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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夏子清耸着肩,笑道:“副总巡主,识时务为俊杰,你想走只怕不容易了。”

  何月凤又急又怒,口中厉叱一声,左手疾划,一招“玄乌划沙”,指风飒然,朝左首张正林劈去。

  这一招自然是志在巡退张正林,同时右手半截断剑猛然一翻,使了一招“断剑屠剑”,功运右臂,全力朝夏子清胸前刺去,她心里恨透了夏子清,恨不得把夏子清立毙剑下。

  夏子清敞笑一声道:“副总巡主这是想要老朽的老命了。”

  双方相距极近,他只顾说话,没躲没闪,眼看半截断剑。快要碰上胸前衣衫,才口中“啊”了一声左手衣袖随着朝上拂起。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何月凤断剑堪堪刺到,夏子清的一角衣袖、也正好跟着卷起,袖角卷上断剑;何月风但觉右腕剧震,五指骤麻,一柄断剑呼的一声朝半空中直飞上去。长剑脱手,心头自然猛吃一惊,脚下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不迭。

  但就在她刚退了半步,只听身后响起了张正林的轻笑,说道:“委屈副总巡主了!”

  话声入耳,腰眼骤然一麻,一个人跟着朝地上坐去。

  孟双双喜得跳起来,叫道:“娘,张大哥把她制住了。”

  清晨,一轮金黄的太阳,刚从东山升起。

  孟耐德率同夏子清、张正林,也刚回到墨山铺的杂粮店。

  夏子清肩头,还扛着一个长发散乱的苗装少女——那正是孟双双,她双目紧阎,两只手软软的下垂,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夏子清把孟双双送到孟耐德的房中,才行退去。

  阿木婆巴结的送上一盏热茶,望了榻上的孟双双一眼,低声问道:“副总巡主把她擒来的?”

  孟耐德困乏的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说道:“她是被戚夫人手下拿住的;戚夫人要我把她带来,就可诱使石中英人伏了。”说到这里,目光一抬,叫道:“阿木婆。”

  阿木婆慌忙陪笑道:“副总巡主有什么吩咐么?”

  孟耐德目光注着她,问道:“你会使蛊?”

  阿木婆道:“会,会。”

  孟耐德道:“技术如何?”

  阿木婆陪笑道:“使蛊一道,在苗疆中,虽然各有师傅。但若论道术最高,就得首推云雾山的金花仙娘,属下就是金花仙娘的再传弟子,仙娘门下,分为金,银、铜、铁四级,凡是养的金蚕蛊,金赡赊、金蜈蚣、金线蛇,冠上一个‘金’字的,都算第一级的。”

  孟耐德问道:“你养的是什么?”

  阿木婆道:“属下养的是金蜈蚣。”

  孟耐德道:“你下的蛊,可以使人毫不知觉么?”

  阿木婆笑道:“下蛊,当然使人毫无察觉,就是第四级养铁线蛇,铁蜈蚣的人,也一样叫你在不知不觉中了蛊毒,不到发作的时候,一点感觉都不会有。”

  孟耐德问道:“你有没有解药?”

  阿木婆笑道:“会使蛊的人,自然都有解药。”

  孟耐德道:“好,那你就给我配六个人的蛊,下在酒里。”

  阿木婆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悄悄问道:“副总巡主要下在什么人身上?”

  孟耐德面情严肃,说道:“这是上面交下来的命令,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不准多问,事后我自会重赏于你。”

  阿木婆应了是道:“属下遵命。”

  孟耐德道:“我要坐息一会,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阿木婆不敢多说,悄悄退去。

  中午,杂粮行后进的粮栈里,品字形摆了三张八仙桌,每一张桌上,都放着四菜一汤,每碗里有鱼有肉,装得满满的,每一桌上,都有一壶酒。

  每餐都是如此。

  现在,由孟耐德为首,鱼贯进入餐厅。

  上首一桌是孟耐德,盂族长,和蔡,白两个村长。

  东首一桌以八手仙娘万妙妙为首、罗浮二怪、夏子清和张正林。

  西首一桌以总教头信天翁、副总教头扒灰翁,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

  孟耐德等大家坐定,举起酒碗,徐徐说道:“诸位请用酒菜,饭后,我有一件重大的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她说的是苗语,在座人中,只有八手仙娘万妙妙和罗浮二怪听不懂。

