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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卓少华依着他教的吸气法门,一面吸气,一面运功,一会工夫,果然发觉自己体内,有一般阳和之气,从丹田升起,迅速的散布全身,而且每吸一口气,都有一丝热气,直下丹田,再由丹田流向四肢百骸,不但不再感到寒冷,甚至渐渐有燠热之感。

  这样足足运行了一刻工夫之久,飞跛子才要他停止运功。

  卓少华抬起头笑道:“老哥哥,我现在身上好热,哦,现在还要做什么呢?”

  飞跛子道:“你先休息一会,对了,你摸摸身上,老哥哥送给你的那本册子,还在不在?”

  “老哥哥说的是一本书?”

  卓少华道:“我身上就有一本书,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过。”说着,伸手入怀,从贴身内衣中取出一本书来,说道:“老哥哥,你说的是不是这一本?”

  他取出来的正是飞跛子送给他的“长风子杂录”,幸亏他藏在贴身之处,才没被画眉搜出来!

  也幸亏当时搜他身的是画眉,(那天假扮卓少华的也是画眉)小姑娘家,不敢在男人身上乱摸,所以只搜得卓少华佩在身上的一块玉佩,要是搜身的换了穆七娘,这本“长风子杂录”也早被搜去了。

  飞跛子喜道:“就是这一本,这是老哥哥临行时送给你的。”

  卓少华茫然道:“老哥哥,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飞跛子问道:“你现在还想不想婆婆了?”

  卓少华道:“婆婆对我很好,但我也想不起她从前的事来。”

  飞跛子乘机道:“小兄弟,老哥哥老实告诉你,那婆婆叫穆七娘,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你本来也不叫王阿大……”

  “婆婆会是坏人?”

  卓少华惊奇的道:“那我是谁呢?”

  飞跛子道:“你本来叫卓少华,是穆七娘给你吃了一种毒药,使你把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她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卓少华问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吃毒药呢?”

  飞跛子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她是想害你。”

  卓少华发急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飞跛子道:“这个你先不用管它,老哥哥慢慢会想办法的,你现在只要听老哥哥的话,先把老哥哥教你的功夫学好,老哥哥就可以带你下山去了。”

  卓少华点着道:“我听老哥哥的话:“

  “好!”飞跛子一指那本小册子,说道:“这上面是老哥哥记的‘十三破’和练内功的口诀,原本老哥哥是希望你看了这本小册子,自己去练习的,现在老哥哥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你,有许多功夫这本小册子上是没有的,现在我先传你‘十三破’……”

  卓少华仰起头望着他问道:“什么是‘十三破’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十三破的全名该叫‘长风子十三破’,乃是老哥哥昔年看了各门各派的武功思索破解之道,所悟出来的,十三破,就是专破十三种兵刃的招法,哈哈,其实你学会了十三破,天下武功,差不多也全可破了。”

  一面从身边取出一支金笛,又道:“这是老哥哥昔年的随身兵器,老哥哥要把它送给你,不过在你神志没有恢复以前还不能带在身边,现在先不妨拿它练习招式,等学会了,作什么兵刃都可以。”

  当下就一手执着金笛,把“十三破”的第一招式“破剑三式”先演练一遍,然后又详细给他讲解了一番。

  这“破剑三式”,原是针对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而创,剑为百兵之祖,有它的长处,自然也有它的缺点。这三式,就是对使剑的人所共有的缺点,乘暇抵隙,予以解破,名虽三式,但它精微之处,在于随机应变,一举克敌,并不是呆板的三式,就可以破尽天下剑法,所谓变化之妙,存乎一心是也。

  卓少华对武功一道,本已奠定下深厚基础,纵然失去神智,但本身武功并未失去,因此经飞跛子详细解说了“破剑三式”的招式,他已能领会于心,只是对精微的变化,还是无法领悟。

  当然,在“十三破”中最难练,最难精的,就是“破剑三式”了,只要对“破剑三式”完全领悟,其余的十二破,也就思过半矣。

  飞跛子当然也知道他一时不容易完全领悟;但任何事情都要熟才能生巧,初练之时,不一定须要完全懂,等演练纯熟了,自然得心应手,触类旁通,所以飞跛子教他的只是三个呆板的招式,让他练熟了自己去领悟。

  据飞跛子的预料,这套“十三破”,卓少华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方能练得纯熟,融会贯通,那知卓少华心无旁鹜,加上他又肯勤练,结果只化了一个月时间,就全练熟了。

  飞跛子自然十分高兴,接着又传给他自己的看家本领指功“穿云箭”和“金笛七绝”两种绝学。

  “穿云箭”是指功,必须内功精纯,才能发挥威力,“金笛七绝”是七招金笛的手法,飞跛子以金笛成名,这七招笛法,自然是他一身武功的代表作,在招式上虽然只有七式,但变化精妙,可以说是百家武术取精用宏的集大成。光是这七招笛法,卓少华又整整的练了一月之久。

  飞跛子预期在百丈峰顶,少说也要呆上半年,卓少华才能学得会,如今只两个月时光,就已把自己最拿手的“十三破”和“金笛七绝”都学会了。

  现在剩下来的只有指功和轻功,火候尚嫌不足;但指功和轻功,都必须以内功为基础,内功是须循序渐进的,你练一年有一年的境界,练十年有十年功力,丝毫勉强不得,无法速成。

  卓少华自幼练功,在内功方面虽已有了良好的基础,但飞跛子教他的“九阳神功”,乃是玄门练气功夫,练的是纯阳真气,和练武功的内功相比要高深得多,短短两个月时间,自然难望大成。

  飞跛子是个急性子的人,这天他从山下采购食物回来,看到卓少华正在大洞中练习自己教他的“穿云箭”指功,右手食中二指、骈指如戟,虽已嗤然有声,但发出去的指力,仅能射出七八尺远。“穿云箭”顾名思义,指力要像射出去的箭一般,能够穿入云层,至少也要射到远及三丈,方合标准。

  心知他内功尚嫌不够,暗想:“若待他‘九阳神功’练到七八成火候,这要等到何时?自己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好早些下山去了。”心念一转,这就招招手道:“小兄弟,你随我来!”

