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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她根本不善饮酒,哪消数盏,便饮得醺然大醉,这是她近月来最快活的一天。

  次日,邙山烟叟有事他去,嘱龚钰、畹香两人,要互谅互信,切不可意气用事。

  接着大师兄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同笑面罗刹方芳二人,要去“冷云谷”,面谒师父,亦在大庸县城分道。

  龚钰跟畹香妹子久别重逢,何殊新婚燕尔,上次,龚钰因为中了迷魂幽兰,失去本性,一切只是一个梦。如今,他才真正领略到了颠凤倒鸾的快乐。

  两人计划着未来的一切,他与她都觉得未来是幸福的,圆满的,光芒万丈的。

  两人在洞庭湖住了三天,享受着人生最高的乐趣。

  这晚,贵州云雾山白烟崖下,幽灵鬼府寝宫之中,冥狱夫人樊素素,和幽灵神君徐中坚,都在为幽灵一教的前途而忧虑。

  “我一切计划,都是成功的,每次,俱被那姓龚的小子破坏无遗。”

  幽灵神君徐中坚咆哮地喊道。显然,他此时已是极度愤怒。

  冥狱夫人灿然一笑,说道:“神君,失败乃成功之母,我就不信那乳臭未干的娃娃,咱们对他毫无办法!”

  幽灵神君喟叹一声,那声音包含着壮志的消沉。

  冥狱夫人坐在幽灵神君大腿上,仰着脸儿说道:“咱们何妨想想,黑道中,还有什么前辈高人没有?”

  幽灵神君只是摇头,接着道:“这一点,我已想过啦,连青海都兰上人,大雪山长春仙子苏雪红,长白老人胡元庆,全都不行,这武林之中,还有谁是这小子敌手。我真不明白,那小子年纪轻轻,那身出神入化功夫,不知是怎样练的?!有他存在世上一天,幽灵教便别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何况,咱们仇家不可胜计,总有一天,我担心会陷入四面楚歌之中!“言罢,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樊素素媚声媚气地说道:“不可力敌,难道就不能以智取胜么?”

  幽灵神君黯然地道:“素素,不怕你笑话,经过四望山一役,我好像已经衰老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手探入妖妇胯间。

  妖妇浪笑一声,臀儿一扭,格格笑道:“所以啊!连你这根总坛的旗杆也竖不起来了!”

  幽灵神君忽然起了个奇怪念头,说道:“素素,你可转移阵地啊!何不找那小子试试运气,万一入你谷中,将来幽灵教主一席,便由你出任啦!嘿!

  那时震撼武林,令天下英雄尽折腰,拜在你那石榴裙下,多么威风!“桃面妖狐本就是一个淫荡而又野心勃勃的女人,闻言芳心不禁一动,故意打趣道:“你戴着一顶绿帽子,还嫌不够么?”

  她一面说,一面从徐中坚怀中飘下地来,对着菱花一照。

  觉得自己虽是生得丰满而冶荡,究非少女,看来不易收效!

  她忽然想起爱女地阙公主樊白玉,心想:“这丫头曾经与那姓龚的小子,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使用美人计,正是水到渠成,极有成功的希望。”

  想到这里,不由发出一阵得意的俏笑。

  幽灵神君问道:“素素,你这么得意,定然有什么妙计?”

  妖妇嫣然一笑,答道:“妙计是有,不知神君适才之言,说了算不算数?”

  幽灵神君脸上掠过一丝诡异之容,毫不考虑答道:“当然算数。不过,你且把妙计说出,让咱们研究一下,如何?”

  桃面妖狐道:“事关机密,还是不说的好,请神君明日用飞鸽传书,探出那姓龚的小子下落,再作计较。”

  幽灵神君遂不再说什么。

  次日晚上,便接得讯息,青衫美侠龚钰同一个姓李的姑娘,已入岳阳。

  桃面妖狐樊素素,立刻召来爱女地阙公主樊白玉,星夜向岳阳城赶去。

  且说青衫美侠龚钰同畹香姑娘在岳阳逗留了六天,正准备启程北上。

  畹香姑娘嘱龚钰去丽华刺绣庄,把订绣的一打罗裙取回,她是准备作新娘用的。

  龚钰自然如奉纶音。哪知他还未到达那家商店,迎面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说道:“相公,可是姓龚?”

  龚钰觉得自己岳阳并无熟识之人,方感惊愕!

  那老妇人不待他发问,迅从身上摸出一张字条,颤巍巍地向他递了过来。

  龚钰接在手中,微一过目,不禁大惊!问道:“老婆婆,烦你带我去看看那位樊姑娘吧!”

  那老妇人嘴里叽里咕噜,向着龚钰说道:“龚相公,你心肠真是太好了!

  可怜那位姑娘,愿菩萨保佑她,如此年轻,美丽,便将离开这个世界。“她一面转弯抹角,一面嘀嘀咕咕,她走来虽是蹒跚,其实远较常人快捷。

  龚钰一心只想救人要紧,哪会注意这些。

  片刻之间,来到一处,原来是一家幽静旅舍。

  青衫美侠随着老妇走进房间。

  陡然一条倩影,如飞投进怀中,唤了声:“钰哥哥!你不知我是如何想念你啊!”

  龚钰甚觉诧异,问道:“你不是受了伤么?”

  樊白玉姑娘娇声答道:“是啊!”

  龚钰剑眉一蹙,心说:“你这不是骗鬼么?好好儿的哪里是一个受伤之人?”不由问道:“伤在哪儿?”

  白玉姑娘忽然花容一变,堵气道:“难道我不受伤,你就不来看我吗?”

  言毕,返身仆倒床上。俯卧着嘤嘤啜泣,两肩一起一伏,哭得甚是伤心。

  龚钰最怕的便是姑娘们的眼泪,何况他并未完全忘情于她,只因自己如今已是使君有妇之人,是以不敢稍涉遐想。

  这时,见姑娘伤心如此,剑眉一蹙,踱向床边来,柔声劝慰道:“玉妹,你快不要哭了,我并不是那样……”

  白玉姑娘,侧着脸儿问道:“不是那样什么啊?说呀!”

  龚钰恐为情累,因此,那“薄情”二字,不敢吐露出来,以免日后误人误己。

  樊白玉蓦地发出一声狂笑,宛如千百只银铃一齐摇曳,笑过之后,嘲弄地说道:“青衫美侠,你这位震撼武林的大英雄,竟连说自己想说的话的自由都没有,我真替你难过!”

  龚钰俊面掠过一丝怒容,掉头就走。

  白玉姑娘一跃,飘身下床,拦阻去路,拉着龚钰青衫,强作笑容,说道:“钰哥哥,我是跟你开玩笑啊!你竟认真起来。”

  她说到这里,稍微一顿之后,续道:“你可知道人家的伤,多么严重,也许会不久于人世。所以才偷偷溜出来,见你一面。”

  其言凄切,其声也幽幽,不复刚才娇嗔之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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