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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明明可以直截了当一把拿住对方的,却偏偏在擒拿之前,不是扬腕作势,便是在翻起手指之时,先划上一个觚形,看起来固然姿势美妙,却并不实用,以致坐失良机,被对方消解了。

  他有了这一发现,心中不禁大为惊奇,再仔细一想,那是因为自己用新学的一招擒拿手法来和两人出手比较,所获的启发。如果自己出手,只要把新学的擒拿手法稍加变化,师傅使出来的“云龙十八式”和苗道人使出来的虎爪手擒拿手法,几乎每一招都可以把他们拿住。

  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暗忖道:“难道矮小老人家教自己的一招手法,还胜过本门的‘云龙十八式’不成?”

  就在此时,突听苗道人敞笑一声道:“马陵先生请住手,贵派‘云龙十八式,原来也不过如此,贫道领教了。”

  倏地住手,纵身后跃,这话当然是说淮扬派徒有虚名,没有什么了不起。

  马陵先生听他出言讥笑本门,心头虽然怒恼;但自己使出全力,未能赢得人家一招半式也是事实。他平日淡泊名利,原无争强好胜之心,闻言淡淡一笑道:“道长高招,闻某佩服得很。”

  徐少华究是年轻人,他已经看了半天,苗道人每一招手法,他只要使出“云龙十九式”来,都能把对方拿住,自然忍耐不住。口中轻哼一声道:“你少在我师傅面前卖狂,我就可以把你拿下来。”

  身形一晃而前,右手朝前一探,一把就扣住了苗道人的手腕,再一抬手,把苗道人一个人朝前摔了出去。

  苗道人稀里糊涂,连看都没看清楚,就被摔出去寻丈开外。他究是久经大敌之人,身不由己的被人摔了出去,但到了寻丈开外,力道已消卸了大半,双足还没落地,身形一挺,翻了一个筋斗,呼的一声又倒飞回来,落到徐少华的面前。目芒飞射,沉笑道:“名师出高徒,小施主果然要得!”

  五指勾曲如同虎爪,掌根吐力,霍地朝徐少华当胸印来。

  马陵先生看得吃了一惊,沉喝道:“少华速退!”

  哪知他话声未落,只见徐少华右手五指一拢,又扣住了苗道人当胸印来的右腕,再一抬手,苗道人一个人居然又呼的一声,朝前摔了出去。

  先前徐少华抢出去,一把扣住苗道人手腕,马陵先生并没看清楚,只当苗道人不曾提防,才为徐少华所乘。

  这回他眼看苗道人以虎爪印向徐少华胸口,他在出声之时,自然十分注意,哪知徐少华一伸手就扣住苗道人脉腕,一抬手就把人摔了出去,依然没看清楚徐少华是如何出手的?心中不禁大为惊异!

  知徒莫若师,徐少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儿有多少能耐,师傅自然最清楚也没有了。以徐少华的武功,根本连苗道人一招都接不下来。

  第一次,也许是苗道人骤不及防,但第二次苗道人应该有了准备,绝不可能会被徐少华擒住。

  以自己所学,连使十数招“云龙十八式”,还无法拿得住他,才和他交手了三十余招,还分不出胜负来,如今苗道人居然连着两次被徐少华扣住脉门;岂非奇迹?

  苗道人两次被他拿住、摔出,还是弄不清自己怎么会被人拿住?又怎么会被人摔出去的?

  两次。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是手腕一紧,随着有一股大力把他摔了出去如此而已!这股大力似有制住自已经脉的功能,不等它力道消失,你无法与之抗衡,所以必须摔出去快到寻丈光景,你才有挣动的机会。

  这是苗道人第二次凌空翻着筋斗,又飞了回来,落到徐少华的面前,独目精光暴射,盯住着徐少华,怪笑一声道:“小施主刚才使的是‘云龙十八爪’了?”

  徐少华道:“是又怎样?”

