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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商山四异始终认为各大门派徒具虚名,不堪一击,如今两场下来,自己这边竟然一和一负,才知对方非但不弱,并且各有专长。

  照说应该矜气稍遏才对,只是他们目空一切,骄狂已惯,此刻遇上挫折,那还忍耐得住?

  站在一旁的田驼不待赵矮开口,晃身飞落场中,朗声说道:“老夫不才,想以‘逆血神针’讨教几手暗器,不知那一位高人,上场赐教?”

  要知暗器之中,要算飞针一类,最是难练,也最为厉害,因针类体积轻微,即使命中,如无深厚功力,那能伤得了人?

  而且这类细小暗器,除了人身几处主要穴道之外,除非淬上剧毒,否则也是一点轻伤,并无大碍,因此江湖上如果使用飞针,其人必是内家高手无疑。

  飞针之中,尤以“逆血神针”最为厉害,因一般飞针,即使细如牛毛,打入人身,只要用磁石在伤口一吸,即可将针吸出。

  惟有“逆血神针”,宛如绣花针一般,针尾有孔,钉入人身之后,针尾小孔,受到人体血液循环流动的推力,便会随血流注,医治较难。(逆血之名,只是一般通称,谓针入人体,逆血而行)。

  却说田驼话声才落,只见各大门派中走出一位手策铁拐的白发婆婆,沉声道:“尊驾如何比法,老身奉陪就是!”

  大家回头瞧去,原来策拐走出的正是流星拐樊太婆!

  田驼瞧得一怔,暗想这位老婆婆,不知是那一门派中人?

  心头方自迟疑,桑鹫阴笑道:“田护法,这位就是双拐樊长江的夫人,人称流星拐樊太婆,素以一手九拐,名闻大江南北。”

  田驼不屑的哦了一声,道:“一剑,双拐,老夫最近才听人站幻臣。”

  他言中之意,好像认为凭神州一剑司徒昌明的名气,居然还在双拐之上,而樊太婆只是双拐的妻子,心中未免轻敌。一面抬头问道:“我们这场,较量暗器,不宜太近,就相距五丈,划地三尺如何?”

  他口中语气还在询问对方,身子却已轻轻飘飘的往后跃出!

  在场之人,全是行家,但看他身形后飞,居然拿捏极准,一下就退到五丈左右。

  双脚还未落地,微微一旋,用足尖在山石上划了一道直径三尺的圆圈,身子飘落圈中。

  樊太婆听他口气极狂,不由微微哼了一声,举手用拐也在身外划了一个三尺圆圈,才道:“我们如何比法,索性也由尊驾出题吧!”

  田驼从身边囊中摸出一把银针,数了九支,阴笑道:“老夫方才听桑令主说过,流星拐樊太婆,以一手九拐成名,老夫‘逆血神针’,自然也以九支为限。”

  要知这一场暗器比赛,樊太婆已在无形之中,占了便宜,因为她所用的“流星拐”,足有一尺二寸长短,份量沉重,要打出五丈距离,自非难事。

  而田驼的“逆血神针”却又轻又细,若要打出五丈以外,不仅目力指力,须臻上乘,而且也极耗真力。

  樊大婆不再客气,随手把铁拐往地上一拄,也从身边取出九支精钢短拐,沉声道:“尊驾如果准备好了,老婆子就发拐啦!”

  田驼嘿道:“你只管请发就是!”

  “好!”

  樊太婆“好”字出口,一片锐啸,九条拐影,已连绵电射飞出!

  “流星拐”是樊太婆仗以成名的拿手绝招,九拐齐发,威力极强,江湖上能够接得下来的也为数不多。

  此时她全力发出,九支精钢短拐上,贯注全力,但听一片呼啸,九条拐影,立时散开。

  有直钻前胸,也有左右横打,有后发先至,也有声东击西,有的明明掠过身前,却又反打后心,动若闪电,各极其巧!

  所有场中的人,一个个全是大行家,但瞧到流星拐这般阵仗,也不禁暗暗赞叹。

  这当真像电光石火,在九拐呼啸之中,但见田驼忽然身子一躬,在三尺圆圈中滴溜溜一转!

  “砰……砰……砰……砰……”

  场中立时接连爆起九声大响,直击横打,左右飞掠的九支短拐,不偏不倚,每一支都结结实实打在他驼背之上!

  这可不是樊太婆有心打在他背上,而是田驼在瞬息之间,身子转换了九个方向,以他背上驼峰,迎着短拐撞出!

