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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宋秋云披披嘴道:“我不相信,临时学的,就能和人家动手么?”

  楚秋帆道:“我没骗你,因为那册《太虚玄功》后面,有一篇叫做《万法归宗要诀》,是百家武功的总汇,只是文字十分艰深,很难领悟。我看了老贼使的‘天龙爪’,和《万法归踪》上四句口诀相似才领悟的。你还记得不?在田舍翁家里,那天崆峒三真使的‘无形神拳’,书上也有四句口诀,给我领悟了,还了他们几下,崆峒三真还以为我和他们崆峒派有渊源呢!”

  “真的?”宋秋云睁大眼睛,十分羡慕的道:“这篇《万法归宗要诀》竟有这么大的好处,大哥,那你天下武功,只要看上一眼,都可以学会了,再过些年,你不是成了天下第一了么?”

  楚秋帆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万法归宗要诀》虽是集天下武功口诀于一篇,但我只是把它囫囵吞枣,硬背了下来,其中句子,能够领悟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呢!”

  宋秋云兴奋的道:“对了,大哥,以后遇到武功高强的人,你就多留心点,再和书上的句子多对照着想想,就可以想通了。你学会的,就教给我,好不好?”

  楚秋帆知道自己练的的“太虚玄功”,可能就是《万法归宗要诀》的基本功夫,没练过“太虚玄功”的人,就是知道了某种功夫的诀窍,也无法练成的。但这话他不好说出来,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宋秋云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真好。”接着又道:“我说得对不,荀兰荪是一位奇人,现在不假了吧,他送给你的书,你只练了三个月,什么武功就一看就会,由此可见,他的武功,不是已经高不可测了么?嗯!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天下还有这么一本武功秘笈呢?”她望着楚秋帆,略现腼腆的道:“本来你说你的义弟,我也要叫他二哥,我心里还不愿意,现在听你这么说来,荀兰荪有这么好,明天我见到了他,就该叫他二哥了。”

  楚秋帆道:“你不是也想荀贤弟送一本秘笈给你吗?”

  宋秋云粉脸一红,说道:“才不呢。他和你情投意和,又看你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才送给你的。我是因为他对你好,才心甘情愿叫他二哥,又不是想他送我书,才叫他的。”突然,她跳了起来,口中哦道:“大哥,我想起来了,那天,你被老贼一掌击中前胸,伤得很重,左肩也一直流血不止。后来,我大师姐在小山上找到你,左肩血已止住,据大师姐说,你好象服了什么疗伤灵丹,不但伤势好得很快,体内真气也迅速得到了补充,这救你的人,会不会就是荀二哥呢?”

  楚秋帆听得不期一怔,从清尘道长,白鹤道长二位都是荀贤弟救的这一点推想,自己这次身负重伤,为荀贤弟所救,该是十分可能的事。何况,自己和宋秋云今天赶来罗汉庵,他却在昨天匆匆赶来,又匆匆的走了,这不是说,他比自己早来了一天?早一天赶来,也证明他是和自己同路的了,但他又为什么要匆匆离去呢?难道荀贤弟有意避着自己?否则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事?他和自己情投意合,才结为口盟兄弟,又送自己秘笈,又要自己在括苍山一所破庙中练功,对自己如此关爱,为什么又要规避着自己呢?他想到荀贤弟有意规避自己,登时想起自己在括苍山破庙练功的三个月时间,荀贤弟也一直没来过,据董老实(现在已经知道他是飞熊董天鸣了)说,有一次他到了山下,又匆匆走了,也没和自己见面,他这是为什么呢?

  宋秋云看他只是低头不语,忍不住叫道:“大哥,人家在问你呢!”

  “哦!”楚秋帆抬头道:“你说什么?”

  宋秋云道:“我说你被老贼打伤,会不会就是荀二哥救你的?”

  楚秋帆只得含糊的道:“如果是荀贤弟救了我,怎么不和我见面,就走了呢?”

  宋秋云“咭”的笑道:“我想荀二哥脸一定很嫩,他看到我和大师姐,就不好意思露面了。”

  走廊上,两个老道还在月下下棋,似乎正杀得难分难解。

  楚秋帆眼看夜色已深,忙道:“妹子,时间不早了,你该回房去休息了。”

  宋秋云道:“你呢?”

  楚秋帆含笑道:“我练的是子午功,快子时了,我要回房练功了。”

  宋秋云道:“那你快去吧。”她像一朵白云似的,轻盈的跨进房间,掩上房门,和衣在竹榻上躺下,心中只是想着荀二哥。突然,她想起那天大师姐问自己的话来:“你还记不记得,方才林间那声叹息,听得出来是男子还是女子的声音?”自己曾说:“我没听出来,不过大师姐,我想男人不会有那么幽幽的感叹,好象有着很重的心事一般!”那声叹息,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声音幽幽的,好轻,好轻,莫非就是荀二哥发的?他……会是女的?

  这一晚,宋秋云自然没有睡好了,她心中一直思索着,只有女子,才会对大哥这般好法,才会对大哥这般关切,才会救了大哥的伤,悄悄离去,才会因自己和大哥在一起,发出那一声幽幽的叹息!

