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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庚岭遇艳

  “醉折花枝当酒筹”,本是骚人墨客在饮酒行令时,别出花样,用花枝来记数,这是何等风雅之事?如今,江湖上竟然用花枝当杀人工具!

  在这短短一年中间,被花枝杀死的,少说已有二三十个之多。

  二三十个人,在若借大的江湖上,原也只是一个极小的数日而已,但这些遇害的人,却全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这就轰动起来!

  譬如吕梁双煞、沧洲一兽、黄河三怪,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黑道煞星,固然死有余辜,先前大家还觉得大快人心,以为折花杀人,死的都是恶人;但接着少林南派掌门人一掌开天罗起岳、九宫门掌门人向寒松、和江南第一堡堡主邓锡候、西川唐门老二唐传贤,也相继遇害,这些人可是白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这一来,由南到北,整个江湖,都不禁谈“花”色变!

  这到底是谁的“杰作”呢?他究竟用意何在?江湖上黑白两道,一向都是势同冰炭,因为一方代表着正义,一方代表的是邪恶,双方观点,自然永远也无法一致的;但这回在行动上,却趋于一致。

  “一致”当然并不是说“合作”,而是双方都在追查这折花杀人的事,折花杀人的人。

  大庚岭,一名梅岭,山上多是梅树,所以很出名,古人用:“南枝既落,北枝始开。”来赞美它。

  大庚岭岭路险阻,当赣粤之冲,岭上有关,叫做梅关,清代海禁未开以前,湖广往来,都取道于此。

  这是仲冬之夜,朔风在怒号,山岭间也堆着积雪!

  天空悬挂上一钩新月,更把一片山林,点缀得分外清幽!

  在别处,怒号的朔风,除了使人觉得寒怵之处,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大庚岭虽然怒号着朔风,但和别处有些不同,因为寒冷的朔风中,会带给你一股淡淡的幽香。

  暗香浮动月昏黄,这是多么诗情画意,风虽然冷,冷得却使人有清绝之感。

  尤其是今晚!

  今晚有什么不同呢?看!月明林下美人来!

  梅关道上,淡而朦胧的月色之下,正有两个苗条人影,飘然行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约莫二九年华的少女,身上披着一件天蓝斗篷,露出一张风华绝代,冷艳无双的娇靥,在怒号的朔风中,秀发飘拂,衣袂欲飞,但她缓步行来,淡雅宁静,直似凌波仙子!

  稍后是一个绿衣小鬟,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生得眉目娟秀,带着几分黠慧。

  不用说,这两人当然是一主一婢了。

  梅关,虽是南北交通孔道,但此时不但夜色已浓,何况又是寒冬,行旅店商,早已落店,路上行人绝迹,这主婢二人,冒着彻骨寒风,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是踏雪寻梅,那么这绝代风华的佳人,该是雅兴不浅的女诗人了?她们沿着山径,渐渐接近林下!

  “啊!”走在后面的绿衣小鬟忽然间脚下斜退—步,口中发出了一声惊恐的轻叫!

  走在前面披天蓝斗篷的少女不觉回头叱道:“翠儿,你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话声如出谷黄鹂,娇而且甜!

  叫做翠儿的小鬟脸上犹有惊悸之色,伸手一指林下,说道:“姑娘,你看,那里好像是一个人。”

  “人?”披天蓝斗篷的少女闪动着一双盈盈秋水眼睛,依着翠儿手指处看去,林下,有着一层积雪,雪中果然僵卧着一个人,她缓缓转过身去,说道:“这人……怎么会倒卧在雪中的呢?翠儿,你过去看看,他还有救么?”

  这姑娘是个好心人。

  翠儿有些怯生生的,但姑娘吩咐,她可不敢不去,口中答应了声“是”,只好举步走近过去,但刚俯下身,口中不禁又惊“啊”

  起来叫道:“姑娘……快来……”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娇声道:“翠儿,你今晚怎么啦?”

  翠儿蹲着身,仰起头道:“姑娘,这人身上插着好几支梅花枝儿,只怕已经死了!”

  “身上插着好几支梅花枝儿”,这句话听得披天蓝斗篷的少女不觉一怔,说道:“会有这种事?好,让我来看看!”

  翠儿已经站起身,望着披天蓝斗篷的少女,说道:“姑娘,这事儿透着蹊跷,他怎么会在咱……”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轻叱道:“不许你多嘴!”

  她随着蹲下身去,目光一注,发现这人身上果然插着五支八寸长的梅花枝儿,枝干上寒萼含苞待放,显然还是不久前刚从梅树上折下来的。

  尤其那五支梅花枝儿,插的部位,一在左肩“肋池”,一在“命脉”,一在“捉筋”,一在“斩命”,只有一支挂在胸口衣上,没有钉进去。

  以这情形看来,那下手的人,手中折了五支梅花,以丢手箭的手法,一下射出来的,如果他一支接一支,以联珠手法射出,就不至于有一支挂在衣上,没有打中了。(因为五支同时打出,力道难免不均匀。)但这人一发五支,而四支命中要穴,可见他认穴之准,能有这种手法的人,武林中是不可多见了!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那双清澈深邃的美目,在这黑夜之中就像两点寒星,光芒直注在这人身插着的五支梅枝之上,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才伸出一只纤纤的玉掌,五根尖嫩似玉的手指,轻轻按上那人胸口。

  翠儿在旁问道:“姑娘,这人死了么?”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轻盈地缩回手去,说道:“心还在跳,可能还有救!”

  翠儿道:“你要救他么?”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道:“见死怎能不救?”

  翠儿道:“但咱们连他来历一点都不知道,何况咱……”

  “不用多说。”

  披天蓝斗篷的少女截着翠儿的话头,说道:“快把他抱回去再说,但莫要碰到他身上的梅枝。”

  梅林深处,隐隐射出灯光,那是一座筑土为墙,编茅为瓦的小茅屋。

  灯光就是从右首厢房的花格子纸窗上透出来的,厢房中,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室中除了一张木床两把竹椅,另外就是临窗一张半桌,桌上放了一盏锡制的烛台,点燃着一支红烛,另外就是文房四宝,如今又多了一个茶盏,一支长剑,和五支八寸来长的梅花枝儿。

  负伤的人,就躺在床上,五支梅花枝儿,就是负伤的人身上起下来的,长剑,也是负伤那人佩在身边之物。

  床前,坐着的是披天蓝斗篷的少女,斗篷已经脱下来了,就搭在另一把竹椅上,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玫瑰红的棉袄,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束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玫瑰红丝绦,玉纤的细手,拿着一支鹅毛,侍立在她身边翠儿手上却端着的一碟用水调成的药糊,细心用鹅毛蘸着,轻而且柔敷到负伤人的胸口四个伤口之上。

  然后,又拉过一条棉被,给他盖上,然后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翠儿低声问道:“姑娘,他已经不要紧了?”

  “还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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