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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金玉棠得意的笑了笑道:“姑娘猜错了,义父并未使用‘天毒指’,已把武当掌教天宁子擒来了……”

  方璧君听得暗暗吃惊,讶然道:“你们把武当掌教擒来了?”

  金玉棠微晒道:“在下方才说过,义父并未把一派一帮放在眼里,一个天宁子,又算得了什么?”口气微微一顿,接道:“但义父派去大洪山的人,却功败垂成,全军尽覆。”

  方璧君心中一动,暗道:“这话是指自己和大哥了。”

  果然金玉棠目注方璧君,微微一笑道:“那是拜贤兄妹之赐。”

  方璧君冷笑道:“你们要待怎样?”

  金玉棠慌忙摇手道:“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只是把前因后果,向姑娘叙述而已,老实说,令兄只不过武当门下一个俗家弟子,义父连天宁子都不放在眼内,令兄敢和石城别府作对,那是自找死路。姑娘应该知道,义父要取令兄性命,只是举手之劳,但义父始终不曾向令兄下手,姑娘可知那是为什么?”

  方璧君冷冷的道:“为了什么?”

  金玉棠潇洒的一笑道:“那是看在姑娘的份上,义父一向敬重姑娘令师,为了姑娘之故,才对令兄也特别优容。”

  方璧君冷冷的道:“不优容又如何?”

  金玉棠道:“义父之意,想请令兄加盟本府,同时……”

  他忽然住嘴,英俊而瘦削的脸上,微现忸怩之色!

  这种神情有些古怪!

  方璧君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金玉棠踌躇了一下,才嗫嚅说道:“义父之意,认为姑娘如果……”

  方璧君道:“我如果什么?”

  金玉棠脸色微红,仰脸道:“义父要在下向姑娘求婚……”

  方壁君脸色倏沉,没待他说下去,立即柳眉一挑,娇叱道:“你给我住口!”

  金玉棠尴尬的陪笑道:“姑娘息怒,这是义父的意思,咱们两家联了姻,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方璧君伸手一指,怒叱道;“你给我滚出去。”

  金玉棠温文一笑,走上一步,道:“在下对姑娘仰慕已久,一片痴情,有天可鉴,还望姑娘见怜,好事得谐,在下愿永侍妆台,一辈子拜倒石榴裙下……”

  方璧君气得脸色发白,大声道:“你滚,滚出去,再不滚,莫怪我出手无情。”

  金玉棠望着她狡笑道:“姑娘身上兵刃暗器,在下已叫彩花替你收起来了。”

  方璧君伸手一摸,腰间盛放着穿珠神针的革囊,果已不见,敢情就是方才那个青衣使女在自己昏睡之际,偷偷解去了。想到这里,不觉心头大怒,冷哼道:“我没有‘穿珠神针’一样教你认得厉害!”话声出口,左手一挥,朝金玉棠迎面拍去。

  这一招非指非掌,五根纤纤玉管般的手指,舒展如莲,轻轻幌动,便已笼罩了金玉棠胸前五处大穴。

  金玉棠不识对方手法,但他身如轻絮,一下就闪了出去,望着方璧君轻笑道:“姑娘何用生这么大的气?姑娘身上革囊,是在下要彩花取下的,在下连一根手指也没有碰上姑娘……”

  方璧君一招落空,心中暗暗吃惊,自己这使的一记“玉莲临风”,乃是师傅千手神尼独创的“雪莲七式”,极为厉害的手法,制敌不备,可说例无虚发,却被金玉棠轻易闪了开去。

  即此一点,可见金玉棠的武功,居然并不在自己之下,也许因为在死谷中,自己先发制人,一支“穿珠神针”,打中了他的右肩,以致一直轻估了对方。

  金玉棠脸含微笑,潇洒的站在那里,接着说道:“在下是真的爱慕姑娘,才来跟姑娘当面求亲,允与不允,权在姑娘,在下并无勉强之意。”

  方璧君心头虽然气恼,但她为人机警,既已试出金玉棠武功极高,尤其当她看到金玉棠的笑容时,他那只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股邪恶之色!

