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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朝闻道,夕死可矣!贱妾是指先生今日之德,非指昨日。唯女子自十四五岁,至二十四五岁,此十年中,无论燕赵吴越,其音大多娇媚动人,一睹其貌,则美恶判然,耳闻不如目见,于此益信,所以先生莫笑贱妾之丑。”

  “恶扁鹊”一向自卑,乍闻此言,几乎抓耳摸腮,手足无措,他们哪知此刻窗外有一人比他们颤栗得更厉害。

  正在两人四目相接又分别移开目光时,一声暴喝,窗破人入,一缕如箭指劲射向“恶扁鹊”的前胸。

  “恶扁鹊”一惊,坐式不变,却一手提着江杏的衣领堪堪闪过,这时已看出来人正是“一指叟”叶伯庭。

  江杏虽是他的下堂妻,弃置的破鞋,却又不容别人接近。男女间的事,有时其单纯有如一加一等于二,但其复杂性却又非睿智之士所能解。

  “恶扁鹊”大喝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杂碎……”

  叶伯庭一击未中,就不敢恋战,他知道玩邪的他是孙子辈,立刻破窗而出,在院中道:“江杏,你给我酌量点!”

  江杏本想保持缄默,叶伯庭既然这么说,她就不在乎了,厉声道:“叶伯庭,你给我听着!”

  院中的叶伯庭道:“贱人,我在听。”

  江杏道:“俗语说:‘耻之一字所以治君子,痛之一字所以治小子。’蝇集人面,蚊嘬人血,你可知人为何物?”

  “呸!贱妇,你若为叶家脸上抹灰,看我不收拾你!”

  江杏冷笑道:“你们叶家人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是好样的你就别跑,我江杏还算是你们叶家的人吗?”

  “恶扁鹊”道:“骂得痛快,待老夫把他拎起来……”窗子一响,人并未出,叶伯庭已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狂窜而去。

  江杏和“猪叟”互看一眼,相视而笑,哪知房门在“哐啷”声中被喘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双手叉腰站在门内。

  这女人分明早已到达,甚至比叶伯庭到得更早。

  “恶扁鹊”不由大皱眉头,原来是武林三大至丑的“夜叉”阿九。

  “老鸦!”“夜叉”阿九扯着破锣嗓子道:“世上的女人多得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何必拾人的牙慧?”

  她们三个女人过去一直称“恶扁鹊”为“老鸦”或“老乌鸦”。

  “恶扁鹊”道:“你胡说什么?这位江大妹子乃是在下的病人,为她治病罢了,你刚才说的芳草,如果是指江大妹子,自是名副其实,要是指别人,恐怕是一株毒草!”

  “怎么?你敢骂老娘?”

  “老夫骂你干什么?你若是来看病的就坐下稍候,如是来捣乱的,你趁早打退堂鼓没错。”

  “怎么?老娘会怕你?”

  “这是什么话?只不过老夫近来研制了一种妙药,顺风一撒,沾在脸上,五天以内会长出满脸桂圆大小的疙瘩,每个疙瘩之上还会长一撮黑毛,由于刚刚研制而成,还不知效果是否灵光,很想找个人试试看……”

  王色不由色变,一闪身就到了外问,道:“老乌鸦,真想不到你还是那个德性,缺德透顶,老娘还有事,懒得和你磨牙。”

  声音已在数十丈之外了。

  “恶扁鹊”和江杏相视大笑,笑毕,四道目光又纠缠在一起,似乎连目光都有点颤抖。“恶扁鹊”鼓起勇气道:“江大妹子,你嫌不嫌我貌似钟馗?”

  江杏羞答答地垂下头去,道:“你忌不忌讳一个第二春的女人?”

  两人同时摇头,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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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坛酒,两个杯子加上四个菜,叶氏父子在默默地对酌。

  这不是那个田庄,而是田庄附近的三间农户,这也是租的,他们父子有时住在这儿。

  烛火跳跃,在两人脸上幻出阴沉之色。

  “爹,娘离开你可是你逼的。”

  “怎么?你又站在那贱人一边?”

  “不是,娘就是那种人,一向是怕树叶掉下来打破了头。”

  “是她叛了爹,是她不要爹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江涵道:“娘真会嫁‘恶扁鹊’那个既老又丑的怪物?”

  “看他们眉开眼笑的表情,双方部有意思了。”

  “爹,你既然当初不要娘了,管她跟谁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说什么?这是你作晚辈该说的话吗?”

  “爹,我不说就是了,世上有两件事是无奈的,那就是天要下雨和娘要嫁人。”

  “我不能坐视!”“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一下,杯盘都跳了起来,青筋在叶伯庭的脖子及太阳穴上突起,他推杯站起,又叹口气道:“涵儿,爹心头很闷,我出去走走。”

  “爹,我陪你去。”

  “不必!”

  “可不要去招惹‘恶扁鹊’那老杂碎!”

  叶伯庭没出声,他当然不敢。江涵一个人还在喝,他摇头自语道:“像爹这么狠的人物,居然还是放不开,已经休掉的妻子,何必为这种事烦心……”

  他的眉头一皱,冷笑道:“‘恶扁鹊’这个老甲鱼也太欺人,什么人他都可以接近,怎么可以和我娘……”

  他的目光突然凝结在一个窈窕身影上,这人站在珠帘之外,影影绰绰只能看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他的记忆中,年轻女子而能使他忌惮的,实在想不出来。

  “什么人?”他还坐在那儿,女人已走了进来。

  江涵眼前一亮,不由大乐,想不到深夜心情不佳时,会有个妞儿送上门,真是天助。

  “是我……”马芳芳容光焕发,少妇的身子,较以前丰腴,艳光照人,肌肤如雪。

  “是你?你居然还没忘了我!”江涵有几分自负,在那情况下获得的女人,居然还会自动来找他。

  男人需要女人来肯定,正如女人也需要男人肯定一样。

  “我怎么会忘了你?”马芳芳笑盈盈地走近,道:“只不知你对我还有没有第二次的兴趣?”

  “这……”江涵当然还记得那次强暴她之后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她居然没有忘。他笑笑道:“一句俏皮话你当了真?”

  “是啊……我就不信你对人只有一次的兴趣,连第二次都没有。”

  “来,来,来,过来陪我喝两杯,然后再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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