  张正林在下首,悄悄的用汉语和三人说了。

  孟族长口喝干了一大碗酒,说道:“耐德,有什么重大消息,你还是先说出来的好,叫大家喝闷酒,多没意思。”

  孟耐德笑了笑道:“因为我宣布之后,咱们就要行动,不如饭后再说的好,来,咱们大家干一碗。”

  说罢,举起酒碗,仰首喝了下去。

  三张桌上的人,也一齐举起酒确定,干了一碗。

  大家虽然不知道孟耐德要宣布的是一件什么事情;但谁都听得出来,好像饭后要有行动。

  也许有一场搏杀,于是大家也就不再多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碗装饭,吃得宛如狼吞虎咽。

  不消多说,大家全已喝足吃饱了。

  孟耐德回头朝伺立身后的阿木婆望了一眼。

  阿木婆朝她点点头。

  孟耐德突然闪电一指,点了阿木婆“玄机穴”,站起身子,一手迅快从阿木婆怀中,掏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金牌。

  回头朝西首一桌信天翁等人冷冷一笑,说道:“翁总教头,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制住阿木婆么?”

  信天翁慌忙起身,抱抱拳道:“属下不知道,还请耐德指点。”

  孟耐德面如寒霜,缓缓说道:“阿木婆投奔孟家寨,十年来,我待她不薄,她居然心怀叵测,受人利用……”

  信天翁等人,听到这里,心头不由的暗暗惊异!

  他们自然知道,阿木婆是乾坤教远在十年前,就派到孟家寨去卧底的人。

  他们当然也知道,如今的孟耐德,乃是教中副总巡主何月凤假扮的。

  那么她似乎不应该当众说出这些话来!(这原是他们心念一动间的事)

  只听孟耐德接下去道:“她居然在总教头,副教头诸位身上,下了蛊……”

  信天翁听得猛吃一惊,悚然道:“阿木婆在属下等身上下了蛊?”

  “不错。”

  孟耐德面清冷肃的道:“不信,我已从她身上搜到了她养的金蜈蚣蛊本命令牌,诸位一试就知。”

  说完,左手手掌一摊,掌心竖立,把那块两寸方的金牌,朝西首桌上几人照去,轻轻晃动了两下,金牌上,赫然用枚金钉钉着一条寸许长的金头蜈蚣,好像标本一般。

  金牌上钉一条蜈蚣,这也并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西首桌上,信天翁,扒灰翁鲁七、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等六人,金牌照面,立时感到不妙!

  因为他们酒醉饭饱,本来好好的人,突然间,感到胸头抬动,好像有一团东西,蠕蠕赫动,喉间忍不住干呕作声。

  这一下,六人脸上,登时神色大变!

  扒灰翁惊疑的看了信天翁一眼,惶然道:“总座,情形果然有些不对!”

  信天翁点点头,怒形于色的道:“咱们可是中了老虔婆的蛊毒!”

  扒灰翁抬目望望孟耐德道:“阿木婆身上不知可有解药?”

  孟耐德冷然一笑道:“解药我有。”

  八手仙娘听说阿木婆在信天翁等人身上下了蛊毒,心头暗暗一凛,忍不住问道:“耐德,阿木婆会不会也在小妹身上,下了蛊毒?”

  提起蛊毒,谁都会毛骨悚然。

  孟耐德淡淡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很容易试得出来。”

  八手仙娘道:“如何试法?”

  孟耐德缓缓举起左掌,说道:“这个阿木婆养金蜈蚣的本命令牌,中蛊的人,只要和她本命令牌一照,体内蛊毒,立即会被引发,仙娘和这面令牌照面之后,如果体内并无丝毫反应,那就是没有中蛊了。”

  八手仙娘对着金牌,过了半晌,并无异样感觉,这就笑了笑道:“这么看来,小妹那是没中蛊毒了。”

  信天翁道:“属下等人,全中了蛊毒,还望孟耐德赐予解药。”

  孟耐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稍安毋躁。”话声一落,举手轻轻击了三掌,喝道:“把人押上来。”

  只见由宋族长领先,他身后是四个人手执苗刀的劲装苗人押着两个头上蒙了黑布的人走人,最后一个,则是秀发披肩的苗装少女。

  信天翁等人,一眼瞧到那苗装少女竟是孟公主,心头不由得暗暗一凛。

  大家方才还在奇怪,今天虽是宋族长担任总值,但没见宋族长来吃饭,不知他去了那里?原来他负责押着两个要犯,这件事,席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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