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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大家都因这么一张白纸,居然会把峨嵋派监寺大行大师震退两步,感到无比惊奇,是以趁着火光,不约而同的伸长脖子,朝纸上瞧去。

  那只是一张普通素笺,但上面却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字迹:“你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时不久地狱,更待何时?”

  孟守乾江湖经验纵然老道?但瞧着这两句似渴非偶,无法解释的句子,也不禁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苇子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可瞧清此人衣着容貌?”

  大行大师沉吟道:“此人一路遥遥尾随,因相隔过远,看不清切,望去个子瘦小,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长仅及膝的黑色长衫

  一苇子道:“果然是他……”

  大行大师奇道:“道兄一行,也遇上了此人?”

  一苇子就把自己一行,在中馆驿酒楼边上,遇到卖卦老人之事说了一遍。

  大行大师道:“如此说来,他倒似有示警之意?”

  虞平插口道:“晚辈愚鲁之见,却是和老前辈有些不同。”

  大行大师道:“小施主有何高见?只管清说。”

  虞平道:“晚辈之见,此人故示神秘,不足采信,但如果诸位老前辈认为他是一种暗中示警之意,那么这几句话,也可作为要咱在行动上须要及时之解释。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譬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四方教的龙门拗分堂,比之地狱,也并不为过。四位掌门人既在此地,咱们生为门人子弟,自当竭力以赴,下面两句,此时不入更待何时?已是极为明显不言,不知诸位老前辈以为如何?”

  孟守乾瞧他说得振振有词,心中不禁暗生警惕,忖道;此子口才敏捷,但说话之时,眼神闪烁,分明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因第一面见到虞平之时,就对他印象不佳,总觉一个人眼神不正,心术决不会正。

  这也许是心有成见,也许是他阅人较多,得来的宝贵经验,因此虞平说的话,他有另有居心之感!

  一苇子手捋长须,说道:“虞小施主说的不无理由,即使此人果有示警之意,其实咱们来此,明知龙门拗是龙潭虎穴,也非闯不可。

  何况南天七宿中的烂柯樵子和冷面秀士,都在中馆驿出现,综合赵、虞两位小施主所闻所见,他们就是追踪西妖手下那个姓辛的香兰来的,咱们更不能在人后。”

  大行大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阳佛,老衲说的此人有示警之意,也只是促大家多加注意罢了,四位掌门人安危所系,咱们自然义无反顾。此处离他们巢穴已近,今晚一场激战,当属不可避免。而且也关系咱们四大门派兴衰命运,在十住大师一行,未到之前,诸位好好的休息一会才好。”

  正说之间,只听悟果的声音在林外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原来悟果、悟法两人,守在林外,见到有人行近,立即出声喝阻。

  “秀挹嵩云胜觉场。”

  来人唱出口号,接着陆续走近七名大汉,那是负责沿路接应的少林十槃大师亲率的六名护法罗汉,替大家送来干粮,接着十住、十善、十信三位大师,也自赶到。

  此时已是初更时分,三拨人全已到齐,便自起程向龙门拗进发。

  十槃大师率领十八护法罗汉,留在青苔关,担任接应。

  这是月黑风高之夜!

  荒山深夜,一行人施展轻功,奔了将近顿饭工夫,一苇子领先翻上一座山岭,便自住足,回头向赵南珩道:“前面山岭重叠之间,就是龙门拗,小施主来过一次,可还记得东华山庄的方向?”

  赵南珩凝足自力,向四周瞧去,哪想辨认得出?这就摇摇头道:“晚辈当日只是任由马匹认路,已经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翻岭越涧,一路没有路径可循,后来马匹忽然走向一条黄泥道路,沿着一座括天高峰脚下,往右侧转去。

  一苇子沉吟道:“那可能已接近西岭拗了,走,咱们寻过去再说。”

  赵南珩跟在一苇子身后,施展轻功,一路朝前奔去,但他目光却不时地向四外扫视,竭力从记忆中辨认路径。

  其余的人,业已分散,遥遥踉着两人。

  又翻过两重山岭,一苇子回头一瞧,赵南珩跟在自己身后,丝毫没有落后,黑暗之中,两道眼神,炯炯有光,心头有感诧异。暗想:这青年人哪有如此深湛内功?不禁低声赞道:小施主一身轻功,真还不弱!”

