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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心中不禁暗暗冷嘿,这魔头当真狂妄自大已极!

  殿上有了步履之声,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走出大殿。

  赵南珩屏息凝神,躲在树上,身躯不敢稍动,他知道凭南魔的武功修为,只要自己稍微不慎,就会立被察觉。

  南世珩腰悬七星古剑,手上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黄绫包袱,昂首阔步,走到神龛前面,随手把黄续包袱朝案上一放,大模大样的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

  南魔,确实有他慑人的气势,光瞧他那种虎步龙行的威猛仪态,就不失是江湖上一代枭雄人物!

  尤其今夜,他广颡隆准紫气深沉的脸颊上,似乎特别流露出一股傲视群伦的得意之色。

  不,他才一坐下,两道凌厉阴森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自己隐身之处,瞥了一眼,紧闭的嘴角,也依稀往下牵动,嘿然微哂!

  赵南珩只觉心头咚的一跳,背脊骨髓也一阵发麻!

  暗想:难道自己行藏,已被他瞧破了不成?但他只瞧了一眼,就不再朝自己望来,似乎又有些不像。

  差幸就在此时,角门上灯光闪动,两名青衣女子手提纱灯前导,引着四个人朝大殿走来!

  赵南珩急忙举目瞧去,两名少女后面,第一个方面大耳,身衣黄色憎袍的老和尚,正是少林方立百愚上人。

  第二个童颜鹤发,长髯飘胸的青饱道人,当然是武当掌教一尘子了。

  第三个是白眉低垂,面容清癯的老僧,正是老师傅——峨嵋伏虎寺方丈大觉大师。

  第四个身穿白葛长衫,额下留着一把花白山羊胡子的老人,赵南珩可以猜想得出,他就是虞平的师傅,华山派掌门人云台老人。

  这四位望重武林的一派掌门,才一现身。

  南世侯已从虎皮交椅上霍然站起,脸堆笑容,迎前几步,拱手道:“四位道长远莅南岳,数日来诸多简慢之处,兄弟先在这里告罪。”

  百愚上人身为少林方丈,修养功深,虽被软禁多日,依然毫不动气,目光一抬,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防佛,南施主把老纳等人,诱来南岳,究竟有何见教!”

  南世侯阴森笑道:“大师言重,兄弟敦请四位法驾,实有一事相商。”

  华山云台老人突然重哼一声,怨声道:“南世侯,你就是想雄霸天下,不凭本身真实本领,居然不择手段,在咱们四人身上,暗下毒药,这算哪一门子的人物……”

  赵南珩听得悚然一惊,南魔居然在四位掌门人身上,下了毒药?

  南世侯不待他说完,哈哈一笑,道:“道兄误会了,五奇世家,胜南的纵被视之为魔,南世侯也不屑以药物暗算四位。”话声一落,立即回头道:“玖儿,给为父取解药来!”

  神龛后有人应了声是,南玖云青衫飘忽,手中拿着一个白玉小瓶,走近南世侯身边。

  南世侯取过玉瓶,倾出四粒梧桐子大小白色药丸,一面含笑说道:“四位道兄,身为一派掌门,修为功深,兄弟如果不略使小计,让四位服下‘迷仙散’,暂时消失武功,四位岂肯屈留下来。这是‘迷仙散’解药,兄弟已替四位准备好蒲团,眼下解药之后,只要行气运功,一顿饭的时光,玄功即可尽复。”

  赵南珩听得暗哦一声,他在地上预先放了四个蒲团,原来是准备四位掌门人运功之用,只不知他此举用意何在?

  云台老人朝南魔手中望了一眼,道:“老夫如何信得过你?”

  南世侯大笑道:“这个容易,兄弟先眼下一粒,四位。总可相信了吧?”

  他果然随手取过一粒药丸,丢入口中,咽了下去,一面把解药送到四人面前。

  一尘子从他手中接过一粒白药丸,徐徐地说道:“南老施主即使迷仙散于前,又赐解药于后,贫道实在深感不解。”

  大觉大师也是取了一粒,庄重说道:“老施主曾说咱们四大门派失落多年的一尊绿玉如来,已为老施主所得,不知此话是否真实?”