  正因她是姑娘家,才懂得姑娘的心思。

  她再把从大哥口中听来的有关荀兰荪的一点一滴,加以研判,现在她几乎可以推断他是女的了。她要是女的,自己该怎么办呢?大哥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么?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呢?她辗转反侧,兀自睡不着觉,终于给她想出了一个计较,荀二哥不是明天会来么?自己不如先不去说穿它,她只要是女的,慢慢自会露出破绽来的了,到那时再说不迟。

  她是个不擅心机的人,但这回她也用上了心机,把秘密隐藏在心里,并没再告诉大哥。

  第二天,楚秋帆、铜脚道人、白鹤道人,都盼望着荀兰荪会赶来,但心里最急着要见荀兰荪的,却是宋秋云。她不时的跑出竹楼去眺望,口中也不时的嚷着:“荀二哥怎么还不来呢?”

  一天很快的过去,荀兰荪没有赶来。

  宋秋云早就料到荀兰荪不会来的,他如是要来,前天既已来了,就不会匆匆的走了。她内心忽然对荀兰荪起了几分敬意和感激之心!这是她(宋秋云)从那天一声幽幽的叹息,到今天他(荀兰荪)的没有跟来而产生的。因为那天大哥伤得很厉害,经荀兰荪喂他服药之后,敢情荀兰荪看到自己对大哥很痴心,有心成全自己,故而下了决心不再和大哥见面,才会有那声叹息,由此推断,他今天自然不会来的了。她越想越觉自己料得不错,也越想越觉得荀二哥是好人,明知他不会来的,但心里却更迫切的希望和他见上一面。

  晚上,铜脚道人因荀兰荪并未赶来,和白鹤道人,楚秋帆商量的结果,决定不再等他,翌日就起程,前往少林寺去。

  少林寺,在少室北麓,规模宏大,光是寺中僧侣,就有八百人之多。江湖上虽然八大门派并称,但少林、武当,隐然是中原武林的两大首脑,如论声望,武当派还稍逊少林寺一筹呢!

  少林寺是名闻天下的大丛林,从前山山脚起,就有用石板铺成的宽敞大路,足可容得四匹马并辔而行。距离山门还有半里许,大路的左侧,有一座绿瓦覆盖的六角凉亭,供香客休息之用。凉亭后面不远处有一排三间小屋,里面住了几个知客僧人,专司接待香客事宜,实则效武当解剑坡的故事。虽然少林寺不禁游人香客随身带兵刃,但若有随身携带兵刃的人,到了凉亭,就受到寺僧的注意,随时有人监视你

  楚秋帆、宋秋云、铜脚道人、白鹤道长四人,除了铜脚道人一柄三尺长剑,如今只余下两尺来长,藏在宽大的道袍之内,不易被人发现,白鹤道长的青霜剑和楚秋帆身边的绿萼剑,虽然已用布囊包着,但三尺长的青布包明明就是剑囊了。另外宋秋云的一柄白穗长剑,则是悬挂在腰间,因此四人之中倒有三个带着兵刃,这自然是十分惹眼之事。更何况铜脚道人和白鹤道长,一个跌落悬崖,鼻梁中断,右眼已瞎,脸颊上又绪了一大片疤斑。一个中了蛇毒,变得秃顶、麻脸,整张脸上凸凹不平。外人不知内情,一望之下,就会觉得这两个道人生相狞恶,使人油生怖意,决不是善良之辈!

  四人刚走近凉亭,就有一个灰衲僧人迎了出来,合十道:“四位可是一起的么?”

  薄秋帆走上一步,拱拱手道:“大师父请了,在下楚秋帆,义弟宋秋云,和二位道长专程拜谒贵寺方丈大师而来。”

  “原来是楚施主。”那灰衲僧人既然是奉派在山门前凉夸中担任知客僧,对江湖上的动态,自然了若指掌。盟主裴元钧把楚秋帆逐出墙门,曾通告江湖各大门派,少林寺自会得到通知,担任知客僧的焉得不知?他目光一掠铜脚道人,白鹤道人,心中暗道:“楚秋帆因屡犯淫条被盟主逐出门墙,这两个道人生相狞恶,和淫徒走在一起,谅也不是什么好人,大概要到少林寺滋事来的了。”心中这一有了先人之见,不觉神色为主一冷,说道:“楚施主四位要见方丈,小僧无能为力,小僧职司,只有陪同四位去见知客大师。”

  楚秋帆点头道:“如此也好,就麻烦大师父领我们去见知客大师了。”

  那个灰衲僧人道:“楚施主那就随小僧来吧。”说完,双掌当胸,躬身一礼,便走在前面带路。

  楚秋帆和宋秋云跟在他身后而行,铜脚道人和白鹤道长怕被人家认出本来面目来,故而只跟在楚,宋二人之后,一语不发。

  宋秋云一边走路,一边问道:“大师父,你们知客大师法号叫做什么呢?”

  灰衲僧人合掌当胸,连头也没回,随口答道:“知客大师的法号上心下善。”他似是不愿和人多说,脚下逐渐加快,朝前行去,四人跟在他身后,也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抵达山门。那灰衲僧人脚下稍微一顿,回身道:“四位请进。”举步跨入大门,引着四人,穿过大天井,来至大雄宝殿左侧的迎宾堂中,才合十一礼道:“四位请坐,小僧这就去禀报知客大师。”

  楚秋帆拱拱手道:“有劳大师父。”

  灰衲僧人匆匆走出,另有一名僧侣托着木盘,送上四盏香茗,便自退出。

  过了一会,那灰衲僧人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和蔼的老僧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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