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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剑南这就拱拱手道:“那么小弟就先走一步了。”举步下楼,心个还暗自觉得可笑,凭空和他称兄道弟,却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天宁门外的史公祠,可是扬州一处伟大的史迹,建筑坚实,气象庄严;祠前两行古柏,株株都冲霄直上,象征着一代伟人的凛然正气。

  这时已经快近初更,一弯蛾眉新月,斜挂在天空,夜色迷离,遥看瘦西湖使人有朦胧之美的感觉。

  丁剑南手持折扇,飘然行来,循着山径,登上祠后的小土山(梅花岭就是一座小土山),举目看去,山顶上哪有什么人影?心中不禁暗暗动疑,忖道:“不知是什么人约自己到梅花岭来的?初更,这时候不是已经初更了吗?”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有人嘿然道:“年公子果然信人,老朽在岭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丁剑南暗暗吃了一惊,此人业已来到自己身后,自己竞然还并未发觉,心念一动,人已迅速的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身穿土布衣裤的秃顶老者,正从梅林中走出。

  这老者两髯花白,脸长如驴,右手掌心盘着两枚铁胆,双目炯炯直向丁剑南投来。

  丁剑南并不认识他,不觉微微一怔,抱拳道:“老丈邀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方才听老丈口气,在这里等的是年公子,在下丁剑南,并不姓年,老丈是否认错了人?”

  秃顶老者目光朝他折扇一瞥,冷然道:“难道你不是铁扇公子?”

  丁剑南含笑道:“老丈果然认错人了,在下丁剑南,并非铁扇公子。”

  秃顶老者听得一愕,回头叫道:“徒儿,你出来,看看是不是他。”

  梅林中有人答应一声,举步走出一个锦衣汉子,那正是锦衣二郎的魏虎,他看了丁剑南一眼就道:“师傅,就是这小子。”

  秃顶老者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大笑,洪声道:“好小子,老夫差点上了你的当,想不到堂堂武当门下,居然藏头缩尾,连自己姓名都不敢承认。”

  丁剑南看到锦衣二郎,已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闻言也朗笑一声道:“在下丁剑南,何用不敢承认呢?老丈问在下是不是铁扇公子,在下事实上并非铁扇公子,岂敢掠人之美?老丈邀约在下到梅花岭来,自然是为了令徒锦衣二郎之事,不知道老丈可曾向令徒问清楚了?”

  秃顶老者炯炯目光只是凝注着他,冷然道:“老夫自然问清楚了,你小子恃强动武,用拂穴手法伤了老夫徒儿,这还是假的不成?”

  丁剑南微哂道:“老丈既然问清楚了,应该知道是非曲直,在下和令徒无怨无仇,怎会出手伤人?”

  秃顶老者怒声道:“老夫所以要来问你,就算你是武当门下,也不容你跑到扬州来撤野,老夫也不难为你,老夫只要把你拿下,自会有人跟武当派送信去,等你师父来了把你领回去,即可无事。”

  丁剑南道:“在下已经一再向你声明,不是武当门下……”

  秃顶老者沉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什么门派,老夫一向言出如山,你还是乖乖跟老夫走吧!”

  丁剑南听得心头有火,大笑道:“老丈如此护短,无怪令徒在扬州飞扬跋扈,横行不法了。”

  秃顶老者目射精芒,厉喝道:“小子,你说什么?多少年来,还没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说话的,大概你自以为出身名门大派,没把咱们鹰爪门这个小门派看在眼里了,哈哈,老夫今晚不给你看点颜色,你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这老人越说越气,左手一抬,从他衣袖之中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爪,五只手指枯瘦有如鸟爪,骨节却特别粗大,停在胸前,伸屈了几下,沉喝道:“老夫要出手了,小子小心?”突然身形一晃,探手朝丁剑南当胸抓来。

  他使的鹰爪门的擒拿手法,出手端的迅捷无比。

  丁剑南脚下后退了半步便自避开,口中说道:“老丈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问是非曲直,就如此武断,贸然出手,岂不有损清名?”

  秃顶老者一抓落空,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小子,看你躲得过老夫几招?右手把两枚铁胆往怀中一塞,身发如风,右手五指如钩,嘶然有声,凌空抓来。

  这一下他在盛怒之下,出手如电,比方才不知凌厉了多少倍!

  丁剑南依然没有还手,身形闪动,从旁跨出,一道锐利的爪风,从他肩头划过,只有毫厘之差,心头也暗暗惊凛,此老果然功力深厚!

