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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面神判道:“这里有小翠伺候为师服药,你只管去睡好了,年轻人,睡眠比什么都重要。”

  小翠欠身道:“少侠卧房,就在隔壁,小婢替你带路。”

  尹天骐不知自己卧室在那里,脸上一红,道:“如此有劳姑娘。”

  小翠低头一笑,点起一支银烛,手执烛台,走在前面引路。

  出了房门,是一条宽阔的走廊,楼板漆得光滑如镜。

  走没多远,小翠已在一间房门口停下步来,伸手推开房门,回眸道:“少侠卧室,就在这里了,小婢替你点上了灯。”

  便自往里行去,点起烛火。回身瞧去,尹天骐依然站在门口并未进来,不觉嫣然一笑道:“少侠请进来呀!”

  尹天骐应了一声,随着举步走入,但却不敢朝她看上一眼。

  小翠抿抿嘴,取起烛台,欠身一礼道:“少侠请安歇吧!”

  说完,转身退出,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尹大骐深深吸了门气,举目四顾,自己这间卧房,虽比师傅的房间略小,却也布置得甚是讲究。

  锦帐绣被,几如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的香闺一般,足见此地的主人存心结交,把自己师徒,视若上宾。

  他因一天一晚没有好好休息,确已感到十分困倦,无暇多看,匆匆解衣上床,倒头就睡。

  时间逐渐接近二鼓!

  百泉山庄第三进上房,虽然还有灯火,但中间那间正屋,此刻已然没有灯光。

  那就是说,百泉山庄庄主六合刀郑老爷子已经睡了!

  蓦然,南首屋脊上,飞起一道黑影,宛如灰鹤展翅,掠空而来,转瞬之间,已然微风一飒,嗖的一声,飘落檐前。

  只见他双手一负,目中飞闪过一丝阴厉之色,低咳了一声,问道:“今晚可是月娇当值?”

  屋中立时有一个年轻女子隔窗应道:“正是小婢。”

  那人问道:“老爷子已经睡了么?”

  月娇低声道:“已经睡了。”

  只听屋中传出郑锡侯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月娇回道:“启禀老爷子,是那总管。”

  郑锡侯道:“叫他进来。”

  月娇答应一声,屋中登时壳起灯光,一名青衣使女开门出来,躬身道:“老爷子请总管进来。”

  那总管缓步跨入居中,只见郑锡侯身上披着一件长袍,站在房中,脸上微露诧异,目注那总管,问道:“庄上出了什么事吗?”

  那总管神色凝重,微微含首,躬身道:“老爷子圣明,有人给咱们庄上下了书。”

  郑锡侯勃然动容,急急问道:“是什么人给咱们下的书?”

  那总管道:“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书信钉在咱们百泉山庄大门上,是属下发现的。”

  郑锡侯脸色微变,回头朝月娇吩咐道:“老夫和那总管有事要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月娇躬身应是,瞧了那总管一眼,含笑退出房去。

  郑锡侯抬目道:“信呢?”

  那总管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

  郑锡侯眼看信封并未缄口,不觉问道:“你看过了么?”

  那总管神色恭谨,说道:“老爷子尚未过目,属下不敢擅拆。”

  郑锡侯道:“老夫要你担任百泉山庄总管,自可代老夫怍主,此后毋须拘泥。”

  说完,伸出两个指头,抽出一张信笺。

  但见信笺上只有一行潦莫字迹,既没写受信的是谁?下面也没人具名,只是写着:“车马已备,见字希即启程,幸勿自误。”

  郑锡侯浓眉一拢,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总管凑过头来,看了一眼,说道:“此人信上,好像是请老爷子到一个地方去。”

  郑锡侯道:“什么地方?”

  那总管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语气一顿,接着耸耸肩,谄笑道:“他信上并未具名,也许是老爷子熟悉的朋友。”

  郑锡侯嘿然道:“老夫那里有这等朋友?”

  口中说着,不觉又朝信笺上看了两眼,忽然脸色一寒,点头道:“你说的倒不错,此人纵然故意掩饰,但这笔迹,又岂能瞒得过老夫眼睛。”

  那总管道:“老爷子看出是何人笔迹。”

  郑锡侯两道目光,望了望那总管─眼,似笑非笑的道:“据老夫看来,这封信。极像是你那如山的笔迹!”

  那总管面露谲笑,慌忙躬身道:“果然瞒不过老爷子法眼,这信正是属下写的。”

  郑锡侯没想到他居然会一口承认,微微怔道:“目的何在?”

