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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柏龙道:“我今日到镇江前,遇见了江心派掌门,水中仙江一统道是闽北阴阳派的一个弟子,手持血魔刃,在长江边上,杀了他们中几个高手,是以才知血魔刃已然不在此处,赵朋友既然如此说法,何不快问那小畜牲,将血魔刃追了回来?”

  等他讲完,顾文瑜才道:“赵二掌门休得妄言,这稚子如何会与血魔刃有关?”

  赵巴阴恻恻一笑,道:“顾文瑜不知其中内情,自然难免如此想法,只要将孩子交我手中,他自然会指点血魔刃的所在!”

  儒侠顾义瑜将信将疑,手一松,那孩子却依在顾义瑜身上,不肯走过去。

  赤血鬼赵巴也一跃上了石台,伸手便要去拉,那孩子“哇哇”大叫,向顾文瑜怀中乱拱乱钻,想要避开赵巴。

  顾文瑜心中大是犹豫,这孩子上得台来,一句话也不讲,不知是什么来头,赵巴只是说向他问几句话,他却显得如此害怕,本来绝无理由,放孩子到赵巴那里去的,但是自己此来,原来是想说动这一干魔头,令他们不要再作恶,可以不要翻脸,还是不翻脸的好,似乎又该将孩子交还给赵巴。

  他这里心内犹豫未决,苏慧在台下早已看出于他的心思,大叫道:“师傅,别听那赤血鬼的话,那孩子又聋又哑,根本和血魔刃没有关系,是我们从江边救来的,放在翠竹渚中,又被他们两人强抢了来的!”

  顾文瑜心中一怔,道:“两位原来到过敝居了?在下适好不在,有失迎,十分抱歉!”

  苏慧在台下啼笑皆非,赵巴道:“顾大侠不必客气,这孩子正如苏姑娘所说,又聋又哑,但是他却能懂得我的手势,是可问出他那血魔刃现在何处!”

  苏慧实在忍不住,道:“你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你能和这孩子以手势通话?”

  赤血鬼赵巴一怔,道:“苏姑娘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苏慧情知那孩子的来历有异,又有伍中年的重托,一顿足,道:“我管定了。”

  又一扬头,道:“师傅,别将那孩子给他!”

  赵巴阴笑一下,道:“顾大侠,咱们血魔门可是与你无冤无仇!”

  顾文瑜据事论事,答道:“赵二掌门说得不错。”

  苏慧已然知道这赤血鬼赵巴,为人奸诈无比,师傅却迂腐老实,再说下去,非上他的当不可,不如趁早自己先动手,还来得干脆,主意打定,叫道:“赤血鬼,自古邪正不能并立,什么冤仇不冤仇,你先吃我一掌!”

  皓腕一翻,跃高三尺,“呼”地一掌,迳向赵巴顶门拍下,顾文瑜急叫道:“阿慧不可冒失!”

  但苏慧出手快疾,那一掌,早已离赵巴头顶,不过尺许,赵巴那里将她放在心上,略一退避,抬臂便格,苏慧自知不是他们两人的敌手,志在捣乱,引师傅动手,一见赵巴抬臂来格,突然“啊呀”一声尖叫,向后倒去,着地便滚,一面滚,一面大叫道:“好赤血鬼,竟然以这样的歹毒暗器伤人,亏你还是一派掌门!”

  这一下,不但儒侠顾文瑜被地瞒过,连赤血鬼赵巴也是莫名其妙,暗忖自己一挥臂,她便倒了下去,何曾发什么暗器来?莫非台底下有人暗中助拳不成,这也未免太小觑自己了!

  顾文瑜一见苏慧在地上乱滚,踏前一步,吃惊道:“阿慧,你怎么啦?”

  苏慧大声叫嚷,道:“师傅,我中了赤血鬼赵巴的暗算,你可得为我报仇!”一面叫,一面脸上装出痛苦无比的神色来。

  顾文瑜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他这人从不轻易发怒,但一怒之后,若不是将事情弄明白,却是不肯就此了结,面色一沉,道:“赵二掌门,小徒虽然冒犯尊严,但她总是武学后进,阁下就算要出手教训,也不应该不按武林规矩,一照面就暗箭伤人!”

  赵巴自己没有发过什么暗器,但此时此地,却不容得他辩解,向齐太媪使了一个眼色,齐太媪早就气得肺都要炸,立即发作道:“伤了你的徒弟,你又怎么着?”

