  尹天骐道:“我已经叫过了。”

  那伙计陪笑道:“是,是,小的不知老爷已经吩咐过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打量了尹天骐几眼,才行退出。

  尹天骐心中暗道:“这家客栈,地方还算清静,只是伙计太噜唆了些。”

  过了顿饭时光,先前那个伙汁端着热腾腾的酒饭进来,放到桌上,一面回头笑道:“客官用饭了,你老尝尝小店大司务的手艺,小的还替你老烫了一角酒来,这是长街口老万兴酒坊特制的状元红,足有十年陈了,客官一喝便知,嘻嘻,客官喝完了,小的再替你老去烫。”

  尹天骐暗暗好笑,忖道:“敢情桑药师路过巴东,都在这里落脚,他是个酷爱杯中物的人。”

  心中想着,只听对面房中,有一个苍老声音,拉着喉咙大声叫道:“喂,喂,伙计,快给我老道添酒,再来两角,要快,真要命,你们伙计只知巴结有钱人,蹩着我老道,做人伺候。”

  那伙计不选的应道:“来了,来了。”

  三脚两步奔了出去。

  尹天骐坐下来,举壶斟满了酒,尝过一口,果然酒味香冽,再尝了几筷菜,也确实做的不错,当下就自斟自酌,吃喝起来。

  正在吃喝当儿,只听到对房那个苍老声音,又在高声叫着:“喂,喂,伙计添酒,再给老道烫两角来。”

  尹天骐吃了一顿饭,就听他喊了四五次添酒,叫到后来,连舌头都大了,分明已经喝醉,还在叫着烫酒。

  店伙进来收过盘碗,又替尹天骐沏了壶茶,才行退出。

  过没多久,只听对面房中,那个老道忽然呕吐,敢情酒灌多了,胃里不受用。

  这一吐,上了年纪的人,就连声呻吟不止,这可忙了店伙,既替他收拾房间,又打热面巾,又沏热茶。

  那老道一面喘着气,一面有气无力的道:“伙计,快去替我再烫一壶酒来。”

  这人当真是个老酒鬼,呕吐才停,又在叫酒了!

  只听店伙劝道:“老道爷,你老喝醉了,小的扶你上床歇着吧!”那老道道:“老……老道几时醉了,你只管替我去烫,这道理你不懂,越是吐了,越要喝酒,这叫做润润酒肠,以后酒量才会大呢!”

  尹天骐听的好笑,自顾自俺起房门,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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