  赵南珩道:“道长过奖,晚辈……哦……”

  突然话声中断,口中轻哦一声;顾不得说话,双脚顿处,身形慕地向对崖飞扑出去。

  这一下如大鹏敛翼,去势奇快,凌空飞跃二十来丈,往一处山谷中落去。

  一苇子先是一惊,及见赵南珩朝对崖一座谷口飞落,已知他有所发现,立即跟着下去,一连两个起落,掠下山腰。

  眼前果然呈现一条黄泥山路,因自己一行,只是在山岭上翻越,这条道路,隐蔽在树林之间,不易被人发现。如非两边山峰,形成峡谷,只怕赵南珩也不会注视到它!

  这一瞬工夫,已不见赵南珩的踪影,目光一瞥,谷口右侧,赫然立着一座石碑,那不是“东华山庄”几个大字,还有什么?

  这时虞平和孟守乾师徒也相继飞落,虞平悄声道:“老前辈可到地头了?”

  一苇子因赵南珩已只身进入谷去,来不及回答,只微一点头,就匆匆朝谷中奔去。

  这是一条两山之间可容两骑并辔的甬道,直贯谷内。一苇子刚奔入谷口,只见赵南珩怔怔的站在路旁,好像正在等候自己。

  他身边不远,地上直挺挺躺着两具尸体,这两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身青布劲装,敢情是“东华山庄”手下之人。

  一苇子瞧得修眉微微一皱,暗想:这青年人出手当真又快又辣,自己和他先后只差一步,就连伤了两人!心中想着,目光一瞥,口中低诵一声道号,问道:“善能善哉,这两人可是他们守山之人?”

  赵南珩点点头,道:“他们好像已经死了一会。”

  一苇子听得一怔,急急问道:“这两人不是小施主杀的?”

  赵南珩道:“不是,晚辈原想瞧瞧他们伤在哪里……”

  孟守乾道:“他们如何死的?”

  赵南珩道:“晚辈发现她们是女的,就没有再看。”

  一苇子、孟守乾同时默然不语,凭他们的身份,当然不能要赵南珩去撕开两个女子的衣襟,查看伤势。但其实察看她们的伤势,对自己一行人可以说是极为重要之事。

  虞平一个箭步,落到两具尸体边上,伸手一揭,从左边一具尸体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口冲轻嘿道:“果然是女的,她们都戴着人皮面具呢!”

  话声中,已把另一具尸体的面具也揭了下来,揣入怀中,站起身道:“这两个妖女,看去只有二十出头。”

  一苇子低声道:“两女被杀,可见已有人先咱们入口,咱们还得赶快进去才好。”

  说毕,一打手式,当先朝甬道中奔去。

  孟守乾故意落后一步,才回头朝侯剑英吩咐道:“英儿,华山门下心术不正,你记着少和他交往。”

  侯剑英道:“弟子自当谨记。”

  这两句话的功夫,前面三人业已奔出甬道,一闪而没,孟守乾不敢怠慢,脚下一紧,跟着追去。

  这一段路,并不太长,瞬息工夫,便已进入山谷。

  孟守乾向徒地打了个手势,一下闪入树丛之中,举目瞧去,只见谷中地形宽敞,中间果然矗立着一座高大庄院,望去一片漆黑,不见一丝灯光。

  一苇子等三人早已不知去向,敢情也已隐蔽身子,这就低喝一声:“英儿随我来。”

  师徒两人,藉树林掩护,鹭伏鹚行,缓缓朝庄有移去。

  当然在他们后面,大行大师和十住大师等人,也已先后赶到,只是为了隐蔽行藏,无形之中,已分成四起,大家都在悄悄的向庄前逼近。

  一苇子、赵南珩、虞乎三人早已掠近庄院左侧,他们因自己三人,业已深入谷中,自然深具戒心,行动也特别谨慎。

  一苇子功运全身,右手紧靠前胸,只要稍微遇警,立时可以最快速度从肩头掣出长剑,两道目光,更是一瞬不瞒游目四顾,堪察四周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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