  那总管神色恭谨,又躬了躬身:“庄外车马已备,老爷子这就可以动身了?”

  郑锡侯已然感到事态严重,但依然力持镇定,冷肃的道:“你要老夫何往?”那总管阴沉一笑,道:“老爷子何用多问?到时自会知道。”

  郑锡侯右掌缓缓提起,面现怒容,凛然道:“那如山,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

  突听门外有人应声道:“老夫。”

  郑锡侯凛然一震,朝那如山冷笑道:“你果然还有羽党。”

  疾快的回过头去,沉喝道:“什么人?”

  不用你问,人家已经掀帘走了进来!

  郑锡侯目光和那人一对,虎驱骤震,几乎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

  原来此人身穿团花蓝袍,枣红脸上,浓眉鹞目,鹰鼻狮口,留着一把花白胡子。

  不论面貌、身材、神态,无一不和六合刀郑锡侯生得一模一样!

  他身后紧跟着一名青衣使女,那正是方才退出去的月娇。

  六合刀郑锡侯在江湖上经过多少风浪,但从没有今晚这太突然,这般出人意外!

  心头暗暗叫道:“阴谋,这是一件恶毒的阴谋!”

  那如山一见此人,赶忙趋前一步,躬下身去,恭谨道:“属下该死,不知老爷子已经来了。”

  那人一手捋须,目光落到郑锡侯身上,冷冷问道:“怎么还不把他弄走?”

  他居然喧宾夺主,要把郑锡侯赶走。

  那如山连应了两声“是”,倏地转过身来,含笑道:“事已至此,朋友也只好委屈些子!”

  叫了十几年“老爷子”,如今居然变成了“朋友”。

  郑锡侯骇怒交迸,那还忍耐得住嗔目喝道:“那如山,老夫待你不薄,你胆敢吃里爬外,叛帮背主,老夫先毙了你……”

  呼的一掌,直向那如山迎面劈去!

  六合刀郑锡侯雄霸黄河两岸,手下若无真实功夫,岂能久享盛名?

  这一掌,他不但蓄势已久,又在盛怒之下发出,照说该是何等凌厉?

  但他一掌出手,骤然感到不对,自己劈出的这一掌,只是徒有形式!数十年苦练的功夫,竟然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

  不,这一运气,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四肢软弱无力,一掌出手,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几乎是站立不稳,心头不禁大骇!

  这情形,不用说已是中了贼人暗算!

  一时急怒攻心,双目尽赤,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厉声道:“那如山,你在老夫身上下了毒?”

  那如山阴笑道:“可惜朋友知道已经太晚了,兄弟在信上涂的是散功……”

  郑锡侯脸色惨变,身躯一阵颤栗,狞厉的道:“那如山,你好狠毒……”

  另一个郑锡侯已是不耐,浓眉一坚,冷喝道:“老夫卧室之内,岂容他多说,你们还不快点把他弄走?”

  这真应了鹊巢鸠占,看来整座百泉山庄,全已落在他手中下。

  月娇轻笑道:“看来那总管心念旧谊,还下不了手呢!”

  急忙闪身而出,一指点了郑锡侯的穴道:“砰”的一声,郑锡侯一个高大身躯,登时应指跌坐下去。

  那如山给月娇一说,身子悚然一震,惶恐的道:“属下不敢,”月娇轻笑道:“别说啦,快叫他们进来吧!”

  那如山那敢怠慢,匆匆跨出房门,举掌连击两下。

  院外立时奔进两名大汉,躬身施礼,那如山领着他们进入卧室,月娇已用黑布蒙起了郑锡侯头脸。

  那如山一挥手,两名大汉立即奔了上去,从肩头取下了一只麻袋,张开袋口,把郑锡侯装入袋中,扎紧袋口。

  那如山朝另一个郑锡侯躬身施了一礼,便率同两名大汉,扛起麻袋,住外行去。

  于是百泉山庄,甚至整个怀帮,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易了主儿。

  这像一粒石子,投进池塘,虽然起子一阵涟漪,但涟漪很快就消失了。

  恶毒阴谋,在黑暗中进行,在黑暗中完成,等到明天,百泉山庄仍然有一位六合刀郑锡侯顶着,有谁会怀疑列他已经不是六合刀郑锡侯?

  第二天早晨,百泉山庄,静谧如恒!

  尹天骐起床之后,早有使女送来脸水,他匆匆一洗,就向师傅房中走来。

  铁面神判伤势大见好转,这时已能坐起,倚枕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跟来,说道:“骐儿你起来了么?”

  尹天骐喜道:“师傅,你老人家伤势已经好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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