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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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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帆道:“老丈住得这么远,一天三餐都要老丈送来,真是太麻烦了。” 董老实笑着:“走惯了,也不觉得远了。小老儿从前在荀相公府里作事,这点差事,也是份内的了。”他挽起竹篮,回身走出。 楚秋帆独自装了碗饭,举筷一尝,只觉这四盘菜虽然只是竹笋、青菜、炒蛋,腌肉之类,却做得十分鲜美可口,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 只见董老实手中提着一把茶壶走入,说道:“楚相公,吃好了?小老儿给你烧了一壶开水。” 楚秋帆道:“老丈何必这么费事,你在哪里烧的?在下自己去烧好了。” “就在庙后,这又不费什么气力。”董老实一面说话,一面从几上取过茶罐,抓了一把茶叶,替楚秋帆沏好一盏茶,又道:“荀相公饭后就要喝茶,小老儿侍候惯了。” 楚秋帆道:“真是多谢老丈。” “楚相公不用客气。”董老实收过碗盘,走到门口,回头道:“楚相公一个人如果觉得无聊,荀相公桌上放着书,你不妨看着解个闷儿。” 楚秋帆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觉得满口清芳,香留齿颊,不但茶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连茶盏也是洁白精细的江西名瓷。心想这位荀贤弟当真懂得享受,只是想不通像他这般俊逸少年,何以要独自住到这山中破庙里来? 放下茶盏,不觉想起董老实方才说的话,伸手从书案上取过那册手抄本的《运气图解》,仔细研读起来。 他昨晚只是随手翻阅,已可从注解中发现这是一册极为上乘的内功心法。此时仔细研读,但觉文中所记练气运功的诀窍,似乎比师父传自己的六合门内功还要高深得多,尽管书中除了图文,还有细字注解,但一段中间,总有许多词句无法解释,心中愈看愈觉惊奇。 反正也无事可做,这就从第一页“太虚图”开始,把下面一段歌诀先行通读了几遍,背熟之后,就在床上盘膝坐好,照着书上细字注解之法,自第一句练习起。 他从师十多年,对六合门的内功已有相当基础,故而练起来倒也并无多大困难,极自然的依着第一段口诀练了一遍。 这一段运气功夫,有如水到渠成,其中有不少词句本来晦涩难明,但经过这一实习,竟是豁然贯通,不解自解。 一天很快的过去,转眼已是暮霭余晖的傍晚时光。楚秋帆久候荀兰荪不至,心中觉得忽然若有所失,跨出房门经过前殿,在山门口伫立了一会,依然不见荀兰荪回来,但见四山云气渐合,眼见天色就要黑了。 正在盼望之际,山径上一个佝偻的老人蹒跚行来,那正是董老实又给自己送晚餐来了。 他看到楚秋帆负手站在山门前面,老远就招呼道:“楚相公,你站在这里,可是在等荀相公?他今晚不回来了。” 楚秋帆迎着道:“老丈怎么知道的?” 董老实渐渐走近,笑着说道:“荀相公方才要人捎口信来的,他几个同窗好友,诗酒流连,不肯放他回来,只怕还有两三天盘桓呢!他要楚相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山居恬静,正好读书。” 荀贤弟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楚秋帆脸上微有失望神色,沉吟道:“只是在下……” 董老实没待他说完,笑着道:“楚相公也不用性急,说实在的,在这里读书,没人打扰,最安适不过。不见所欲,其心自清,真是用功的好地方。”他弯着腰边说边走,一路自顾自往里行去。 楚秋帆心中一动,他觉得董老实这几句话,正是针对自己说的,好象他知道自己正在练功一般。但继而一想,董老实只是一个山间老农,他因荀贤弟独自一人在山中读书,不愿有人打扰,说的也只是一般读书相公而已!心中想着,也就跟着回入房去。 董老实已在屋中点上了烛火,放好饭菜,含笑道:“楚相公快来用饭了,今天时间已晚,小老儿还得赶下山去,不陪你了。” 楚秋帆忙道:“老丈不用客气,快请回吧!再迟天就黑了。” 董老实也不再说,挽起竹篮,匆匆走了。 饭后,楚秋帆独自在山门前徜徉了一阵,想起昨天看到白鹤道长和毒龙叟比拚的情形,自己默默记下了不少精妙招数,闲着无事,就在空地上演练起来。 他一会练的是白鹤道长的手法,飞旋扑击,有如鹤舞中庭;一会练的是毒龙叟的手法,双手低昂回顾,有如毒蟒翻身。 这原是两人搏斗时互相攻拒变招式,本来一直连贯下来的,但楚秋帆所能记住的,不过两人动手的三分之一,有些虽能连贯,有些却断断续续,不复记忆,变成了散手。 