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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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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振玉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也没听过双拐镇长江其人,只是朝邓公朴抱拳一礼,说道:“原来是邓老丈,在下方振玉。” 邓公朴又道:“小哥身手极为高明,不知是哪一门派出身?” 方振玉道:“在下这些粗浅工夫,是家传的。” 邓公朴又道:“小哥从那里来,到镇江有何贵干?” 方振玉道:“在下从金陵来,路过镇江,因久闻镇江有‘天下第一江山’之誉,昨日曾畅游名胜,方才令媛误会在下,和老丈的殷殷垂询,不知尊府发生了何事?可否见教?” 邓公朴见他谈吐隽雅,不似凶戾之人,心下更觉事有可疑,一手拈须,微作沉吟,才道:“此事发生在前晚……老朽有一义女,名叫谢画眉,家在南门外谢家塘,前晚遭贼人先奸后杀……” “谢画眉”,方振玉忽然想起昨天盛明珠遣使女柔柔送来的一方白竣上,有“画眉之爱”四字,不知是否巧合?”一面惊疑的道:“老丈怎会怀疑到在下身上呢?” 邓如兰不待她爹开口,忽然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证俱全,难道还不是你干的吗?” “人证?”方振玉淡然一笑道:“姑娘说的人证,不知是谁?” 邓如兰愤愤的一指四个庄丁中的为首汉子,说道:“他叫谢长贵,是谢家庄的总管,前晚二更,听到我姐姐的惨叫,第一个赶到后进,就被你用扇子点了他穴道的人,难道还会认错么?”一面一指方振玉,朝那为首汉子说道:“长贵,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他?” 谢长贵躬身道:“回小姐,没错,就是他,小的绝不会看错,他前晚穿的就是这件天青长衫,手中还有一把乌骨摺扇。” 方振玉随手取出通天犀角扇,说道:“可是这把吧?” 谢长贵看了摺扇一眼,朝邓公朴父女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把,他就是用这把扇子敲在小的‘肩井穴’上的。” 方振玉问道:“朋友是说此人身上穿的是天青长衫,手中拿的是乌骨摺扇,但不知你可曾看清了他的面貌,是否也和在下一般无二?” 谢长贵倔强的道:“前晚月色很好,我怎会看错,你这油头粉脸的贼模样,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方振玉突然仰天长笑一声,说道:“在下如果杀了你家小姐,那就是凶手了对不?” 谢长贵道:“杀了人自然是凶手。” 方振玉道:“凶手是绝不会让人认出面貌来的,对不对?” 谢长贵道:“但我是第一个听到小姐的惨叫冲进屋去的人,你正好退出来,自然会面对面碰上的了。” 方振玉大笑道:“如果在下换了你,试问被人撞上了,会不会杀他灭口?在下能用摺扇敲你的‘肩井穴’,同样举手之劳。怎不敲你‘中庭’死穴,还留你这活口?” 谢长贵道:“你在匆忙之间,未必就能杀得死我?” 方振玉微笑道:“在下若要点你穴道,又何须待你近身?” 他潇洒的疾退三步,朝谢长贵“肩井穴”上点去。 邓如兰右手长剑一挥,叱道:“你要做什么?” 方振玉后退三步,和谢长贵相距已有六七尺远近,回身朝邓公朴拱拱手道:“那谢姑娘遭人奸杀,凶手是否就是在下,老丈是明理之人,想必已可明白了。” 邓公朴听了他和谢长贵的一番话,心中明白,凶手奸杀义女,可能是移祸之计了,因为江湖上都知道谢家庄的小姐谢画眉,是自己义女,按常理是没人敢向她下手了。此人奸杀了谢画眉,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把自己引出来了,那么这年轻人所说,似有几分可信之处…… 他微微点了下头,回头朝谢长贵问道:“你没事吧?” 谢长贵好好的站在那里,对邓公朴的话,恍如不闻,并未回答。 邓如兰道:“长贵,我爹在问你的话呢?” 谢长贵眨眨眼,依然没有作声。 方振玉含笑道:“在下刚才点了他‘肩井穴’,姑娘不曾解开他穴道,他如何能开口呢?” “你……”邓如兰睁大双目,惊奇的说了一个“你”字,但接着粉脸一绷,樱口轻哼了声,举手一掌,拍在谢长贵的肩头,替他解了穴道。 