  樊太婆在少林寺前独斗赤伽尊者,也施展过九拐同发,但当时的情形,在落尽下风,精疲力竭之下,拼命一博,流星拐已成强弩之末,和此时的放手出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每一短拐,全都力道奇猛,就是砸上山石,也得击成粉碎,田驼居然以他血肉之躯,连挨九拐,这份功力,岂同小可?

  不,那九支钢拐,接连打上他驼背,像一条直线,一支紧接着一支,电闪雷奔,向樊太婆反射过来!

  这一下等于樊太婆击出的力道,加了田驼反击之力,比先前还要迅速!

  樊太婆口中喝了声:“好!”

  右手抓起鸠头拐,向空连挥,只听“铛”“铛”连响,拐头火花飞溅,九支短拐,直线飞来,又直线朝田驼打去!

  这边“铛”“铛”大响才落,那边“砰”“砰”之声又已响起。

  九支短拐,再度反击回来!

  “铛”、“铛”、“铛”、“铛”……

  “砰”、“砰”、“砰”、“砰”……

  九支拐影,在空中穿梭不息,往来交击,愈来愈快,破空啸声,愈来愈厉,每一支短拐上的力道,也愈来愈猛。

  只见田驼此刻蹲下身子,前脊朝上,驼背矗立,短拐川流不息的从他背上弹出!

  樊太婆也白发飞扬,凛然而立,手上铁拐,越挥越快!

  双方居然在暗器上,拼上了真力!

  这是武林中所有比赛暗器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

  以常理而论,樊太婆手上执着一支沉重铁拐,迎击九支短拐,似乎轻而易举;田驼终究是以背脊迎着反弹,要吃亏得多。

  可是场中的情形,却并不如此,樊太婆一支鸠头拐,在接连不断的磕打之下,只觉九支流星拐,一支比一支沉重,自己已是欲罢不能,欲战无力,除非自己立即认输,跳出圈外,但这一场关系各大门派的荣辱,自己即使丧在自己流星拐下,也不能遽尔后退!

  “铛”“铛”大震,还在连续狂响,樊太婆的身子,已在每一声金铁击撞声中,都要摇上几摇,看去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了!

  各大门派的人,谁都感到心头沉重,这一声声的狂震,无异叩上心弦。

  樊秋云眼看着祖母身陷危境,更急得直是流泪,但她知道祖母性烈如火,自己不肯退下,谁也无法出手相助。

  这时不禁使她想到方玉琪,要是方大哥在这里的话,也许情势不会这般糟法。

  “哈哈!”

  神州一剑突然一声朗笑,向桑鹫大声说道:“老夫要向桑令主请教,这场到底是比赛什么?”

  金枫令主被他问得一怔,笑道:“这当然是比赛暗器,双方早有明言,司徒大侠难道没有听到?”

  神州一剑仰天大笑道:“不错,兄弟听是听到了,但看来却是不像,双方明明说好比赛暗器,如何姓田的却用上了‘蛤蟆功’?”

  “蛤蟆功”这三个字,听到所有的人耳中,不由全都依然一惊,继而恍然大悟。

  难怪田驼敢以背脊硬拚流星拐,原来他练成了西域一派视为不传之秘的“蛤蟆功”!

  桑鸳方才说过自己决不偏袒之言,闻言不禁脸上一红,回头朝赵矮使了一个眼色。

  赵矮冷笑一声,喝道:“田老二,人家司徒大侠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可不能落人话柄,你还是使出你的‘逆血神针’来吧!”

  “好!”田驼答应一声,又是一阵“砰”“砰”巨响,这回九支流星打上驼背,并没再次弹出,拐影倏敛,原来已被他背脊吸住。

  身形站起,反手一抄,接到手中,大笑道:“樊太婆果然不愧流星拐之名,田驼业已领教,你把短拐收了,也试试我的‘逆血神针’吧!”

  话声出口,右手一送,九支流星拐,笔直朝樊太婆射来!

  不,他流星拐堪堪出手,口中同时又高声喝道:“留神‘眉心’、‘咽喉’、左右‘肩井’、左‘将台’、‘心坎’,右‘期门’、左‘章门’……”

  他口中一连串报着身前大穴,其实“逆血神针”早已闪电弹出!

  樊太婆在对方施展“蛤蟆功”,连番反击,正感难以应付,眼看田驼忽然把流星拐悉数收入,心头一动,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慌忙也把鸠头拐往地上—插。

  果然九支短拐,已像一蓬急雨般打到!当下那敢怠慢,右手暗运真气,以奇快手法,堪堪向短拐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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