  南世侯脸色深沉,似笑非笑地瞧着四位掌门人,不加可否的道:“四位道长信得过兄弟,就请服下解药,等功力恢复了,再说不迟。”

  赵南珩隐身树上,只觉老师傅一年不见,似乎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脸上也不如从前那般神采。敢情在宣布封山之后,心情不佳所致。

  他哪里知道大觉大师在封山之前,因自己年已古稀,反正就要闭关二十年,因此以佛家开顶度功之术,分出三十年内家玄功,注入赵南珩体中。

  他此举原是报答赵南珩的父亲,当年维护峨嵋派之功,但也成为赵南珩替峨嵋派重振声誉的伏笔。

  只是大觉大师纵然功力深厚,但总究失去了半生潜修苦练的内功,在短短一年之间,自然无法复原。

  就在赵南珩心念转动之际,四位掌门人果然依言接过解药,吞入腹中,缓缓走近蒲团,各自盘膝瞑目,调息运功。

  南世侯脸含微笑,回到虎皮交椅坐下,不再作声。南玖云也紧傍着她父亲身边站立,大殿上重趋沉寂,一时当真坠针可闻。

  赵南珩总觉南魔此举,和地平日行径,大相径庭,决不会是什么善意,但也说不出他有何恶意?是以只是摒气凝神,注意南世侯的举动。

  如果他想趁四位掌门人运功之际,暗中加害,自己纵然不是他的敌手,说不得只好尽力一拚……

  啊,他……他目光不是正对着自己?还在朝自己微笑!

  赵南珩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说实在,南魔阴森的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瞧来!

  难道真已被他发现了不成?心头虽觉忐忑不安,但还是竭力忍着,不敢稍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不容易捱了顿饭光景。

  少林百愚上人和武当一尘子首先睁开眼来,接着华山云台老人也醒过来了,只是老师傅还在瞑目调息,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仍然不见动静,三位掌门人相互望了一眼,并没开口说话,但从他们脸上,可以看出似乎微露诧异之色。好像在说,以大觉大师的修为,早该运功完毕了。

  赵南珩瞧得心头不期怦然震动!

  这样又过了一盏热茶时光。

  大觉大师也缓缓睁开眼来,口中低喧佛号,说道:“阿弥陀佛,三位道兄想是早已运功完毕,老衲不中用了。”

  赵南珩眼看老师傅醒来,暗暗吁了口气。

  百愚上人合十道:“南施主‘迷仙散’果然厉害,但解药也确具灵效!”

  南世侯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四位道兄现在该相信兄弟并无恶意了吧?”

  一尘子道:“老施主有何见教?就请说吧。”

  南世侯神秘地微微一笑,回身从神案上捧过黄绫包袱,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长形紫檀楼花木盒,抽开盒盖,取出一尊金莲为托,高约二尺有奇的绿玉佛像。

  经灯火一照,但见翠色晶莹,宝光闪耀,正是四大门派失落多年的绿玉金莲千手如来!

  四位掌门人身躯一震,神色登时肃然凝重。

  百愚上人、大觉大师双手合十,朝佛像躬身为礼,口中连诵佛号不止。

  云台老人炯炯目光,只是盯着佛像直瞧,心中还在怀疑这座佛像,不知是真是假?

  皆因眼前四人,虽然知道六十年前四位上代掌门人在武当真武宫花去三年时光,研创了一套集四派武功精华的绝学,雕成一尊千手如来,但这是四大门派最高机密,门下弟子哪能轻易看到?

  佛像由武当天宁子保管,但天宁子仙去,佛像也从此不知下落,连继任武当掌门的一尘子都没见过,百愚上人、大觉大师、云台老人三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一尘子和云台老人抱着同样心情,对于手如来佛像,疑信参半,尤其当年佛像是在武当派保管中失落的,心头更有责任之感。身不由己的跨前一步,稽首道:“无量寿佛,贫道想请教老施主,这尊千手如来,不知由何处得来的?”

  南世侯淡淡一笑,回目道:“这个兄弟恕难奉告。”

  一尘子碰了他一个钉子,但脸上依然保持着蔼然微笑,续道:“老施主不肯见告,贫道自然无法勉强,只是千手如来失落多年,真假难辨,老施主如何……”

  他此话正是其他三位掌门人心头共有的疑问,但话声未落。

  南世侯已更然大笑,点点头道:“不错,当年贵派等四位掌门人,礼聘名匠翟迪,雕琢佛像之时,确有一真一假两尊。”

  这是当年四大门派上代掌教雕琢子手如来时极端机密之事,连眼前四位掌门人都知而不详。此刻经二代南魔一说,不禁相顾愕然,谁也没有作声。

  不,如非南世侯说出,谁也不知道佛像还有真假两尊。

  南世侯阴沉目光,除除掠过四人,得意道:“那时候罗髻派虽在闭关期中,但他们仍然有人在江湖上走动,对贵派等四位上代掌门人集会武当真武宫,三年不出,自然极为注目,而且也探听出千手如来身上暗藏一种武学,对罗髻派有克制之功,此人就在天宁于仙去不久,从武当山盗走了其中一尊……”

  一尘子听到这里,古月似的脸色,为之一变。

  云台老人目光迅速朝百愚上人和大觉大师瞧去,意思似在探讯两位掌门人是否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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