  秃顶老者几乎不敢相信,对面一个年轻小子,居然能从他爪下闪出,口中嘿然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滑溜得很!”喝声出口,双爪挥舞,刹那之间,十步之内,登时幻起重重爪影,尖风漫天,几乎把丁剑南一个人影淹没在一片无数尖锥般指风之中。

  只听丁剑南清朗的声音喝道:“老丈再不住手,在下说不得要得罪了。”

  秃顶老者双抓连发,仍旧无法伤得对方分毫,甚至连他衣角都没粘到一点,心头更是怒恼,厉声道:“老夫不把你小子撕了,就不叫秃顶神鹰了。”

  双方话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经快地分开,秃顶老者一条右臂已经软软垂下,再也法抬动。

  丁剑南目射寒芒,一张俊脸隐有怒容,冷然道:“老丈一再相逼,在下不得不出手自卫,尊臂并不碍事,只要回去休养两三天,自可复原,在下少陪。”转身飘然往山下而去。

  秃顶老者敢情被他气疯了心两眼直视,过了半晌,砰然往后倒去。

  锦衣二郎魏虎大吃一惊,急忙俯身叫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了?”

  秃顶老者一声不作,锦衣二郎眼看师傅神色不对,心头不禁大骇,一时没了主意,慌忙背起师父,急掠而去。

  丁剑南一记折扇,点闭了秃顶老者右臂经脉,但心头犹有余忿,匆匆走下小山,刚行到史公祠前,突听一声极轻的机簧声响,传入耳中,眼前就有一大蓬极细的寒芒激射过来!

  丁剑南骤不及防,心头大吃一惊,急忙豁的一声,打开乌木折扇,手腕轻轻一翻,扇面向前一圈,把射到胸前的一蓬寒芒,悉数击落!但就在他打开折扇,朝前圈出的同时,耳中听到一声低沉的阴笑,一只无声无息的手掌,业已印上后心,丁剑南陡觉后心如被千斤巨石压下,口中‘呃”了一声,一个人被震飞出丈余远近,仆倒地上。

  就在此时,从黝黑的古柏暗阴中,突然飞出三条人影!不,从右首飞起的一条人影,疾如鹰串,朝丁剑南扑去,从左首树林间闪出的两人却一下拦住了偷袭丁剑南的一个高大人影。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从丁剑南骤遇袭击,到背后中掌,三条人影,分别闪出,前后只不过眨眼工夫之事。

  这回三人对上了面,也看清楚了面,那一掌从背后偷袭丁剑南的高大人影,赫然是一个长眉善目的青衲老僧,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澄心大师,拦在他面前的两个非别人,一个是淮扬派掌门人祁耀南,一个是祁耀南的师弟荣宗器!

  荣宗器一张团脸上已是隐含杀气,双目圆睁,怒喝一声:“果然是你。”这话也等于说,丁剑南说得没错,这贼秃手中果然没有禅杖。

  澄心大师脸上依然挂着慈悲为怀的笑容,双手合十,徐徐说道:“二位大施主怎么也会在这里?”

  祁耀南细辩他的声音和下午到滕家庄去的澄心大师一般无二。

  此刻虽是黑夜,但祁耀南练武数十年,何况还有星月之光、他凝目注视着前面的澄心在师,只觉此人面貌和澄心大师也丝毫无异,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心头只是捉摸不定,闻言沉笑一声道:“阁下究系何人,和大师兄何怨何仇?要假冒澄心大师,害死大师兄?”

  澄心大师依然双手合十当胸,徐徐地说着:“祁施主你误会了,贫衲澄心,何用假冒?”

  “好个贼秃!”荣宗器怀疑喝道:“你从丁剑南背后偷袭,使的大概也是‘般若禅掌’吧?”

  澄心大师道:“贫衲怀疑这位丁少施主,就是杀害滕老施主的凶手,因此一路跟踪而来,二位施主方才大概也看到了,他以折扇截闭陆老施主(秃顶神鹰陆浩)右肩,左手一指使的正是‘六合指’,老衲救援不及,遂为他所逞,因一此追踪下来,准备把他制住,却被二位施主及时拦阻,以致这姓丁的小施主,在中了贫衲一记劈空掌之后,被他同党抢走,二位施主怎地怀疑起贫衲来了?”

  荣宗器道:“你此话有谁能相信?”

  澄心大师微笑道:“事实如此,二位施主不肯见信,贫衲那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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