  卓少华应了声“是”随着他走到内室,飞跛子要他在石榻上盘膝坐定,自己也在他背后盘膝坐好,一面说道:“小兄弟,你依照老哥哥传给你的练功心法,运气行功,不论如何燠热难耐,都要忍耐,不可出声。”

  卓少华点头道:“小弟知道。”

  飞跛子道:“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完,缓缓伸出手去,按在卓少华背后“灵台穴”上。

  卓少华陡觉一股炽热的气流,从他掌心传入体内,这种情形,在两个月前,自己第一次面对初升的太阳练习“九阳神功”之时,也曾有过。但那时是飞跛子怕他耐不住山顶寒气,助他运气,只有一会工夫,待得卓少华气机流转,便自收回手去。

  现在的情形可不同了,他掌心滚滚热流,源源不绝的输了过来,卓少华先前还能把输入的热流,循着经络,运气引导,后来输入的热流愈来愈多,愈多愈积,全身经脉,被源源而来的气流充塞得粗胀欲裂,五胀内腑,也被这股滚烫的热流,煎熬得翻滚欲沸,这种灸热的感受,好像一个人被放在蒸笼里,釜底在不断的添薪一般!

  卓少华头上,身上,汗珠像淋着雨水一般滚滚而下,但他心里一直牢记着老哥哥的话,咬紧牙关,依着运功心法,只自运气行功,不敢稍懈。

  这样足足持续了一顿饭的工夫,飞跛子才缓缓吸气,把手掌收了回去,说道:“小兄弟,此刻不可开口,你仍须继续运气行功,不可间断,必须把老哥哥输入你体内的真气,完全化尽为止。”

  说完,跨下石榻自顾自往室外行去。

  卓少华并不知道飞跛子这番度入体内的热源,乃是老哥哥九十多年来性命交修的“九阳神功”,至少也输给了他快有二十年的功力。

  他只是依照老哥哥说的话,澄心净虑,默默的做着吐纳功夫,把体内聚积的真气,缓缓运转全身,引气归窍。

  这一天,他从早至晚,连饭也没吃,一直坐在石榻上练功,不敢稍懈,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把体内真气,悉数化尽,当真有如水到渠成,四肢百骸,有着说不出的舒泰,才举足跨下石榻!

  飞跛子已经走了进来,呵呵大笑道:“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卓少华只觉自己身子好像轻了许多,眼睛也有着特别明亮的感觉,这就说道:“小弟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眼睛也明亮得多了。”

  飞跛子点点头道:“老哥哥送了你二十年功力,你自己苦练只怕三十年也练不到如此境界呢!”

  卓少华感激的道:“小弟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哥哥所赐。”

  “咱们不谈这些。”

  飞跛子接着道:“目前你‘九阳神功”已有八成火候了,再好好的练习几天,老哥哥的一身本领,你都学全了,咱们就可以下山去了。”

  从这天起,卓少华因功力大进,其他的武功,也水到渠成,跟着猛进,飞跛子又把自己最得意的“天龙驭风身法”也一起传给了他。

  一晃眼又过了半个月,在这两个半月时间之中,卓少华虽然服了穆七娘的“无忧散”,心智被药物迷失,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但经飞跛子慢慢的教导,也学会了许多处世之道。

  飞跛子已经决定带着他下山,去找穆七娘,因此又教了他一套说词,如果遇上穆七娘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卓少华一一牢记在心。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餐,飞跛子收起金笛,也要卓少华把那册“长风子杂录”交出,不可带在身上,然后一同走出石窟。

  飞跛子含笑道:“小兄弟,你先下去,老哥哥要考考你的‘天龙驭风身法’,你先走吧,可在半山腰等我。”

  卓少华问道:“老哥哥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你只管先走,老哥哥随后就来。”

  卓少华答应了一声,就举步往山下行去。

  这百丈峰,叠嶂层峦,四壁陡峭,几无落足之处,是以亘古以远,人迹不至,卓少华虽然学成了绝艺,但面临如此险峻的山势,也不禁目忧心惊,循着峭壁石隙,提吸真气,连点带跃,一路攀援而下。

  差不多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到得山腰,山势才稍微好走了些,虽然还是相当陡峭,但已有盘曲的鸟径可循。

  刚转过一处大石壁,只见前面一方崖石之上,负手站着一个身穿天蓝长衫,腰束玉带的中年文士,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不觉回过头来,含笑道:“小兄弟,你才来么?”

  这人看去约莫四十出头,生得修眉朗目,神气清逸,卓少华听他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却不认其人,当下拱拱手道:“兄台是什么人,你认识我么?”

  那蓝衫文士微微一笑,缓缓的转过身来,从身边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的金笛,含笑道:“小兄弟可认得这支金笛么?”卓少华看得不禁一怔,这支金笛,正是老哥哥飞跛子的东西,自己天天都拿着它练武,刚才下山之时,才还给老哥哥,怎么会不认识?但他听老哥哥叮嘱过,要自己不可提起金笛的事,这就摇摇头道:“我不认识。”

  蓝衫文士笑了笑,又道:“那么我还事一件东西,小兄弟想必会认识的了。”

  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羊皮小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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