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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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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秋兰道:“我们找个地方打尖,午后就赶着进城里去。” 岳尘俊点点头,还未开口,听有人叫道:“来,二位请过来坐下谈谈!” 岳少俊回头看去只见大街转角上,摆了一个算命看相的测字摊,墙上张挂着一方白布,上书:“赛管辂金铁口测字论相”几个大字。 一张小方案后面站青一个头戴爪皮帽的瘦小老头,不过五十来岁,斗鸡眼,酒糟鼻,嘴上留了两撇黄苍苍的八字胡。脸色焦黄,瘦得只剩了一把皮包骨。 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了白的青竹布长衫,手里一把又阔又长的竹骨摺扇,指点着招呼自己二人,一面陪着一脸谄笑,口中念念有词的道:“人生难得的是一个缘字,区区和二位异地相遇,这就是机缘,咳、咳、二位行色匆匆,八成有什么疑难不决的事儿?来,来、来,请坐下来谈谈,区区金铁口,金口断吉凶,铁嘴论相福,说得不准,二位可以站起就走,分文不取……” 岳少俊没有理他。 竺秋兰听他说出:“二位行色匆匆,八成有什么难疑不决的事儿?” 心中不觉暗暗一动,站停下来,低低的道:“岳相公,我们就听他去说说看。” 岳少俊道:“这种人,完全是耍江湖辙儿,有什么好听的?” 竺秋兰道:“听他说说有什么要紧?” 只听那金铁口陪笑着道:“这位姑娘说得极是,君子问祸不问福,区区不才,善观气色,凭卦论断,多少可以指点迷津,趋吉避凶……” 竺秋兰盈盈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看出我们有疑难不决的事呢?” 金铁口笑了笑道:“这是姑娘和这位相公脸上告诉了区区。” 竺秋兰道:“你看会是什么疑难不决的事儿?” 金铁口道:“姑娘这是存心考考区区了,区区测字凭字论断,卜卦凭爻占象,可不是神仙,能赐猜测得到二位心里吧,姑娘取个字卷,区区替你测个字如何?” 竺秋兰道:“我不要你字匣里的纸卷,写一个行不行?” 金铁口连连点头道:“行、行,测字全凭一个机字,姑娘随手写来,即是灵机。” 竺秋兰回头道:“岳相公,你说写什么字好?” 岳少俊举目看去,正好有一个牧童牵着一只水牛,从街上经过,随口说道:“就是‘牛’字好了。” 竺秋兰道:“你就测‘牛’字吧?” 金铁口瞪着双颗斗鸡眼,朝岳少俊咧嘴一笑道:“这‘牛’字是这位相公说的,区区就替这位相公先测上一测,‘牛”字不出头是‘午’,‘牛’字下边加上一捺,是‘失’字、‘午’字本来是日正当中,但从‘牛’字不出头变化而来的‘午’字,因为它不出头,表示并非日正当中,那是午夜的‘午’了,莫非昨晚午夜,有人走失?但方才那头牛,有人牵着而过,以此论断,这走失的人,是被牵着鼻子走失的了,再就‘午’字抹去上面一撇,如果加一个‘女’字,则为‘奸’字,分明是有阴人暗中作祟,但‘牛’字下面加一横,则为‘生’字,此人虽然走失,却可生还。” 岳少俊听得心中暗暗佩服,他凭一个‘牛’字,竟然把自己昨晚的遭遇,说得如同亲眼目睹一般;但继而一想,暗道?“此人莫非是贼人一党,这明明是故意戏耍自己,把自己比作了牛!” 竺秋兰道:“喂,金铁口,是我要你测字咯,你该说我才对呀!” 金铁口呵呵一笑,连连拱手道,“是,是,方才只是奉送的几句,不收半文钱的,哦,论到姑娘测这个‘牛’字,晤‘牛”字加一捺是‘失’字,‘牛’字不出头是‘午’字……” 竺秋兰截住他话头,不耐的道:“怎么你老是说这两个字呢?” 金铁口馅笑道:“姑娘测的是‘牛”字咯,‘牛’字只有这样拆法。” 竺秋兰道:“好,那你就照字说吧!” 金铁口道:“区区先说‘失’字吧,这叫做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姑娘方才这个‘牛’字,不是你自己写的,而是这位相公备你说的。” 