要知当天两人缠斗了不下千招以上,他纵然只记得了三分之一,也不下三数百招之多,此刻一经演练,就觉得千头万绪,无法贯通。 心中忽然奇想,自己何不把这些记得的手法,加以整理,去芜存菁,看看能不能把它编成一套? 一念及此,立即从头把记忆所及,两人的一招一式,仔细的揣摩演练,把其中重复和相似的删去。 这样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从师十年,对拳掌功夫本已有相当基础,经过耐心求证,去芜存菁,删繁就简,三百招之中,又减去了将近一百招,渐渐已经理出了相当头绪,觉得其中许多精妙招数也渐渐可以串连得起来。 但白鹤道长使的招数,取形白鹤的飞翔攻击,毒龙叟的招法,取法于蛇,这两种手法,本来就截然不同,无法融化为一。他能串起来的,依然是鹤形归鹤形,蛇形归蛇形,这下居然可以演练为两套掌法了。 这虽然只是初步工作,但楚秋帆心头这份喜悦,已是不可言喻。看看夜色渐深,回到房中,就在床上坐定,继续练习那册手抄本上的内功心法。 一连三天,晃眼过去。他除了修习内功,就孜孜不倦的研练鹤形,蛇形两套掌法。 他不知自己修习的内功心法叫什么名称,因手抄本上第一篇是“太虚图”,自己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太虚玄功”。 这三天的时间,由于他有六合门的内功做基础,是以循序渐进,居然进展极为顺利。 他研练的两套掌法,在三天时间中,触类旁通,时常会从记忆中想起本来已经记不得的手法,随时都有增加或删改。 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他自己却可以体会得出,三天之中,他在武功上,无异朝前跨进了一大步。 这三天来,他虽然忙于练功、学武,并不寂寞,但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荀贤弟,当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傍晚时分,楚秋帆又在山门前拧立着,盼望苟贤弟,但来的依然只是佝偻着身子的董老实,他又替自己送饭来了。 楚秋帆急忙迎了上去,问道:“老丈,荀贤弟他……” 董老实朝他笑笑道:“楚相公每天都要跟小老儿问上三遍,你们兄弟真是情意深长,其实荀相公也惦念着你呢!只是他说,他把这地方让给你,也是为你楚相公好,要你在这里好好用功读书。楚相公可莫要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才是!” 楚秋帆听得不禁一呆! 他原是绝顶聪明的人,这下自然全明白了!荀贤弟那晚送自己一本《运气图解》,第二天就推说要去参加城里的文会,原来是有意要自己留在这里练功。 这一想,登时使他想起那天和毒龙叟动手之际,有人以“传音入密”指点自己出招,莫非也是荀贤弟不成?荀贤弟年岁不大,如何会有这般高深的武学呢? 他望着董老实,忍不住问道:“老丈,你说荀贤弟把这里让给在下,难道他不回来了么?” 董老实一手挽着竹篮,边走边道:“这个荀相公没有说,小老儿也不知道。他只吩咐小老儿转告相公,好好用功,要小老儿按时给相公送饭来,哦……”他跨进山门,口中“哦”了一声,脚下一停,回头道:“荀相公还说,楚相公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呢。” “三个月?”楚秋帆心中暗道:“苟贤弟说自己至少要在这里住三个月,莫非‘太虚玄功’最少须得三个月时间才能练成?”一面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董老实又回身往里走去,边走边道:“小老儿没见到荀相公,他是要伺候他的小奇捎口信来的。口信里就这么说,小老儿也就这么说。” 楚秋帆跟在他身后,问道:“老丈从前是在荀贤弟家做过事,荀贤弟他……” 他想问问荀贤弟的身世,但这话一时说不出口来。 董老实没待他说完,笑笑道:“楚相公,依小老儿看,荀相公对你楚相公可是纯出一片好意。你也不用多想,就照荀相公说的,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好好用功,才能出人头地。古人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好了书,就会名满天下,那时候,天下谁敢瞧不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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