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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他清癯的脸上微有怒容,接着道,“此入把诸位引到三茅宫来,那是有意让诸位和贫道引起误会,其心可诛,小逆儿。”

  小道童立即应声走入,垂手道:“弟子在。”

  三手真人挥手道:“你快去请观主来。”

  小道童答应一声,匆匆退出。

  三手真人道:“这里的观主,乃是贫道贤弟,他主持此宫快三十年了,对茅山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可以数得出来,他也许会知道山上有些什么人行迹较为可疑,也许和江南分令有关。”

  东门奇道:“兄弟居然不知道道兄还有一位令师弟。”

  三手真人笑道:“贫道师弟从未在江湖行走,东门兄又怎么会知道呢?”

  正说话之间,只听小道童的声音在屋前传了进来:“观主来了。”

  这时已从外面走进一个灰衣老道,朝三手真人稽首道:“大师兄见召,不知有什么吩咐?”

  三手真人一指东门奇,说道:“师弟快来见过东门道兄。”

  一面朝东门奇道:“他就是敝师弟葛元虚。”

  东门奇和葛元虚互说了几句久仰的话,三手真人又给丁盛等四人一一引介了。

  葛元虚就在他师兄下首的椅子落坐。

  三手真人接着就把众人来意大略说了一遍,问道:“师弟主持三茅宫,已经快三十年了,对山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山上是否有可疑人物,和江南分令勾结,把人拿来了?”

  接着又愤然道:“此人和东海镖局有过节,倒也罢了,却把他们记号指向三茅宫,让丁老弟等人找到这里来,分明是知道愚兄不愿有人打扰,意图移祸,引起咱们双方误会,实在可恶得很。”

  葛元虚听完大师兄的话,双眉微攒,说道:“山上道观、茅蓬虽多,都是清修之士,其中虽然有几位昔年是武林中人,也早已清静无为,不问尘事,怎会有这等事发生?”

  三手真人道:“师弟之意是说山上没有可疑的人物吗?”

  葛元虚忽然抬目问道:“丁施主诸位追踪的是一位女子吗?”

  丁盛道:“是的,观主可是想到了什么线索吗?”

  葛元虚并没有回答,接着问道:“此女不知有多大年纪了?”

  丁盛道:“二十几岁。”

  “唔!”葛元虚口中轻轻晤了一声,说道:“那可能是她们……”

  三手真人间道,“师弟想到了什么人了?”

  葛元虚道:“大师兄总还记得十年前落成的玄女宫吧?”

  三手真人点头道:“师弟不说,愚兄差点忘了,那时愚兄刚来茅山不久,外人根本不知道愚兄在此,玄女宫落成典礼,居然也有愚兄的请柬。”

  葛元虚道,“小弟当日曾去玄女宫道贺,主持的是一个自发道姑,除了那道姑之外,只有七八个十二岁的女童,如今算来,这些女童都已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三手真人道:“师弟认为玄女宫有什么不对吗?”

  葛元虚道:“因为她们是女冠,一向不和外人来往,玄女宫落成十年来,除了典礼落成那一天,有人去过,此后就再也没人去过,也从没有人看到她们下过山,去年年底,有一个猎户进去后山,后来有人发现他双手被废,连舌头都被割去,他身边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字:‘擅入七星岩者死,姑念初犯,饶尔一命’,这自然含有杀一做百之意,七星岩,正是玄女宫所在,那里本系后山隐僻所在,从此更没有人敢进去了,方才丁施主说追踪的是一个女子,使贫道想起这挡事来了,只是不知此女是不是和玄女宫有关?”

  三手真人奇道:“师弟,你说的这件事,愚兄怎么没有听说过?”

  葛元虚笑道:“大师兄十年来静参大道,已是与世无争,小弟自然不好有读清听。”

  三手真人点头道:“如此说来,玄女宫确实大有可疑!”

  丁盛拱手道:“多承观主指点,只不知玄女宫如何走法?”

  葛元虚道:“由此向东约八里光景,有一向左的山径,再走七里就到了。”

  丁盛起身抱拳道:“多谢观主,东门前辈请坐一会,在下等人先行告退。”

  东门奇道:“你要上玄女宫去吗?”

  丁盛道:“救人如救火,何况赵雷、李云二人不见踪影,可能也出了事,在下等人自非极早赶去不可。”

  东门奇呵呵笑道:“老夫是接应你们来的,既然有了眉目,咱们自然一起走了,李道兄、观主,兄弟少陪了。”

  三手真人站起身稽首道:“东门道兄好走,师弟你代愚兄送送东门道兄诸位吧!”

  葛元虚答应一声,跟在众人身后走出。

  东门奇含笑道:“观主不用客气,就请到此为止,咱们急着赶路,可要上屋了。”

  葛元虚这就站停下来,稽首道:“东门施主既然这么说了,贫道那就不送了。”

  东门奇一挥道:“咱们走吧!”随着话声,身形平飞而起。

  丁盛、英无双、钱电、孙风四人也跟着纵身掠起。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栽倒下去。

  丁盛堪堪跃上墙头,听出声音有异,急忙身子一停,回头看去,只见观主葛元虚仰面跌卧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不觉猛然一凛,东门奇一道人影已飞出数丈之外,这就急忙叫道:“东门前辈,快些回来,观主出事了。”

  东门奇听到丁盛的叫声,掠出去的人影疾转,呼的一声,当先飞了回来。

  丁盛这时已经掠到葛元虚身旁,用手探了他一下鼻息。

  东门奇双目精光暴射,问道:“观主怎么了?”

