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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夏侯律神色极恭,答道:“服下解药,尚须运功半个时辰,蛊毒即可全去。”

  嘉檀尊者点点头道:“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回去!”

  两人匆匆回转茅篷,嘉檀尊者把经过情形,向枯佛嘉摩详细说了一遍。

  枯佛嘉摩迟疑的道:“师兄出去之后,小弟已入定多时何以丝毫不觉有异?”

  嘉檀尊者笑道:“掌门人有所不知,白衣教主善使无形蛊,中人于不知不觉之间,不到发作决难查出。中原武林,近半月来,已有不少人被暗施手脚,据江湖传言,连当日号称三君双仙的赤发仙子,就在不久之前,因蛊发作。自绝而死。何况此女阴毒成性,易俘之后,走得甚是匆忙,小兄早起了怀疑,方才查验血液,果然有异,掌门人不可不信。”

  枯佛嘉摩闻师兄把白衣教的“无形蛊”说得如此厉害,只好接过玉瓶,把仅余的两粒药丸,吞人口中。

  嘉檀尊者回头瞧去,只见夏侯律恭恭敬敬的伺立身侧,没有吩咐,不敢退去。心中颇为嘉许,这就抬手道:“服药之后,既须运功祛毒,你就去休息吧!”

  夏侯律躬身应“是”,行了一礼,便往篷后退去。

  嘉檀尊者接着道:“护法弟子何在?”

  八个黑衣僧人闻声入内。

  嘉檀尊者吩咐道:“掌门人和老增均须入定半个时辰,尔等可分在篷外守护,如非重大事故,不得惊扰。”

  这八个黑衣人,号称天龙八部护法弟子,武功全都不弱,此刻听到二师叔吩咐,同时躬身领命,留下四人在篷内护法,另外四个,迳自朝篷外走去。

  嘉檀尊者吩咐完毕,便自阁上眼皮,参禅入定。

  却说姬红薇走入俊后,眼看两位师兄并没有怀疑自己,心中暗暗觉得好笑,但也有点害怕。

  这茅篷后面,用布隔了许多小间,她找到最后一间,独自在蒲团上坐下,悄悄从怀中取出赛孙膑给自己的那一封密柬,上面写得很是清楚:“回转姥山,在无人之处拆阅。”

  那么此刻该是拆阅的时候了!

  姬红薇侧耳倾听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人进来,很快撕去封口,里面只有两个小小纸包,一时不由大疑。暗想:“令狐老前辈又在弄什么玄虚了?”

  心中想着,双手已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原来里面包着一撮灰色药未,纸上有一行小字:“阴阳水调服,可解散功之毒。”

  这是怎么一回事?姬红薇瞧得大是不解,什么叫做“散功之毒”?

  当下随手包好之后,又取过另外一包,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药粉完全一样,纸上也有一行小字,那是:“一人一服,即可无虑。”

  真是怪事,令狐老前辈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写得清楚一点,他到底要自己服下呢?还是给别人吃的?

  自己根本就没中什么散功之毒,而且看字中语气,一个人只要服一包就够,大概令狐老前辈只是要自己备而不用的。

  想到这里,觉得十有八九,已被自己猜中,当下微微一笑,把两包药粉,依然放入封套收到革囊之中,然后在蒲团上运起功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姬红薇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瞧,天色业已黑了,市漫外面,有人低沉的叫道:“红姑……红姑……”

  姬红薇霍然一惊,听出那是天龙八部为首一个名叫休陀的声音,当下一跃而起,问道:“休陀,是不是三师兄在叫我?”

  休阳应遵:“不……不是,弟子替两位师尊护法,两位师尊,情形有点不对,弟子斗胆,想请红姑出去瞧瞧。”

  姬红薇吃惊的道:“两位师兄怎么了?”

  休陀合掌道:“两位师尊方才入定之前,曾吩咐无事不准惊扰,但弟子发现两位老人家忽然全身颤抖,好像中……了毒。”

  姬红薇不信道:“有这等事?”