邓公朴早已看出方振玉气字不凡,不是奸杀义女的凶手,此时看他又露了这一手隔空取穴,心头是暗暗吃惊,忖道:“此子不过弱冠年纪,竟然练成了这等绝世之学,日后成就,必是武林一代人杰!” 这一想,更坚信凶手必另有其人,极可能有人陷害于他,一时不觉起了借才之念,一手持须,徐徐说道:“老朽看少侠人品,绝不类淫恶之徒,尤其一身所学,更是出类拔萃,真要杀人灭民亦只是举手之劳,因此老朽深感义女遇害之事,其中必有隐情,此事关系少侠令誉,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少侠可肯屈驾敝庄一叙?” 方振玉拱拱手道:“老丈夸奖了……” 他底下的话,还未出口,只听树梢间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泻落当场,那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衲的和尚,他身上布袖衣宽袖大,人却生得枯干瘦小,双手胸前合十,站在前面,就像根木头一般。 邓公朴一眼看到来人,不觉一怔,急忙拱拱手:“木大师请了,佛驾赶来,必有事故?” 原来枯瘦和尚乃是金坛白塔寺住持,法号明空,是少林空字辈弟子,人称木罗汉的便是。少林方丈是“大”字辈,连同寺中四位长老、已只有五位,第二代空字辈中,也不过十多个人。 木罗汉朝邓公朴合掌一礼:“老施主请了,贫僧是应孙师弟之邀,匆匆赶来的。” 邓公朴听得更奇,问道:“大师说的,可是龙潭孙氏昆仲么?” “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木罗汉木头似的脸上裂起无数皱纹,伸手一指,说道:“孙师弟不是来了吗?” 一阵驾铃和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共是三匹快马,急驰而来! 三匹马还未赶到,树林中已在此时跃出七八条人影,一字排开,这些人个个身形壮健,有的已经拔刀在手。 这不过转眼工夫,三匹快马,已然驰近,当前一匹马上,是个四十开外的紫脸汉子,生得浓眉如剑,目光充足,坐在马上,自有一股逼人气概! 第二匹马上的汉子相貌和前面马上的人极相近似,一望而知是同胞兄弟了。 第三匹马上的,则是个身穿紫色衣绔的女子,紫纱包着秀发,肩头露出紫穗长剑,骑坐马上,身段婀娜,看去已有二十三四岁。 三人驰近身前,一跃下马,为首的汉子走上几步,朝邓公朴抱拳一礼道:“邓前辈也在此地。” 邓公朴急忙还礼道:“孙总镖头久违了。” 为首汉子又朝木罗汉行了一礼,说道:“有劳师兄赶来相助,小弟这里谢了。” 木罗汉合十道:“阿弥陀佛,孙师弟,孙氏镖局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龙潭孙氏镖局,开设已经有三十年历史,正因地当金陵和镇江之间,占了地利上的便宜,一向生意极盛,信誉卓著。 传到过江龙孙伯达(为首汉子)的手中,因为他出身少林,有八大门派之首的少林寺这块金字招牌做靠山,江湖黑白两道人士,多少总得讲点交情,就凭这一点,孙氏镖局走南闯北,更是无往不利。 孙伯达有一弟一妹,弟孙仲达、妹子孙月华,都是家传武功,江湖上就把他们兄妹称做孙氏二英,因此山有人叫他们镖局孙氏三英镖局的。三十年没有出事的老招牌,这回却出了纰漏,无怪过江龙孙泊达连池师兄木罗汉也请出来了。 孙泊达看到这位师兄,状极恭敬,说道:“回师兄,小弟最近士下一趟保定,昨天刚回来,事情并不出在镖局保的镖上,而是出在镖局子里”。 大罗以睁首一双深陷的目光,口中“唔”的一声。 孙泊达接着道:“三天前的清晨,镖局刚开门,就进来一个青衫少年,要找小弟,是局里的帐房延见的,问他有何贵干,那青衫少年口称路过龙潭,要向镖局借些盘川,这原是常有的事,敝局帐房看他颇为体面,也就捧出五十两银子,那青衣少年连瞧也不瞧,大笑道:“在下亲自来贵局,贵局一向生意兴隆,最少也得捧出八千一万,才够意思……” 木罗汉低沉的道:“此人口气不小,后来如何?” 孙伯达道:“账房听他口气,分明是找碴来的,正待开口,那青衫少年已等的不耐,手中摺扇朝那封银子一扇,五十两子连同红套射入栋梁,嵌入梁上,口中大笑道:“你既作不了主,在下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了’,他一把抓起账房,走入账柜,取走了五张银票,共计一万一千八百两,和一包金叶子,大约有一百五十两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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