  苗道人回眼一掠马陵先生,又是一声怪笑,说道:“马陵先生果然秘技自珍,不肯赐教了。”一面朝徐少华道:“咱们再试一招,你能再把贫道摔出去,贫道就服你了。”

  徐少华微晒道:“这个何难之有?你准备了!”

  苗道人道:“你只管使来好了。”

  “只管使来。”表示他已经准备妥当,双掌化爪,悬提胸前,独目炯炯凝注着徐少华一霎不霎,自然要对徐少华的手法,看看清楚。

  不仅苗道人如此,连身为徐少华师傅的马陵先生,也双目凝注,紧盯着徐少华,他虽没看清楚徐少华两次出手的手法,但他可以断言徐少华这一记擒拿手法,绝非本门的武功,是可以肯定的。少华从小就跟自己学武,他这记怪异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徐少华朝苗道人微微一笑道:“事情一不过三,但道长既然说出来了,在下就让你再见识一下!”

  马陵先生眼看徒儿从容说话,颇有二师兄的风度,心里着实嘉许,因此也特别注意他如何出手:

  徐少华话声甫出,右手也随着朝苗道人右手腕抓去,就是这么简单。

  站在他对面的苗道人这回自然看清楚了,心里还在暗暗冷笑:“好小子,这算什么擒拿手法……”

  右手一圈,五指钩曲,正待翻起朝徐少华反扣过去!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突觉脉门一紧,全身力道再也用不出来!

  不,身不由己的随着徐少华抬腕扬手,一个人又稀里糊涂的腾空飞起,被摔出寻丈之外:

  马陵先生这回当然也看清楚了。他精研本门“云龙十八式”,积数十年经验,对擒拿手法自是极为精湛,但这回也看傻了眼,这样简单的手法,竟能扣住苗道人脉门,毫无反抗的被直摔出去,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

  但他毕竟不失为擒拿手法的大行家,依稀之间,只觉徐少华这一记简单的手法之中,似是含蕴了极为精微莫测的变化,只是想不出如何变化?也说不出它的玄奥之处来。

  苗道人在摔出寻丈光景,便已施展千斤坠,双脚落到地上,独目放光,口中发出一声阴笑,稽首道:“小施主果然绝艺惊人,贫道甘拜下风!”

  徐少华还并无所觉,马陵先生忽然大喝一声:“苗道长岂可暗箭伤人?”

  挥手一掌朝徐少华身前斜劈过去。

  苗道人大笑道:“贫道只是试试这位小施主的内力如何而已,贫道失陪了。”

  双足一顿,一道人影腾掠而起,疾如流矢,眨眼已在十数丈外,瞬即消失无踪。马陵先生一言不发,跨上马背,循着大路驰去。徐少华眼看师傅神色有异,不敢作声,跟着上马,只是默默的跟在师傅马后行去。两匹马驰了将近三里来路,徐少华忍不住问道:“师傅,我们不跟附近民家借宿吗?”

  马陵先生冷然道:“前面有一座山神庙,咱们只要坐息一宵即可,何用去打扰民家?”

  徐少华应了声“是”。

  约莫又走了半里多路,一座小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小庙。

  马陵先生一马当前,驰近庙门,首先一跳下马,拴好马匹,就推门而入。徐少华相继下马,把马匹拴在一起,就跟着走人。

  山神庙多数是没有庙祝的,总共只有一进大殿,小天井中草长没腔,马陵先生已在殿前石阶上坐下来,看到徐少华走入,就沉声喝道:“少华,你刚才扣拿苗道人的一招擒拿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马陵先生平日对门人虽然不假词色,但也从无疾言厉色,今晚他因徐少华使的手法,不是本门招式,心头自是十分气恼,这句话,口气就问得很重。

  徐少华心里一害怕,慌忙双膝一屈,跪到地上,嗫嚅的道:“弟子使的这一招,是一个矮小老人家教给弟子的。”

  马陵先生道:“他是什么人?”

  徐少华道:“弟子不知道。”

  马陵先生沉哼一声,又问道:“他一共教了你几手?”

  徐少华道:“那位老人家只教了弟子一招。”

  马陵先生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少华道:“就是爹生日前一天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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