  话产出口,人已匆匆往外跑去。

  转过黄布幌子,只见长案上已点起一盏佛灯,三个护法弟子虽然还分立在四周,合掌肃立,但全都脸露惊诧,双目集中在两位师尊身上。

  枯佛嘉摩和嘉檀尊者依然瞑自坐在蒲团上面,身子当真不住的颤动,脸色灰败,额前绽出黄豆汗珠。

  姬红薇瞧得大吃一惊,一个箭步,跃到枯佛嘉摩面前,伸手摇着他身躯,急急问道:“三师兄,你怎……”

  枯佛嘉摩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缓缓睁开,但是神光散漫,张了张口,喉间进出微弱的声音,道:“毒……毒……”

  他似乎已尽了最大力气,但话声未落,身子颓然往后倒去!

  姬红薇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失措惊叫道:“你们快过来呀!”

  其实休陀早已伸手把枯佛扶住,其他三个护法弟子,也同时奔了过来。

  道:“散……散……功……”

  身子“扑”的一歪,正要倒下,也被一个护法弟子抢前扶住。

  “果然是散功之毒!”

  姬红薇心头猛震,慌忙回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阴阳水?快……快去准备阴阳水……”

  休陀答应一声,飞也似的朝篷外跑去,过不一会,他捧着一个木瓢进来。

  姬红薇早已取出两包药末,立时给两位师兄服下。

  一会工夫,只听两人骨节之间,一阵格格作响,脸色也逐渐恢复。

  姬红薇放下了心,八个护法弟子,围在左右,大家都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孽障……”

  嘉檀尊者大喝一声,翻身坐起,把所有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姬红薇喜道:“啊,二师兄,你醒过来了?”

  嘉檀尊者才一坐起,目光转动,喘息着喝道:“夏……侯律,你……们……快别让……这孽畜逃了……”

  大家不明所以,回头一找,果然不见夏侯律的影子。

  这时枯佛嘉摩也自吁了一口气,坐将起来。

  嘉檀尊者眼看大家依然围着不走,气怒已极,伸手一指,喘息着喝道:“你们还……还不快把夏侯律抓来?快……快去

  休陀听出师叔口气,敢清两位师尊突然中毒,和夏侯律有关,立即答应一声,率了三个师弟,匆匆朝篷后奔去。

  姬红薇道:“二师兄,你快息一息咯,刚眼下解药。”

  嘉檀尊者略微定了定神道:“已经不妨事了,没想到这孽畜敢对我们两人下毒!”

  枯佛嘉摩口中低诵佛号,道:“阿弥阳佛,这毒药好不霸道,小弟才一发现,全身功力,已告疾散,数十年苦功,几乎毁于一旦。”

  嘉檀尊老脸有愧色,道:“小兄一时疏忽,几乎铸成大错,这孽障处心积虑,想来已非一日。”

  姬红薇抬问道:“二师兄,这是什么毒药,会有这般厉害?”

  嘉檀尊者叹息道:“这就是我疏忽之处,夏侯律之父逍遥先生,原是一代奇才,不但文事武功,全有极深造诣,而且博览群书,尤精医药之学。据说当年他忽发奇想,认为江湖上恩怨仇杀,了无宁日,主要就是因为武功两字作祟,只要消灭武功,大家就可相安无事。于是他穷数年之功,处处搜求药物,练制成一种散功之药,练武之八,只要眼下此药,武功立时全失。”

  枯佛嘉摩合十道:“阿弥阳佛,这逍遥先生倒不失是位有心之人,只是矫枉过正,未免仍失之偏颇。”

  嘉檀尊者道:“掌门人说得极是,当时逍遥先生试验的结果,发觉此药毒性甚烈,不仅可使人失去武功,而且人也因之瘫痪,这就弃置不用。不想当年夏侯律被乃父逐出之后,此药也因此不见,逍遥先生怕流入江湖,为害武林,还特地针对此药,配制了许多解药,亲自分送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让他们门下弟子,在江湖行道之际,遇上有人中毒,可以广为施救……”说到这里,忽然目光转到姬红薇身上,道:“小师妹,你这解药,又从哪里来的?”

  姬红薇被二师兄问得一怔,她不善说谎,嗫嚅的道:“这是赛孙膑老前辈给我的。”

  “赛孙膑?”

  嘉檀尊者诧异的道:“赛孙膑令狐宣就是夏侯律的师弟,你在何处遇上了他?又怎会事先知道咱们会被孽障暗中谋害的?”

  枯佛嘉摩也道:“不错,这倒确是不可思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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