竺秋兰道:“这不是一样是‘牛’字么?” “哦哦!哦!” 金铁口摇着说道:“那可不一样,区区方才说过,人有失手,但这’牛’字,不是姑娘写的,姑娘既没有动过手,也不是这位相公写的,因为这位相公只是用口说的,这叫做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区区说过,人有失手,这失手的既非姑娘,也非相公,那么失手的该是小人了,再说‘午’字,姑娘这‘午’字,也是从‘牛’字不出头变化而来,区区方才已经解释过。午时是日正当中,但不出头的‘午’时,既非此刻日直午时,那该是午夜了,这位相公测字承先,应在昨晚午夜,姑娘测字在后,算来该在今晚午夜了……” 竺秋兰被他说中心事,心中方自一动! 金铁口接下去道:“再说牛字下面加一横为‘生’……” 竺秋兰道:“怎么又是‘生’字?” 金铁口耸耸肩膀,缩着头道:“没有下面这一横,变为‘生’字,那还得了?姑娘面有晦纹,全靠这一线生机,今天是壬癸水日,遇金生,遇土克,趋吉避凶之道,可向西行,区区这意思,是说遇上危难,如果朝西走,可保平安无事。” 竺秋兰填:“你还没说出我心里的疑难事儿呢!” 金铁口连连拱着手,陪笑道:“区区说的,完全凭字论断,已经全在里面了。” 竺秋兰摸出几文制钱,往他小几上一放,披披嘴道:“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罢了!” 回头叫道:“岳相公,我们走!” 金铁口连忙叫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竺秋兰口身道:“我拆字的钱,不是已经给你了么?”金铁口耸耸肩,馅笑道:“姑娘,区区金口论相,铁嘴测字,普通客人,测个字,只要三文钱就够了,但姑娘……嘻嘻……” 竺秋兰道:“我给了你八文钱还不够么?” 金铁口馅笑道:“姑娘这字,非比等闲,姑娘就是赏个十两不多,五两不少……” 竺秋兰气道:“你这是敲竹杠了!” 测个字要这许多银子,岂非敲竹杠?金铁口道:“姑娘这就说得太重了,区区这测字摊,十天不开张,开张也总得吃十天,出门在外,住店要钱,算区区不吃饭吧,但酒可不能不喝,一天喝上三五斤,这是最起码的了,再加上下酒菜,最起码弄一包花生米吧,这一加起来,一天没有五钱银子,区区就过不了门,姑娘赏个五两银子,区区还要十天不吃饭才行。” 竺秋兰鼓着双腮,气愤的道:“你这不是敲竹杠?拆一个字,就要五两银子、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岳少俊看那金铁口一付猥琐落魄的模样,不愿竺秋兰当街和他争执,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朝他几上一放,说道:“先生落魄江湖,这就算是送你的五天酒资吧。” 他这轻轻一按,五两重一锭银子,立刻被硬生生的嵌入了小几桌面之中。 金铁口朝他嘻嘻一笑,取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朝几上拍落,五两银子竟然自动跳了起来,他伸手一抄,接到手中,掂了掂,陪笑道:“多谢相公,一共有五两四钱三。” 岳少俊看他手法俐落,暗暗点头,忖道:“只要看他这一手,果然不是寻常卖卦的人!” 竺秋兰扭头道:“换了我,才不给他呢?” 两人正待举步,只听金铁口又叫道:“这位相公请留步。” 方才叫姑娘留步,这回却叫相公留步了。 岳少俊转脸道:“怎么,五两银子还不够么?” “够,够!五两银子足够区区买醉了。” 金铁口摸摸洒糟鼻,连连躬腰,陪笑道:“只是区区还有一句话奉告,五行金克木,(银子嵌入几面)东方甲乙木,其色青,只有金才能克木。” 竺秋兰不耐道:“岳相公,别听他胡诌,咱们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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