  他话声甫落,葛元虚身旁已多了一个人,那正是三手真人李静虚,目注丁盛,问道:“师弟可是中人暗算?”他是听到丁盛的叫喊才飞身而出的,这种身法,当真快速得无以复加。

  丁盛直起身子,黯然道:“观主只怕已经没有救了。”

  东门奇道:“你仔细看看,观主伤在何处?”

  丁盛还没开口,三手真人已经蹲下身去,目光如电,朝葛元虚身前仔细检视了一遍,才把尸体翻了过来,目光一注,发现他后心道袍上有针大一个细孔,口中嘿了一声,伸手撕开衣衫,后心正中,果然也有针尖般细一点血珠。他一声不作,伸出手去,掌心紧贴,口中喝了声:“起!”

  等他翻过手来,掌心赫然多了一支半寸长,细如绣花针的钢针,只是针尖略呈蓝色!

  显然,针尖上淬过剧毒,那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因为毒针入体,时间还不多,针尖上的剧毒还未完全化去。

  三手真人目蕴泪光,身躯一阵颤动,愤然道:“好歹毒的毒针,师弟一生未入江湖,和人毫无半点过节,居然还会遭人毒手,贫道就是再开杀戒,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丁盛道:“此人躲在观主身后发针,又正是咱们离去之时,明明是意图嫁祸,只可惜他出手太性急了一些,等咱们离去远一些再出手,这笔账真的会栽到咱们头上了。”

  “不错!”三手真人怒声道:“她们妄杀无辜,贫道不会放过她们的,诸位请稍待。”

  他匆匆进去交代了道童几句,等他回身走出之际,手中已提了一口形式古拙的长剑说道:“贫道替诸位带路,东门道兄请。”

  东门奇道:“道兄……”

  三手真人仰首发出一声长笑,说道:“东门道兄莫忘了贫道也是江湖人,二十年来,虽然不曾在江湖走动,确实也想从此修真养性,不问尘事,但事情惹到了贫道头上,贫道岂能不问?我是茅山一派的人,茅山一派总不能让人家说贫道怕事吧?”

  丁盛道:“道长原来是茅山派的人,那就对了!”

  三手真人一怔道:“丁老弟此话怎说?”

  丁盛道:“因为道长是茅山派的人,他们在茅山建了一座玄女宫,一山岂能容得二虎,由此可见今晚她们是有计划把咱们引来的,如果咱们双方由误会引起冲突,她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让咱们落得两败俱伤,她们岂不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这叫做和一石二鸟之计。”

  三手真人哼道:“可惜咱们没有中她们的阴谋。”说话之时,已经走出三茅宫。

  丁盛忽然脚下一停,目光左投去,不见裴允文三人的影子,心里不觉已感不对,忙道:“道长请暂停,还有裴老弟等三人,是在下要他们留在这里的,怎会不见了?在下过去看看。”

  口中说着,人已迅速奔到右首林前。

  照说他们看到自己,应该迎上来才是,但却依然不见三人影子,口中叫了声:“裴老弟。”

  空中寂寂,不见有人答应!

  “他们莫非出了事?”

  急步掠入林中,仔细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半点踪影,四周也不见有打斗的痕迹,只得回身退出。

  英无双、钱电、孙风也跟了过来。

  英无双问道:“丁大哥、裴大哥他们不在了吗?”

  丁盛神色凝重说道:“他们只怕已经出了事。”

  英无双道:“他们被玄女宫的人擒去了吗?”

  丁盛道:“此地既无打斗痕迹。又不见他们的人,八成是被玄女宫擒住了,我们走。”

  四人回到原处,东门奇问道:“没找到他们?”

  英无双道:“裴大哥三人可能被贼人擒去了。”

  东门奇道:“好哇,老夫是替你们打接应来的,丢了人,就是给老夫难堪了,咱们快走。”

  当下由三手真人领先,大家急步相随,九八里路,不消盏茶工夫,就折入一条小径。这一路上,每个人都心头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这样又走了六七里路,入山已深,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山势极为险峻。

  一行人进入一条山谷,又走了里许光景,三手真人目光一注,发现前面有一点灯光,从远处传来,伸手一指,说道:“那点灯光,就是玄女宫的天灯了。”

  英无双道:“她们点了天灯,好像怕我们不认识路呢!”

  她虽是无心之言,但听到丁盛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忖道:“玄女宫杀死三茅宫观主,劫持裴允文等三人,还高挑天灯,明明是有意诱敌了。”

  心念思忖之际,脚下却丝毫没停,随着三手真人和东门奇业已奔近玄女宫。

  一座黄墙碧瓦,层层巍峨的门楼,呈现在众人面前,看去庙貌堂堂,气派极为宏伟。

  东门奇回头道:“李道兄,咱们进去。”

  三手真人道:“不,贫道之意,咱们应该正式拜山,会会她们主持,看她如何说法?”

  东门奇道:“好吧,那给她来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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