  这种邪恶之色,最能令女子心惊情怯,形势对自己不利,她自然不敢再贸然出手,只是冷冷的直:“不用说了,你给我出去。”

  金玉棠淡淡一笑道:“姑娘要在下出去,在下自己告退,只不过在下要提醒姑娘一句,到了石城别府,只有答应在下这门亲事,才是上上之策,姑娘最好仔细想想。”

  方璧君怒声道:“我不用想,你给我滚!滚!”

  金玉棠冷冷一笑,举步往外行去,到得门口,忽然转过身道:“姑娘虽是青莲庵门下,但老实说,就凭令师千手神尼,也并未放在石城别府的眼里。”说完,转身自去。

  方璧君目送金玉棠走后,不觉暗暗舒了口气,她没想到金玉棠的武功,竟然会有这么高强。尤其他临走时说的话,似乎非恐吓之词,她已隐隐感觉到石城别府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歪头申公豹侯延炳的开府石城,似乎有极大的野心,也似乎有着极大后台。

  他不但没有把武当派、大洪山放在眼里,甚至连对自己师父,都不放在他们眼里。

  这后台会是谁呢?

  金玉棠的师傅?因为金玉棠曾经说过,他是奉师傅之命,辅佐他义父,开创事业来的!

  他所说的“事业”自然就是野心,消灭异己,横扫武林。

  她忽然感到此事不同寻常,非告诉祁老夫不可,这就举步,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哪知道一推,她才发现这道门户,竟是扇铁门,心中暗暗震惊,急忙回身朝南首一排窗户掠去。她记得南首一排花格子窗,糊着薄薄一层棉纸,那是酸枝木雕刻的花,只是如今已放了鹅黄色的窗帘,她不假思索,伸手撩起窗帘。花格子窗不见了,看到的只是一堵黑黝黑的铁壁!

  方璧君明白了,自己已被软禁起来,长剑、穿珠神针,也被他们取走,再大的本领,也冲不出铜壁铁门的牢笼!

  她突然伸手抓起一雕刻精细的椅子,猛力向铁壁上砸去,但听“砰”的一声大响,椅子撞在壁上,立被砸得粉碎。

  当然,铁壁分毫也不会有什么损毁的,她此举只不过是聊以泄愤罢了!

  椅子掷出后,一时间,她怔立当地再也不能动了。

  天底下所有的禁室,或是地牢,都是黝黑的,潮湿的,但这间禁室,布置装饰,依然如此豪华。

  方璧君方才醒来之时,并未发现室中的光亮,是四盏六角琉璃灯的灯光,假使她早些发现,就该警觉到大白天,何以要燃灯了。

  除了四面都是铁壁,这里还是一间贵宾的卧室。其实你不去掀开色彩鲜艳的鹅黄绸幔,铁壁也看不到,你当它仍是接待贵宾的卧室,亦未尝不可。

  方璧君缓缓回到锦棍前面,拉过绣枕,缓缓的侧身躺下,她双眼仰望着帐顶,尽量让自己的激愤的心情平静下来。

  只有镇定下来,才能应付目前的情势。就在此时,她耳中忽然听到轻微的异响,似是右首壁间传来。

  方璧君身在禁室之中,自然特别警觉,声音入耳,已从锦榻上翻身坐起,娇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给我出来?”

  右首的帐幔动处,果然闪出一个人来,轻笑道:“范姑娘好灵的耳朵,是老婆子我,伺侯姑娘来的。”

  那是一个身穿蓝布衫的老媪,一头花白头发,黑丝绒包头,脸长如驴,堆着满脸皱纹的奸笑,装作一付巴结的模样,迎着走来。

  方璧君凛然站在棍前,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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