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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赵南珩不再犹豫,微微点头,从黄衣人手上,接过缰绳,纵身跃上马背,泼刺利朝大路上奔去。

  等走了一段路,他目光向四外迅速一瞥,眼看左右无人,急忙从怀中掏出封袋。

  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是一面三角型的金牌,色呈古铜,正面和扇骨上一样,刻着许多云朵,但在云端之中,隐隐现出一座牌坊似的门户,反面只刻着四方形的一颗印章,中间有四个篆文,依稀有“云髻峨峨”四字!

  赵南珩顿觉眼睛一亮,这“云髻峨峨”,不是指西妖罗髻夫人,还有什么?

  他们这些人,果然都是罗舍夫人的羽党,那么这块金牌,准是他们的秘密符记无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总算侥幸碰上了,似乎可以凭这面金牌,混入他们巢穴。

  赵南珩不觉大喜过望,只是牌上除了云朵和牌坊之外,并没说什么地方,不知他们老巢,究在何处?自己该往哪里去好?

  但他可以猜想得到,罗髻夫人的老巢,决不会就在近处,否则用不着叫自己骑马了。

  自己曾听人说过,老马识途这句话,这马匹如果是他们豢养的,自然识得归途,自己何不让它自己跑去?

  心念转动,立即收起金牌,手上也就不加驱策,任由马匹自行奔走。

  一会工夫,业已踏上大路,那马果然毫不停留,希聿聿一声长鸣,放开脚程,朝左奔去。

  赵南珩举目向四外一瞧,忽发觉马匹奔行的方向,竟是自己方才来路,朝滁州路去。心想:自己反正不知路径,任它跑去也就是了!

  这一条大路,是沿山而行,时当深夜,行人已绝,那马当真熟悉路途,绕过滁州城,再往南走,已非官道大路,只是一条乡村间的黄泥通道,但坐下马匹,却依然毫不稍停,一路她了下去。

  赵南珩根本不知道地名,只觉黑夜之中,好像又经过了一处城镇,但马匹还是继续往南。

  渐渐,东方业已透出鱼白,晨风吹到脸上,使人有清新之感,心中不期一怔,自己任马奔走,竟然已赶了一个晚上。

  抬目一瞧,远处又有一座城墙,隐隐在望。

  赵南珩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蒙着白纱,急忙摘了下来,瑞入怀中,然后又把身上披着的白氅取下,在马上胡乱挖好,收入包裹之中。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大亮,田边路上,也已有人行走。

  马匹用不着自己招呼,放缓马蹄,朝城中走去,一会工夫,在横街上一家悦来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赵南珩暗暗感到奇怪,心想莫非这匹马,昨天曾在这家客店落脚?所以把自己也驮来了?

  心念方转,只见店伙已迎着过来。

  敢请他看到一清早有人上门,准是赶了夜路的,慌忙招呼道:“相公想是赶了一夜路程,快请到里面休息,小店有清静上房,对读书相公下榻最是适宜。”

  赵南珩递过马缰,一面点点头道:“我昨晚赶了一夜,确需休息,伙计,这里叫做什么地方?”

  店伙怔一怔,陪笑道:“小地方是和县。”

  他口里说着,把马匹牵入槽中,然后把客人领到上房,返身退出,一会工夫,送上脸水,又替他沏了壶茶,才行退去。

  赵南珩一晚没睡,确实也有点疲累,掩上房门,和身在床上躺下。

  要知赵南珩自从伤在南魔掌下,经鬼手仙翁替他打通奇经八脉之后,一共已有一天,两晚没有休息,此刻一经躺到床上,立即酣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听到房门外脚步来沓,人声吵杂,赵南珩霍然警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

  急忙开出门去,只见自己隔壁房中,围着许多人,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却在指手画脚的说话。

  第二十七章 风尘自古多奇士

  这时,正好店伙从房中出来。

  赵南珩问道:“伙计,出了什么事吗?”

  店伙瞧到赵南珩,抹抹额上汗珠,歉然的道:“真对不起,把相公给吵醒了,这房间里住的一位老客人,是昨晚来的,今天早晨,一直没有开门出来,方才小的进去,发现他中风了,已经不会说话。

  小的吃了一惊,慌忙告诉掌柜,方才城里鼎鼎有名的大夫钱回春都来过了,说老客人已经没救啦,只怕快……快要……”

  他正好说到这里,从房中走出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板着面孔,斥道:“快嘴阿二,这时候你还扯谈,还不快帮阿福他们把他抬出去,死在店里,可不成!”

  那伙计连声应是,慌忙朝房中钻去。

  赵南珩听得大感愤慨,觉得这位掌柜,势利得太以没有人道,一位生了重病的老人,还没咽气,就要把他撵出去,于心何忍?这就跟在店伙身后,走进房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弱老人,面如黄腊,定着散漫无光的双目,两手不住虚空抓着,气息啉啉,已经发不出声来。

  这时正有两个店伙,要待动手,把老人从床上抬下!

  赵南珩大声喝道:“住手,你们要把这位老人家抬到哪里去?”

  那掌柜听到有人喝阻,不禁回头瞧来,他因赵南珩一身读书相公打扮,不敢得罪,连忙陪笑道:“相公有所不知,这位老客人,一到小店,就东不是,西不是的,要挑上房清静房间。如今生上急病,连本地最有名的钱回春钱大夫都给回了,小店做的是过路客官生意,要是有人死在房里,这间房还有谁要住……”

  赵南珩没待他说完,冷笑道:“过往旅客,谁都免不了有生病的时候,这位老人家只是年纪大了,气血上逆,慢慢自会平复,你怎知他会死在你店里?”

  要知江湖上,无论哪一门派,门下弟子,在外行走多少都懂得一些医理,因为运功行气,经穴脉络,无一不和医学有关,尤其救急疗伤,推宫过穴等方法,更是练武之人必修的功课。

  赵南珩生长伏虎寺,峨嵋派是武林四大宗派之一,对治疗伤患,自有独到秘传,他自小耳闻目睹,当然也懂得其中诀窍。

  话声一落,身形闪近床前,伸手在老人胸前连点了两指。

  那老人喉头“咯”的一声,哈出一日浓痰,无巧不巧,吐在掌柜的脸上,呃逆立时平复了许多,身子委顿,只是喘着气息。

  掌柜举油一措,那痰抹了开来,又浓又黏,但他眼看赵南珩只在老人胸口上点了两下,病势就立即缓和下来,心头一直,再也顾不得脸上还挂着浓痰,连忙打拱作揖,陪笑道:“相公真是神人,像这般着手回春的医道,真是少有!”

  房外瞧热闹的人,也都啧啧称奇,还以讶异的眼光,向赵南珩投来。

  赵南珩却没加理会,掀开棉被,双手在老人身上,连揉带摩,用推宜过穴之法,替他活动气血。

  这老人当真瘦得可怜,一身都是骨头,连皮都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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