  一个“着”字,刚在空中响起,鸠杖贴地横扫,无声无息,也已然扫到了顾文瑜的身前。

  一扫到身前之后,手腕一压,鸠头直跳了起来,当胸撞到,顾文瑜知道再想委曲求全,已无可能,后退一步,手一提,令那孩子坐在肩上,斜刺里又跨出一步。

  在他连跨两步的时候,碧血神魔齐太媪的鸠头神仗,已然一连使了三招。

  那十招连环使出,她那鸠头神杖又长,只见满台上全是杖影,独臂柏龙一见她杖法展开,如此神威,而且已看出她不单是向顾文瑜进展,而是连自己包括在内,冷笑一声,早已跃下台去,赤血鬼赵巴退到石台一角站定。

  本来碧血神魔的杖法,号称“万鸠杖法”,那是指她杖法一经展开之后,招招连绵,中间毫无空隙,使到急处,杖头铁鸠,幻化成为数十点,漫空飞舞而言,苏慧虽是在台上打滚,也不免为她鸠仗扫中,但是顾文瑜看来像踱方步也似地两步跨过,竟在她如罗网也似向下罩来的杖影避开,并且还将苏慧护住,叱道:“阿慧,快下台去,运真气护住伤处,我暂时顾不得你了!”

  苏慧实际上一点也未曾受伤,见师傅和齐太媪动上了手,心中大喜,一个骨碌,滚到了台下,站了起来,向人丛中便钻。

  碧血神魔齐太媪成名甚早,究竟武功多高,倒有一大半人,未曾亲眼见过,儒侠顾义瑜更是只闻其名,连见面都是第一次,人人都想看他们动手,苏慧钻入人从中,也没有人去注意她,顾义瑜见苏慧到台下,便生龙活虎,不禁一呆,齐大媪看出有机可乘,也突然一停。

  顾文瑜见齐太媪突然一停,只当她要停手不打,一掌将要拍出,也硬生生将势子收住。

  怎知齐太媪这一停,是因为看出了顾义瑜刚才那纵横几步,走得从容,但是却能避过自已排山倒海而至的连环三杖,分明是传说中的“乾坤大挪移法”,这一类功夫,是绝顶轻功,揉合着子午步法而成的,一经使展,对方兵刃的招式越多,就越是能在其中寻找空隙,从容躲避。

  齐太媪七岁学艺,到如今已有近六十年之经验,因此立即变法,身形凝滞,刚好碰上顾义瑜心地踏实,虽然身怀绝技,但实在算不得是武林中人,只是一个读书人而已,毫无临敌经验,齐太媪一停,他也停了下来,给了齐太媪一个极佳的时机。

  若然齐太媪不是心狠手辣之徒,一杖将顾文瑜击到的话,以顾文瑜的武功而论,足可抵挡,但是齐太媪一停之后,立即进招,不是攻向顾文瑜,仗头一翘,竟然直指顾文瑜肩头上的那个聋哑小儿!

  顾文瑜只觉齐太媪杖尖不向自己,心中一呆,霎那间竟忘了肩头上的孩子,还不知道齐太媪此举是什么用意,直到肩头上的那聋哑小儿“畦”地一叫,才猛地省起,急忙身形一矮,鸠杖“刷”地在那小儿头顶上擦过,将那孩子的一角冲天辫,齐头皮挑断,只要顾文瑜稍慢一点,那孩子非被齐太媪的鸠头杖,将整个天灵盖揭飞不可!

  顾文瑜这一下,避得不可谓狼狈,但他究竟武学深湛,本身形一矮之际,已然打横跨出了一步,恰好将齐太媪接踪而至的一杖避过,那两下顾文瑜身受之险,实在是间不容发,等到那一杖避过,顾文瑜人已被逼到了石台的一角,右手在怀中一探,“刷刷”两声,已探了一柄长近三尺的大折扇在手中。

  齐太媪一见顾文瑜兵刃在手,更是不敢放松,“万鸠杖法”疾展而开,一连三招,俱是攻向下盘,顾文瑜虽然取出了折扇,但仍是只仗“乾坤大挪移法”,在台上来回游走,只是趋避,并不还手。

  齐太媪那攻下盘的三招一使完,怪叫一声,陡地一跃,又是三招,杖影如山,从左面压来,这三招,攻的却是上三路,也等于是也向那聋哑小儿进招,顾文瑜这才力透五指“锵”地一声,抖开了折扇。

  那面铁扇子一被抖开,晶光闪闪,宛若一面铁盾,轻轻一摇,团团扇影精光,已将那聋哑小儿护住,只听得“锵锵锵”三声响,齐太媪那三杖,全都击在扇上!

  苏慧在台下面钻出了两丈许,也回过身来,全神贯注,看着齐太媪和师傅动手,一见师傅取出了铁扇子,不禁大喜。

  因为她记得顾文瑜曾和她说过,那柄铁扇子,共有三招,每一招之中,就有三三见九,九式变化,而每一个变化,实则只等于普通兵刃的一招,其中仍有虚实互换的许多奥妙,而所以只设三如,是因为那一柄铁折扇,可以作点穴镢、屑、铲三般兵刃的用途,每一种兵器,只设一招。

  因此看来虽然简单,实则繁复无比,苏慧见师傅练功时,团团金光,绕身而舞,好看之极,也曾磨着师傅要学,后来却因为太以麻烦,所以连皮毛也未曾学得,便自放弃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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